跋涉在人生荒漠——歌曲“百灵鸟”

“二道桥国际大巴扎”早先的民族风情餐饮大厅里是有歌舞的，间杂一些器乐演奏、杂耍之类。民族歌舞大都激情似火，气氛火爆，忽然插进来乐器独奏之类的小节目，场下杂音就突然出来。大家到这里来是吃饭的，喝酒的，况且很多人不喜欢文艺，歌舞轰然上场压住了这些声音，独奏一出场这些声音就忽然地冒出来，像是安排好的布景——然而我在听。嗡嗡的杂音中，我第一次听到了“百灵鸟”。

一个艺者在舞台的高阶上忽然出现，背影。一支唢呐苍凉地吹响——请允许我经常使用“苍凉”一词。因职业的关系，我经常在茫茫戈壁、巍巍荒山里穿行，“苍凉”这个词是笼罩我灵魂的主体感觉，如同天空。这首曲的音乐背景是苍凉，主题是坚强，我怎么听都是这个感觉——一个人的大漠里孤独行走，踽踽而行，时而远望，时而深思，时而慨叹，时而悲凉；又在不屈地自勉，不停地跋涉……我听得泪水都下来了，心里想：这是什么歌啊？是为我们这种人写的吗？

几年后我在红山的地下通道里看到有艺人演奏，演奏者是师范大学音乐系的师生，身边放了钱匣。他们不是为了钱，这我相信，因为谁的眼睛都不撒那里，况且那点钱对这么多人来说，不叫钱，他们是实习。我再次听到了这个熟悉的曲目，不是独奏，是合奏。合奏更表现了它的大背景底蕴，有了辉煌感和穿透力。我伸头看谱架——“百灵鸟”。

——怎么会是百灵鸟？！它也苍凉、也孤独吗？这是一种受宠的鸟儿呀，条件太差的地方它根本不去。我站在那里怎么听，还是原来的感觉，像是第一次“贼风入耳”，我就永远的是那个印象了！悲壮，苍凉，还有坚强，一直在震撼我。我在闹市的大街飞快地走，两边人流如逝，我忘了今天是干什么来了，爱人不停地喊我，被我远远地扔下。我又回到了瀚海无边，大漠孤烟的境地，一个倔强地生灵在那里时隐时现，熠熠生辉。……

我回来后在网上搜查歌曲“百灵鸟”。竟有那么多的歌都叫百灵鸟。我点击了西域版本（使者乐团）的一枝曲子仔细辨认——声音很像——歌词出来了，这原来是首失恋的歌！西域的苍凉辽阔，还有悲凉，簌然从音箱中流出——这就对上了！只有这块土地才能有这种声音，它就是大巴扎听到的唢呐之声。可惜他们都用气声演唱，引进了南国的娘娘腔，不伦不类，坏了心情。那支劲风中的唢呐声呢？还有地下通道的辉煌和声，都不见踪迹了吗？我静下来，微闭上眼睛，让那缕缕的苍凉之音在我脑中的回忆之弦再度演奏。安静，安静。……那一时刻渐渐地回来。安静让我魂飞千里，安静让我享受孤独的甜蜜。那一刻我才体味到孤独在某一时刻，是一种高瞻远瞩的眺望，是一次时光隧道的旅行，感觉真好。

——音乐归来兮。仍是旧感！一个人在荒漠上不停地走，四野茫茫，目极天边，看不到要去的目标，只有认准的方向……要坚忍，要自我鼓励，还要自我安慰，自己心疼自己，自己擦汗擦泪，登高远眺，想念最难忘的人——这就是人生吗？这就是歌曲的表达吗？

从我们降生下来，生活上大都可以找到伴侣，但精神上却是孤独的，越登高越孤独。思索到那个高度，身边无人，难以交流，就开始飞，用自己的心灵找方向，辨万物。感谢文字，不是我热爱你，是我不得不依赖你，只有你可以留下我的心旅痕迹，才可以让后人看到这个高度、这个地方来过前人——人的一生好像一直都在旅途，偶尔路过站台，人们熙熙攘攘，都在忙碌，像是布景，转瞬即过。路过一个个繁华闹市，水乡绿洲，然而都是影子，印象不深，唯独荒凉的大漠一直伴随着自己，一直是那么的真实；在这里走，在这里看，在这里想，一直伴随着我的生命全过程。咬牙挥汗是我刚强的一面，沉思慨叹是我柔软的一面，这一面让我更加刚强；眺望，行走；擦泪，擦汗……我终于明白了——我的精神天空是这样，我的灵魂就是一只荒漠百灵！所以我聆听那首失恋歌曲竟感悟到了苍凉和坚强，回忆和伤痛，阴差阳错地再现了史诗般的壮剧。

这首歌可能是给某一类蹉跎之人写的，不幸内中有我；也可能是给宁静安逸的小资人群写的，是我的经历让我听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