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偶遇

要下雨了，房间异常的闷热。打开窗户，用力的呼吸。想让这凌晨的空气洗刷一下疲惫的意识。没一丝风，除了昏黄的路灯的影子被稀疏过往的车灯拖着来回跑外，其它一切都是静止的。这一切似乎都在酝酿着什么。四点多了，该能吃到早点了，肚子的叫声让我不由的看向墙壁上那只不知疲倦的整天绕着圈跑的石英钟。换了双鞋子，就出了房间！

黎明前的夜是安宁的，街道旁很多路灯都关了，显得特别的黑。这宁静背后的黑暗使人有着窒息的感觉，或许是天太闷了。没有一个人影，象是来到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国度。摸索着来到宾馆后的露天停车场，走向我的车。

习惯的伸手进右边的上衣口袋拿车钥匙，忽然记起换了件上衣。算了，反正不远，走过去算了！点烟的时候发现香烟也就剩最后一根了，还是先去买包烟吧。

宾馆停车场的左边有条胡同，胡同的尽头有家私人的小卖部，24小时营业。平时晚上没烟的时候我都是去他家买，不过都是把车开到另一条马路上，也就是胡同的尽头。老烟民了，没烟可不行。转身走进了胡同，胡同很长，差不多有200多米吧。只有中间一家在外面挂了个节能灯。或许是为了省电费吧，灯很暗，惨白惨白的。

我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会去畏惧眼前的场景。哼着小调，叼着烟，慢慢的走着，享受着这黎明前的安详。走到那户门口挂灯的中间时，眼前忽然漆黑一片，灯灭了。

伴着屋内的咳嗽声，我一点也没感觉到什么。以为这家人早上起来了，正好关了灯。掏出手机，微弱的灯光使我加快了脚步。很快就到了那家小卖部。

这家店是个祥和的中年妇女开的，每次来买烟，老远的她就吆喝上了：“大兄弟，来了”……

站在柜台前，却发现店堂里没人，由于是家居似的，我只能大声的叫：“有人吗？买烟”。一连叫了好几遍，都没人应声。正准备转身离去时，店堂内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似乎带点哭腔的声音“谁啊”？

虽然是凌晨，又是冷不丁冒出来的，有点令人毛骨悚然，但觉察力挺强的我，还是听出来是那位慈祥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大姐，是我。睡着了吧，打扰了啊，给我拿包软中华，谢谢"！

“哦，是你啊，没事”。腔调有些冷。

随着声音我看到那个平时爱笑的老板娘。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头发凌乱，目光有点呆痴，额角还带着乌青的伤痕，我想也许家里出了什么事吧，也没多想，从包里拿出一张老人头递了过去。

“拿好”依旧冷冰冰的话语。

在接过来她找的零钱时，我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凉的没有一丝生气，下意识的又看向她的脸，苍白中透着淡淡的青。背心一阵凉意，使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从未有过的感觉让我快速的接过钱，转身快步离去。

还是来时的那条胡同，现在感觉好像比来时黑多了。走到中间那个路灯位置的时候，突然“咔嚓”啪；啪；那盏来时灭了的灯，在跳停间。猛然又亮了……

这样的巧合有点令人质疑。

伸手进口袋掏刚买的烟，准备再点一根，稳定一下有些慌乱的心神。带出了一张刚找的十元钱，手感有点不对。

不会是假钞吧，我第一反应是老板娘找了假币。

借着惨白的灯光仔细的看了下，只觉得头皮全部麻了，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

我手里拿的居然是一张十元的暝票。不错，那粗制的纸张，那红绿相间的印刷……。

整个人定在那里，只能听到自己那急剧的心跳：嘣，嘣，嘣。。。猛的用力摇摇头，真他娘的见鬼了。哪有这么蹊跷的事啊，老子不信这个邪了，一定是在做梦。当伸进嘴里的右手食指一阵剧痛时，自己剩下的只有凉飕飕的恐惧，象是寒冬被人剥光了衣服丢进冰窟窿……

也不知道傻站了多长时间，一声尖锐的货车喇叭声将自己拉回现实。

东方已泛白，天快亮了。

那张被自己攒的有点湿的暝票，依旧那样刺眼。

不死心的掏出了刚才找回的全部零钱，一阵不知从哪吹的风，使我一个哆嗦，丢掉了手里所有的暝票，几张都没有落地，而是顺风一路翻滚着，回到了那个小卖部的后院边，消失了……本能的自我保护，让我摸向腰间的那把小匕首。

这一切是真的？？？我又用匕首在左手的掌心位置刺了一下。看到殷红的血慢慢流出的时候，我知道，我所面对的绝对不会是做梦。

倔强的天性，使我想到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谚语。

与其被吓疯，吓死，不如回去看看。死有所得啊！当脑中这个念头闪过时，仿佛身体轻松了很多，但背心还是凉飕飕的。

一咬牙，迈着步子往回走，只觉得脚下有千斤重，每挪动一步都很吃力。额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离那个小卖部的小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死一般的沉静，静……静的让我能听到自己的脉搏的跳动声。

低着头，我知道我已走到小院的门口。既然都回来了，怕是没用有的，我自己安慰自己！

虽然自己做好一切准备，甚至做好了与恶鬼放手一搏的思想。当抬头看到眼前的那一幕，自己刹那间仿佛看到自己的灵魂正飘飘的飞出自己的躯壳。

恐惧，极度恐惧。我感觉到我抓匕首的手在抖，心脏与脉搏都在瞬间停止了跳动……

呼吸变的好难，我喘着气，傻傻的呆看着小院内，眼角在跳动，感觉血液凝固了，感觉到了脸色的苍白……

用手指用力的揉着眼睛，我渴望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假的。

那一刻我感觉到人的渴望原来是那么渺小，我知道我无力改变眼前的事实了……

小院的正墙上用白布，白绫，白纸，黑纱，搭建了一个死气沉沉的灵堂。中央漆着暗红的方桌正中间端放着一张慈祥，一脸笑容祥和的老板娘的照片……

“大兄弟，来了”

我看到照片上的老板娘对着我说。

她笑的依然那么亲切，只是眼角在发生着变化。

“大兄弟，谢谢你还来看我啊”

她笑的时候眼角是微微上翘的，可是我看的很清楚

她那上翘的眼角正慢慢拖拉下来，变成了哀怨的轻声啼哭，眼里流出的东西颜色很深

那是血，跟我左手掌心凝固的那片殷红一个颜色。

耳边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声，

“唉，这孩子昨天下午死的好惨啊，就在店门口，给车把头都压碎了……”

艰难的转过头来，寻声望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妈一手杵着拐杖，一手颤巍巍的用一块洗的发白的手绢，擦拭着眼角，低声的咕噜着，但我却听的分外清晰。

那一刻，没有了任何感觉……

“前面的人让下，她外地的弟弟赶来看她姐姐了”

天已经大亮了，一群人蜂拥着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一路跌撞的跑过。

随着那男子的一阵惊天动地的悲吼，

店门口的鞭炮声如雷贯耳，人群都在躲闪着，我也被人潮推至墙角。

鞭炮燃的越来越快，加上雷子的横冲直撞，我被拥挤的人群拌倒了。人们的脚步在我身上踩踏着，我用力的挥舞着双手，想保护自己的身体。

“啊”！随着一声惨叫。

我从床上坐了起来，摸着自己红肿的还沾着灰白的墙灰的手指，用力的喘着气，用力的呼吸着……

用浴巾擦拭着全身冷冷的汗珠

“妈的，这做梦咬手指也疼啊”？

点燃一根烟，拉开窗帘，风吹着还有些麻木的身躯。窗外的那片绿意盎然让噩梦觉醒的我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舒畅。突然听见来自心底的一段对话！

心对着灵魂说：“有你在的任何时候，我就不孤单，真好”。

灵魂对着心说：“我们都该珍惜现在所享受到的一切，活着比什么都好”！

我笑了，是啊！活着真好！

（故事中的小卖部与遭遇车祸的老板娘都是真实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