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桥闻笛

2017-02-03 11:27 | 作者:暮阳 | 散文吧首发

风满楼,月含羞,花影斜移清波皱。借东风千里寄情,兰亭渡口,君心知否?凝眸天涯,旧愁未消,又添新愁。西窗灯花瘦,孤影纱窗透。情薄,情难留。颦眉凝愁,菱花镜里憔悴损。抬素手,叹抱琵琶泪横流,幺弦泣,断肠音,谁堪受。

叹一句当年笛声今可有?把酒问斜阳,何处是归舟?忍顾关山千里愁,回眸闲池阁,尘满杨花甃。

“主人家,在下奔波多时,唇焦舌燥,可否赐凉水一碗?”他问。朱漆门下,她缓缓走出,素衣白裳,步步生莲。门边桃花飘然落下,铺径而来。“公子可随我至院内。”丹唇轻起,声若碧潭之水,波澜不惊。二人行至井床,庭院深深,天心日淡,她,俯身取水,低眉一瞬似沐风荷,螓首微颔;他,垂手而立,双眸闪动如江心月影,眼波流转。她递上一碗水,他轻巧接过,小啜一口,并不是口渴寻水的模样,不过意欲让时光如碗中凉水般留存更久,以多看她一眼。两个人,你不言,我不语,相视而立,就这样,默默着,脉脉着。

“公子可依旧口渴?”她问。凉水终会饮尽,时间也会离去,世间从来没有永远。看着手中空瓷碗,他说“在下进京赶考,途经此处口舌难耐,幸逢小姐所赐甘露,日后再见,必当涌泉相报。”说罢,覆碗井沿,终是转身离去,却似南雁北往。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她收回白瓷碗,瓷碗之下,字条兀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相思…”她轻声念叨着,“如何不知。”

“如何不知!”她凝望着门外,凝望着他离去的方向,那满是风波的地方,今此一别,何日再见?斯人渐走渐远,思念也愈加猖獗,忘不了的回望,回不到的过往,烂漫在三月的桃花枝头,灼灼其华。

是谁焚散岁月的沉香屑,寂静无声里一缕青烟诉离别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妇,悲叹有余哀。”谁说相望无话,分明世事无常。谁料昔日一曲和笛悲叹,竟成如今命定预言, 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之上,色里笛声悠扬,凤鸣一声穿云意,瞬目玉碎昆岗,遏云声里流连江心雕龙舫,波心荡,冷月无声,凝眸长笛横江。

他似箫史踏凤而来,小立桥边花下,轻捻一瓣桃花,剑眉舒展,惊落一世繁华。她静若佛前莲花,闻声所感,素手半启窗纱,小楼一顾相望无话。可叹心在天涯,却如何多了牵挂

那一夜,霜痕渐染,露华正浓。那一夜,他吹,她和,吸引了无数人。那一夜,所有人都知道,城里来了仙人,一则吹箫,一则歌乐,渐成传说。那一夜,他们,他们……

年华屈指,过眼成风,如云飘飘,似雾蒙蒙,过去的点滴只如烟尘里的迷茫。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几天,她等,几月,她等,几年,她还在等………一天,她都在妆楼顒望,看遍了柳絮飞扬,看遍了霜叶渐黄,看遍了孤影成双,看遍了泪拆两行,看遍了岁月沧桑,却唯独看不见地老天荒…

那一去,他一举中地,独占鳌头,于他,仕途似乎从此一帆风顺,只是,出入酾酒繁华地,身临皇家庙堂上,在庸脂俗粉堆里厮混得久了,还如何会记得当初清雅如她的那一抹栀子花香?该来的总归会来,一切地老天荒都像是时光所撒下的谎。美得惊心动魄也抵不过转瞬苍凉。离开只是一瞬间,厮守却是一辈子,他,做不到…

枝叶泣摇曳,茫茫天涯,时光匆匆而过在夜色朦胧一曲声悠扬旋律,是谁在桥边月下孤独的徘徊,西风凉透,独依潸然相望去,万般阒寂。

思绪缠绕了淡淡夜色,穿过朱色窗台,凝视背影的忧伤,朔起了几丝凉意,过往几丝回忆开始荡漾在心扉越过尘世的喧嚣,一股尘事直涌心上,此景此情,谁不会因往事而伤楚?为那段已冰封的尘事纷飞蹁跹着悱恻缠绵。世事沧桑,经年已过,溪潺潺,笛音悠然,蓦然回首,是在弱水三千的彼端,终至一阵蒙蒙烟雨,降至在露桥上,多少油纸伞烟雨中来回流连?寥落空欢。剪不断的尘缘,理还乱的情丝,放逐那一次次回忆之间一泻千里,执念在多情的锦瑟年华任相思在冷辉亭楼烟雨中飘飞。

悠悠岁月,情意缠绵,奈何欲言,终成惘然,追忆着曾经的过往,看烟花殆尽,沧月映孤莲,唯有一心独牵挂,谁知解?曾两心相系执手相看,恍然如梦沉淀在心间静静流淌,谁独坐梳妆台,独对青铜镜,桃木细梳那,愁似三千丈的发丝驻足在生命最初的感动,回忆在心间泛起阵阵涟漪,桃花易落,人事易散,离伤一曲逝流年。她似生被拔除花木的寂寞盆景,尚未来得及收回敞开的怀抱,整个人即已溃烂成寂寞的伤口。

又是一年桃花如雨下,他可曾回眸那一段牵挂?觥筹交错里声色犬马,功利香艳里似鹓鹭逐浮华,回忆已远若天涯。

可是,官场庙堂自是风云难测的地方,昔日万人之上,却可一夕间一无所有。宦海沉浮,岂能容人过得舒坦,歌舞升平,霓裳轻舞,于门可罗雀不过一纸皇命之别,叹世态炎凉,人情冷暖,莫过如此。一纸皇命下,任谁都回天乏术。官场摸索数十载,终究一无所有,莫如当年长笛横江,花桥月下。

听,月色里,露桥边,桃花下,笛声悠扬,依旧是当年模样,一袭白衣若,小立桥边花下,轻捻一瓣桃花,剑眉微蹙,惊落一世繁华。只是,却再也没有人相和了。从朝堂抽身的一刹,终究没有忘记她。只是,她……

“主人家,在下奔波多时,唇焦舌燥,可否赐凉水一碗?”他问,可是,敲门许久,没人回应,他推门而入,却再无一人。他缓步走去,飞落的桃花铺径而来,行至水井,他,垂手而立,双眸闪动如江心月影,眼波流转。朱漆门边,桃花正灿。亭台楼榭,清雅皆如从前,井床边沿,倒覆着白瓷碗,可是离去时饮过的那一碗?

蓦然回首的一刹,方知晓,灯火阑珊处早已没有了她…错过一步,便再也没有了回头,有时候,人生就像是一条早以预设的轨迹,任由人踏足其上,陷入没有回旋的万劫不复。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自此之后,露桥上,依旧时时响起悠扬笛声,却再无人相和,不知为何,听见的人都说,露桥上,又来了吹笛仙人,可是却比从前两位仙人悲凉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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