窘

一

认识赵先生的时候，鸽子刚上大学。

鸽子是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家境一般，昂贵的学费让她有些窘迫，幸好舅舅个她争取了一个贫困大学生的名额，这样就有获得当地政府或者企业个人的资助的机会，这个机会，鸽子得到了。

赵先生是县水利局的局长，妻儿都在英国，在退休之前都会一个人独居在这。按照英国的政策，对待他这样的英国移民，有补贴和抚恤金的，所以他算是有钱人。

助学金发到手里，鸽子想着怎么跟人家说声谢谢的，还好，每个得到助学金的人手里都有一份捐助人的资料信息，鸽子按照资料的信息给赵先生打了一个电话。

赵先生是好人，鸽子说要登门拜访，赵先生说这都是小事，不要谢我，你好好学习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鸽子想，什么时候有时间了还是要见一见的，称不上恩人，也是好心人的。

大学的生活跟想象的还是有落差的。学校环境很美，处处浸着浪漫，湖边总是有抱着吉他唱歌的男生女生；体育场总是有不同项目的比赛和活动，观看台上小女生的崇拜和尖叫让鸽子觉得，这就是大学了吧！但是她不喜欢，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似乎是没有感觉吧，不看不想，看也不勉强。

鸽子还是喜欢去图书馆呆着。

那里有鸽子喜欢的文学书刊，有让鸽子一个人发挥美好极致的想象的空间。

“嗡”，手机震动，正在浏览徐志摩的诗集的时候，手机响了。

鸽子拿在手中一看，赵先生的信息：丫头，干嘛呢？

丫头？鸽子突然有些脸红了，还没有人这么亲切的称呼自己呢，而且还是个男人。

她不知道该回什么了，索性把手机揣起来。

图书馆很安静，听得见呼吸，翻阅书页的声音，还有圆珠笔在纸上的沙沙响。鸽子继续看着书，看着看着走神了。

他们还没有见过面，只知他比爸爸小几岁，算是自己的叔叔辈了吧！鸽子心里一直是在感激这位好心的“叔叔”，如他所说，自己好好学习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又是一阵“嗡”的声音，把鸽子乱跑的神经拉了回来。

翻开手机，赵先生的：丫头，我在你们学校附近，你在上课么？

鸽子有些吃惊，不知道回什么话了，打上几个字：赵先生。。。叔叔…打了几个又逐一删除了，鸽子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了，她有些紧张，甚至在狠狠的琢磨称呼是什么、算了，索性直接说吧。

鸽子认真仔细的打了几个字“您好！刚刚在看书，没有注意手机，不好意思。

两分钟之后，信息回复道：哦…

鸽子想，自己是有些尴尬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鸽子心不在焉的看着书，终于快中午饭了。

鸽子抱起书走下楼，口袋里的手机又响了，赵先生的信息：丫头，下课了吧？我在你学校附近，有时间一起吃个饭么？我们还没有见过呢！

啊？鸽子有些吃惊了，怎么刚刚忘记了问他是否有事过来，现在怎么办？鸽子有些慌神了，看看图书馆也没有镜子什么的，赶紧回个信息：您稍等一下，我这边有事，十分钟后见。

鸽子匆忙的回到了宿舍，放下书就准备洗脸，大姐都过来问怎么回事，晃张的？鸽子说没事，等下有个亲戚要来，我中午出去吃饭。

洗脸、擦脸、化妆、挑衣服，鸽子显得有些太多紧张了。

换了一件白色的长裙，扭头问：姐，这件怎么样？

坐在一边的老五回头：干嘛老四？相亲啊？不就是来个亲戚么？你至于么？如实招来，是不是我姐夫啊？嘻嘻！

鸽子的脸唰一下红了：懒得理你。

二

校门口的白色本田车，尾号**06。

鸽子尽量慢慢的走过去，敲了下车窗，车窗摇了下来。

赵先生是一个很绅士的男人，至少鸽子这个认为，看起来一点不想是跟爸爸差不多大的男人，干净，有气质。

鸽子有些尴尬：那个，赵…您好！我是鸽子！

“哈哈！丫头，上车吧！”他有些调侃的笑了。

鸽子听到他笑，便也觉得没有那么紧张了，四下看了看，钻进了车子…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鸽子不知道说什么，因为第一次见面。赵先生也不说话，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

车子开了好久，在一家西餐厅门口停了下来。三十秒过去了，两人没有动，鸽子感觉到赵先生朝自己扫了几眼，只是不知道怎么看过去。

这时赵先生转身从后座拿出一个盒子递给鸽子：丫头，这是给你的礼物，初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给你买了一条裙子。白色的，跟你今天穿的这件有些像。

鸽子猛的动弹一下：啊？多不好啊，您太客气了，上次您帮我学费，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呢，您看您今天还买了礼物…我…鸽子有些慌张的推着他手中的礼物。

“没事，这都不算什么的。只是觉得你很懂事，我资助了那么多的学生，你是第一个主动打电话的，所以你是个好孩子。”赵先生认真的说着。

“啊？哦…那好吧，谢谢您！”鸽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接过来。

赵先生笑了笑：这才是好孩子嘛，以后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走，下去吃饭。

这是西餐厅啊？这就是电视里的西餐厅？真的是跟家常菜的感觉不一样呢，鸽子小心翼翼的跟在赵先生的后面，想看却又不敢随便看的…最后，他们在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鸽子顺手把盒子放在座位上，把包放在腿上，未免尴尬到手不知道放哪。她看着赵先生娴熟认真的翻着菜单有些恍惚了，这么浪漫的地方，对面坐着一个绅士的男人……

餐厅很安静，没有多少人吃饭。角落里静静的流淌着钢琴曲的声音，浅绿的色调，清新雅致，大大的落地窗，还有搭配好看的窗帘流苏一般垂在地面，鸽子想，这么有情调的地方……

服务员走过来：两位吃点什么？

鸽子回过神，看着赵先生指着菜单：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嗯…然后先来两杯咖啡，谢谢。

转头跟鸽子说：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吃饭吧？我就先自作主张帮你点了。

鸽子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有没有，挺好，谢谢您。继而有些紧张的抠着手指。

赵先生看一眼鸽子，笑了：丫头，我又不吃人，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啊？”鸽子听到这句话更是有些紧张了，表情有些尴尬，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客人，不知所措。

“哈哈！逗你呢，不看看礼物么？”赵先生指着她背后的盒子说。

鸽子赶紧回身拿出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来，果然是一条白色的裙子，有着简单的蕾丝边，腰间有一支蝴蝶结，翻过衣服上的牌子，价格一栏赫然写着：389元！这么贵？天哪！这…鸽子有些着急了，看着赵先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贵的啊？您真是破费了，应该是我主动看望您的，您看您来了还…您…我…

“你这丫头，一件衣服，真是的。不然你给报销也行！”赵先生笑着说。

啊？鸽子有些后悔自己的客气话了，这么贵的裙子岂能是自己穿的起的啊？脸上露出为难。

“哈哈哈哈！这丫头真逗！跟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的啊？”赵先生有些戏弄的看着鸽子笑。

鸽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赵先生是跟自己说笑呢，哎，真是没有出息，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啊？报销又能怎么样啊？不是啊，自己的确报销不起…

……

咖啡端了上来，鸽子轻轻地用指尖触摸到了杯子，是凉的。不是咖啡都是冲的热的么？

“尝尝看，苦了就自己加奶加糖啊，”赵先生细心的跟鸽子说着。

鸽子慢慢端起杯子，稍稍的添了一下，好苦！鸽子想，这洋玩意真的是无福消受的啊，这么苦，不是找罪受吗？还不如我们家瓜棚里的苦瓜好吃呢…

面露窘色的鸽子被赵先生看在眼里，顺手拿起盛糖的杯子给鸽子加了一勺糖：糖呢，少放一些，太甜就失去了咖啡原有的味道，奶可以多加一点，会让它变的浓香一些的，边说边给鸽子加糖加奶。鸽子乖乖的被赵先生帮忙“伺候”着，觉得自己真的是乡下人进城，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过呢。

赵先生真的很绅士吧，估计是在国外待过的，受过西方文化熏陶。

鸽子端起咖啡，放在嘴边，又浓又香的咖啡流过舌尖，唇齿间也是浸满了它的香味，鸽子想，这个还是蛮不错的，有钱人就是会享受啊！

“丫头！”

“啊？”鸽子猛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走神了，这是很不礼貌的，呵呵！”找先生调侃却又严肃的说道。

“哦，不好意思哦，那个…”鸽子还是不知道怎么去称呼他，按年龄，应该是叔叔，但是按长相，叫大哥也不合适啊？

“呵呵，是不是不知道怎么称呼我？”赵先生似乎看穿了鸽子的心事，掐到点的说了出来，鸽子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您说个我爸爸差不多大，但是一点都不想，所以我在想怎么称呼您呢…”

“那你说我给你的感觉是像叔叔呢？还是像大哥？”赵先生的这句话说的有些不清楚，以至于鸽子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

就这样两人在这样浪漫的西餐厅里，有一说没一说的搭话。牛排、披萨、意大利面…鸽子太紧张，有些食不知味了。她想这赶紧结束吧，真是太拘束了，还不如在学校门口吃五块钱的米粉呢…

一个小时过去了，鸽子的手机突然响了，给两个沉默的人打破了约束的气氛，鸽子逃出手机一看，定的闹钟响了，两点了？啊！

“怎么了？”赵先生看着鸽子的反应。

“我要迟到了…”鸽子担心的说。

“哈哈！我还以为什么事情呢，几点上课啊？”赵先生有些不以为然的问。

“两点四十…”鸽子有些着急要走，但是又怕不礼貌。

“没事，开车十分钟就到了，来得及的！”赵先生看了看时间，边说便起身：“别着急，一会就到，不耽误上课的。”

鸽子听他这么一说也就不着急了，跟在赵先生身后出了餐厅……

在回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很快到了学校门口了，赵先生突然说：你怎么不问问我来你们这干嘛了呢？

“啊？”鸽子心里暗自责备自己，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哦！您是出差么？”

“哈哈！你可真是可爱啊！”赵先生说着这话的时候顺手拍了拍鸽子的头，有些宠的滋味。

鸽子有些狐疑的看这他，实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是自己太笨，不懂得要怎么去说呢？

“到了，丫头，下车吧！别耽误上课。”

鸽子看一眼前面，到学校门口了，果然是很快的。拿上自己的包还有他送的礼物，推开车门下车了。

“丫头！”车内，赵先生探出头喊了她一声，

“啊？怎么了？”鸽子回头问道。

“呵呵，没事！赶紧去上课吧！”他并没有说什么。

于是鸽子转身走向学校，突然意识到自己连句道别的话都没有说，连忙转身去“再…”可是车子已经掉头走了…

鸽子想，自己今天真是不在状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