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记事:自是花中第一流

2016-10-25 10:11 | 作者:杨大侠 | 散文吧首发

文/杨大侠

月中的时候,我和同事姨去上海松江出差。上海的10月,如同重庆的末,万里艳阳的金黄,让人的皮肤渗出毛毛细汗;带去的厚衣服,除了在雪姨午休时勉强当做“单被”,它成为此行的累赘。

第二天下午,做完采访笔录,我们坐上去往陆家嘴的地铁。列车迤逦向前,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到站的时候,万盏华灯,早已点亮四合的幕;一轮明月,在悄然浮动的云隙中,忽明忽暗。

我们先去台湾菜馆,吃蚵仔煎。小时候,看《转角遇到》,里面每每出现蚵仔煎的戏份,总让我垂涎三尺。因此,我们决定每人点一份。但估计是普通话不标准的缘故,服务员只上了一份。这个菜,下面是一张半寸厚的鸡蛋生蚝饼,辅以香葱、番薯粉等。整个饼的直径约10公分,上面布满红色甜酱。服务员用刀将饼分为8份,甜酱陆续渗入刀过的切口中。尝上一口,甜而不腻,但并无太多惊喜。

晚饭过后,我们上五岔路大转盘,拍了明珠塔。雪姨恐高,我们就没进塔内,到黄浦江岸看对面的外滩。改建的银行、商行等万国建筑,开阖大度,气势恢宏,影影绰绰中,诉说着十里洋场往日的熙熙攘攘、鼎盛繁华。

雪姨提议去外滩,感受一下从对面看过来的视觉。出发之前,我们先找地方抽烟。我们钻进一个灯光幽暗的小径。走几步,一阵桂花清香扑鼻而来。越往里走,香气越浓。

借着月色,只见幽径两侧,被夜色染成墨绿的丛叶中,星星点点,尽是浅黄的金桂。由于密集过度,一阵风过,花朵们只能轻柔摇曳,仿似想要竭力挣脱墨绿的囚笼,随风落入那回寰两岸的悠悠江水。

这些桂花,应该是绽放的最后流影了,因为它的花期,在阳历9月到10月上旬,即农历的“桂香八月”。记得9月,我去北京怀柔,从雁栖湖会展中心往市区方向走,道路两旁,也铺排着或一簇、或两三棵的金桂。那时花期正盛,沁人的香气,与未尽的夕阳,勾勒成我脑海中最美的北京记忆

北京回来,恰逢中秋家乡的习俗,中秋第一天,要在老人家里团圆。我爷爷奶奶去世多年,因此我去了外婆家。外婆家在4楼,阳台正对小区中庭。中庭外围,种满了枝桠蔓延的金桂,而伸展到最高处的桂花,触手可及。站在香气氤氲的阳台上,我想起幺舅家的秋千摇椅。如果将那摇椅搬到这里的阳台,坐在上面,伴随花香拭面,辅以一杯清茶或桂花酿,或有“不胜人生一场醉”的快活吧。

桂花酿,即桂花酿造的酒,色泽浅黄,入口醇香,余味绵长。我至今喝过两次,一次是去安徽宏村,但当今的浓郁商业气息,冲淡了当地的历史余韵,也冲淡了酒的色香,半斤喝下来,无甚味道。另一次是去四川江油,那里的桂花酿比较烈,介于白酒与红酒之间:入口比白酒更醇,上劲比红酒更快,但并无头脑不适之感。半顿饭的光景下来,有几分微醺,但血液在酒精的交融中,头脑似乎也更轻盈,大抵不下于苏子在赤壁江上留下的“浩浩乎如冯虚御风”、“飘飘乎如遗世独立”之千年喟叹吧。

苏轼爱饮酒,李白亦是不遑多让;前者喝不得,“不过五合”,后者则是“斗酒诗百篇”。相传李白最爱桂花酒,每逢酒罢,诗性不能自已,并影响后来的苏轼自行酿造桂花酒。再度联想到江油乃李白故里,也无怪乎江油的桂花酿里,除了微醺,还有“香”愁。

桂“香”催生“愁”思,则或许只有李清照能办到。“熏透愁人千里”、“骚人可煞无情思”,她的词从景及人、再到情,无不透析着愁苦哀思,让人不忍卒读;即便她认为桂花胜过梅菊丁香,“自是花中第一流”、“画阑开处冠中秋”,但她的词作的背后,鲜有快乐,鲜有惊喜。

其实无论李清照,还是现下的我们,都没必要刻意追逐惊喜。如同我到外地饮桂花酒,却不知道最好的桂花酒,就在重庆北碚;如同我满怀期望去吃蚵仔煎,却不过如此;如同我踏入江畔小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馥郁花香。所谓惊喜,无需准备,不必排练,它只在你不经意的那一刻,悄然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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