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制土玩具
羑河纪实之十五
自制土玩具
文生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农村，人们的生活是普遍贫困，但是我们这些孩子们手中并不缺玩具，只是玩具几乎自已制作的又笨又土。从简单的玩泥巴、拍纸片到能发声的枪、小瓶哨，都是自己想办法做的，还为自制的玩物找到理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制的土玩具给农村的孩子们带来很多欢乐。
玩泥巴是用水把土和成泥，然后把泥捏各种东西，如各种鸟兽家畜和鱼，最常玩的是把泥巴揉成圆柱形，中间捏个有底洞，形成一个圆泥巴饼，然后把圆泥饼放在手上，手托着泥饼反下来让泥饼往地下扣，同时口念念有词：“东炮唉，西炮唉，有个小孩放炮唉，咕噜，叭！”要求口中发出的“叭”声和反扣下来的泥饼因洞里的空气被压缩冲破而发出的”叭“的响声同时发出，能做到这一点的不多，不是早了就是晚了。我们那里称发小就是在一块儿光着屁股玩过尿泥。
拍纸片是把香烟壳折成三角形后拍着玩。农村穷，大部分烟民自己卷大炮烟抽，只有少数人抽的起卷烟，我们这些小屁孩常眼巴巴地跟在抽卷烟的人后面，指望能捡到他们扔下来的香烟壳。我们对九分钱一包的火车头烟壳十分熟悉，因为村里很多烟民只能偶而抽这样的烟，我们也就大多玩这样的烟壳纸。若是谁能捡到金钟、芒果、大前门烟壳，就会让人羡慕好一阵子，折成的三角威力也就大，相当于当下的大能量片，能换好几个火车头烟壳折的三角。玩法是自己把三角片放在地上，让对方用手在三角片边拍，如果把三角片拍的翻过来，三角片就归对方，不能翻过来就归已，随后对方把自己的三角片放在地上，让自己拍，轮流这么拍着玩。
玩泥巴、拍纸片毕竟是小孩子们玩的，大一点的孩子热衷于做弹弓，做陀螺，女孩子做沙包和鸡毛键球，村子一天到晚是孩子们打弹弓、斗陀螺声和斗沙包的欢叫声，还有鸡毛健球乱飞。女孩子们也热衷于跳橡皮筯，但象防贼一样防着男孩子，因为橡皮筯也是男孩子十分唾涎的东西，橡皮筯是做弹弓的必备之物，有些不讲理的男孩子就想方设法居为已有，所以女孩子们跳橡皮筯就不象跳沙包，踢毯球那样张扬。
男孩子们几乎人手一个弹弓，弹弓叉用树叉做的，不过橡皮筯多为自行车内胎橡胶皮，弹性不那么好。手握弹弓的男孩子们一天到晚描这个打那个，不少孩子因为打了不该打的东西被老子打过。据说八十代许海峰拿到中国首枚奥运会金牌时，好多半大的孩子因玩弹弓面对老子打时，就喊“你不能打我呀，我哥小时候被你打傻了，现在还要把我打坏吗？”当老子的问：“为何不能打？”孩子就说：“瞧，人家许海峰小时候玩弹弓，现在在奥运会上打出了金牌，你要是不打我，说不定将来我就会为国争光打出一金牌来。”让当老子的一时没脾气，不过后来还是照样打，因为了解到是七十年代到处打弹弓的哥们背后教的。
斗陀螺时十分热闹。做陀螺先找一个比自己胳膊粗的圆木头，锯成十公分左右，家里条件好的找人用木工工具刨好陀螺的平面、圆柱面和圆壳，家里条件不好的就自己想办法用刀刮好平面、圆柱面和圆壳，圆壳顶中心装上钢球后，就做成了陀螺，用鞭子把陀螺打起来，让高速旋转的陀螺互相碰撞，把对方的旋螺撞倒了就是胜家，孩子们围成一圈，对着比赛不停地发出欢呼和尖叫。陀螺打的好的，用现在的话说，就会有好多粉丝。
橡皮筯和钢球是自行车上的东西，距村几十里的汤阴县城和鹤壁集里修自行车的因此倒了霉，补带用的内胎皮和换下的钢铢常被随大人进城的小孩子们给顺走了，运气好一点还能得到孩子们的一番花言巧语。但是更让修自行车的更倒霉的是用自行车链条自制手枪的兴起。男孩子们都喜欢枪，况且老人家有“要准备打仗”的最高指示，但枪是别指望大人给买的，只能自己动手做。用木头做的无声枪不过瘾，所以想办法做那些能发生响声的枪。
自制手枪的关键部位是用自行车上的链条节做的。方法是先用铁丝围成枪架子，枪头上穿上几个自行车链条节，穿几个自行车链条节就看枪主能搞到几节链条节了，链条节分两段，头部是活的，板下来插火柴，火柴杆要无药的尾朝前，有药的头在后，插好火柴后的链条节再板回去，后面的链条节是固定的，插的用铁丝做的枪条，枪条用橡皮固定。上好火柴，前后两节链条节对齐，用手扣动板机，橡皮就拉着枪条往前冲击火柴头部，火柴头部的火药受力就会发出响声，火柴杆就冲出去，技术好的，冲出的火柴能穿透好几张纸，火柴也因链条式自制手枪的盛行更加紧销，因为当时买火柴要有火柴票号。
为了强化自制手枪的威力，集市上私下出现了专供自制土手枪升级换代用的东西，就是在一张上印上许多含有火药成分的黄点子，黄点子与火柴头部的药一起塞进枪眼里，使火柴的击程更远。这些黄点子需要钱买，但大人没钱，好多孩子就用做玩具的部件换。有人将木头做的手枪改造后能放进黄点子并撞击使无声木手枪发出声响，也有人用黄点子做甩炮，
难度最大的当属用医用小瓶子制做哨子，这是七十年代末的事。小瓶子是医用注射时装溶化药用的小瓶子，和成人拇指差不多，制作方法是先把瓶子底部在火上烧软后穿孔，再把底部捏成鱼嘴形，总之制作一个能吹出好声音的小瓶哨的难度是非常大的，没有两把刷子根本做不来。人们热衷于这玩意是有来头的，反映了人们的希望，希望能扭转政局的人物出来。
现在玩具市场上林林总总让人眼花了乱，当年的土制玩具现在都是机制的了。孩子们要什么玩具，大人就给买，昔年城乡流行的拍三角被机制的拍圆片取代了，且圆片内容不停地进化，枪械如变形金刚般的在不停进化，引诱着不懂事的小孩子们没完没了的买，孩子们极少有自制玩具的情况了，同时动手能力也差了许多，这真让人说不清是进步还是退步。当我对儿子说出这个感慨时，已上大学的儿子说，当你们在用自制手枪冲呀杀呀时，我们在你们那个年龄是在网上冲呀打呀。你们是自制的手段提高装备水平，我们是用自己打出来的分数在网上提高自己的装备水平呀。
时代在变化，每个时代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玩具，伴随的是难以忘怀的少儿岁月。
羑河纪实系列均为原创
2016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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