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夜晚的窗户

在白天，城市高楼的窗户都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几乎找不出任何细微差别来。

夕阳西下，夜幕降临，我站在二十层高楼的阳台上，视野里尽是高耸林立的楼房，错落有致的摆布在这个城市的北端。仰头稍许可看见楼与楼缝隙间的几片蓝天和白云，俯首也是马路上摇晃的树梢和两行长长流动的汽车尾灯。

我只能盯着对面的楼房窗户，久久的看着。

有的窗户亮了，可能是下班的人们回家了。上班族是准时回家的，除了节假日，天天如此，循环往复。他们回家后利落的脱掉外衣，匆匆洗把脸，就开始择菜做饭了。早餐都是很简单，午餐往往在外面凑合，一天最重要的就是晚餐了。晚餐也是聚餐，也是盛餐。妻子在厨房里一边忙碌着，一边指使丈夫做这干那。当饭菜端上桌后，也是一家人一天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女主人一边唠叨着家里的油盐酱醋，男主人还在思索着单位里的烦心事，两人常常是所问非所答。如果有孩子，两个人的话题又聚焦到一起，孩子的学习成绩,朋友结婚的赴宴，旅游活动的安排。

楼房窗户亮的最多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家家窗户里透出淡淡的、柔柔的灯光。那些窗户有橘黄色的，有雪青色的，也有纯白色。如果把晴朗的夜空倒过来，那将是一个美丽城市的夜晚，星星就是一扇扇明亮的窗户。如果把现代城市这时的夜晚翻举高空，那些明亮的窗户就会变成天空中的星星。如果这个时候楼房还是少许窗亮，那可能这里就是富人区，因为富人房子都好几处，不一定就在一个地方居住。

我想，在这个时候，或许老人们都在电视机前被电视剧的喜怒哀乐情节感染的心潮起伏，或许孩子已经趴在桌子上开始了写作业，或许那些青年男女躺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微信，或者和朋友电话聊天。那窗户里一定是许许多多的幸福温馨的场景，但也许夫妻俩正在为赡养父母的事情吵架，也许父亲正在训斥孩子在学校和同学打架，也许有的人正在为大病医疗费的问题发愁。这个时候，一切都发生在那些窗户里，一切事情都与窗户里生活有关。

十点过后，可能是老人上床休息了，孩子的作业也完成了，许多家次卧窗户的灯熄灭了，老的少的都安然入睡在梦乡里。但一些窗户的灯才亮起来，这是在城市做生意的人们才收摊，刚刚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家。他们坐在沙发上尽量让僵硬的身子放松，但脑子却没闲着，仍在盘算着今天生意的收入，也考虑着明天进货的事情。这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才想起说说自家的事，留在农村老家父母的生活费问题，托人办孩子转学的事情，还有房贷偿还的期限。他们生活在这个城市也不容易，天不亮就出了家门，一直到很晚的时候才能进这个家门。只有窗户的灯亮了，这才是自己的家，一天住在这个家的时间很有限的。

晚上十二点后，还有一些窗户才亮起来，那是些城市小资们，小青年，或者是小混混，他们可能在酒吧里，一手抓着酒瓶，一手抓着麦克风，在怒吼，在宣泄，在音乐中打发无聊的夜晚，夜深人静中姗姗回来了。或者一对情人看完了一场激动人心的电影，沿着街道卿卿我我的牵手聊着未来的幸福，不知不觉的回来了。或许是在烧烤屋吃了半肚子烤羊肉，喝了半肚子啤酒，醉醺醺的回来了。他们这些窗户的不一会又黑了，因为他们急着睡觉去了。

就是到了后半夜，仍然还有个别的窗户亮着，不肯熄灭那灯光。哦，也许是哪个老夜猫子在聚精会神的搞文学创作，也许是哪个当秘书的正在为明天领导讲话写稿子，也许是哪个工程师正在为科研难题在慎密计算，也许是哪位老人正在家里挂着吊瓶，也许那对闺蜜聊到深处不能自禁。

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许多窗户又都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