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场秋雨

2016-09-28 13:32 | 作者:闲情偶寄 | 散文吧首发

,睡至正酣,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惊醒了沉睡的美,睡眼惺忪中才明白,一场淅淅沥沥的秋正不约而至,初极细小,继而强,砸在雨帘上噼噼啪啪作响。

清晨,仍未停歇。紧密的小雨织成线从天而降,伴随着秋风狂扫燮燮秋叶,地上已满是层层堆积。索性,掇条凳子,坐于屋檐下,看看那落叶飘舞,听听那冷雨。忙忙碌碌之中,这也是难得的惬意。

这是中秋过后的第一场雨,雨前还沉浸在习习的凉爽中而意犹未尽,冷不防,瑟瑟的风驱散了满身的舒畅。溅起的雨滴拂在脸上,身上,感到一股倏忽的彻骨的透凉,舒适的暖意突然退去,如娇艳的女子华丽转身、不复回首的一阵怅惘。秋雨绵绵,下了半天。雨质晶亮,直而密,落落大方。房上、树叶上、草丛上,路边斜径上,所有雨能到的地方全部一片亮晶晶、水汪汪。雨越下越紧,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跌落到地面上的雨滴顿时飞溅起细小的雨花,犹如跳动着没有规则的狂舞。是经历了很久的沉闷,终于要发泄一番,吐一吐心中的压抑。这北方的秋雨,不同于江南雨的丝丝缕缕,烟雾迷蒙,下在烟柳画,下在白墙黛瓦,下在小巷里,下在油纸伞上,然后凝结成丁香般的愁怨。它要挥洒,要畅快淋漓地宣泄,犹如醉酒的张旭挥洒他那笔走蛇身的狂草。来不得婉约,婉约终归纤弱,就像那娇羞的不胜凉风的女子。那就索性尽情地豪放,豪放地感天动地、山河泣泪。

秋雨是文人墨客笔下的常客,虽诉之于笔端,却时常情意缱绻地滴落进心里。“夜山秋雨滴空廊,灯照堂前树叶光。对坐读书终卷后,自披衣被扫僧房。”青灯黄卷,对着秋雨,对着空廊王建写出了浓浓的禅意,那意境空明澄澈,脱离尘世。“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秋雨绵绵,梧桐叶落,斯人已逝,伤感无限。白居易用秋雨、梧桐、落叶等意象,用凄清的意境衬托出感伤的情愫。“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心只凤翘。”纳兰性德借秋雨写出了一位娇羞宛然,冰轻盈的女子,宛如秋雨中飘摇的一珠芙蓉,给人以凄艳之美。秋雨伴随秋风,不用言语,就已经令人心生惆怅、凄伤,更何况是文人的细腻情思和天生的多愁善感?

此时,繁华已尽,雾重成霜,代之以满目的萧索荒凉。“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大概凄惨的离情故事总是发生在秋季,所以,秋在诗词歌赋中总是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泪人模样,飘洒无限的惆怅。这恼人的秋雨从古下到今,从诗经乐府下到唐诗宋词,从文人迁客的郁愤下到征夫闺妇的怨怼,凝结成百千愁肠。所有的秋雨都是一场凉,一腔悲伤。是秋雨的凉撩拨了诗人的敏感,还是诗人的敏感冷却了秋的凉?其中个味,李义山清楚,李后主清楚,李清照清楚,否则,怎么会把秋雨写进了心灵,写到了骨髓?文人的纤弱之笔胜不了秋的悲。

何为悲秋?中唐斗士刘禹锡用神来之笔写出了另一番秋意。不再是卿卿我我、丁香幽怨的情结,高昂起不屈的头颅,扛起猎猎战旗,以一身豪情,角逐于政坛的斗兽场。纵宦海浮沉,千人笑我、万人负我,我亦从从容容,不白过一回。

秋雨是自然的精灵,涤荡尘土,洗尽铅华,没有了春的妩媚、的张扬。其实,在这样的清闲,这样的雨季,何不邀一友人,泡一壶茶,细斟慢酌,谈天说地,看那雨打落叶,涤荡心扉。透着那绿茶的清香,讲一讲秋雨的故事,得片时的闲适,消遣全身的疲惫。“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乎中,必摇其精。”世俗的思虑犹如春的萌发、夏的膨胀,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长此以往,我已不是我,我中无我,焉能不累?于闹市中觅一方净土,经秋雨的洗涤、过滤,还生命一无华,何须佛教的大彻大悟。

“木与木相摩则然,金与火相守则流。阴阳错行,则天地大骇。”在这天与地的互诉中,充当造物主的使者,启迪的智者,这飘飘洒洒的秋雨犹如街上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人群,以忙碌而忙碌,四季轮回,完成生命的延续,不用思考从何而来,向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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