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锁

突然想起来了中秋那天，上午到父母所在的乡村家中过节时的一件事。

那天，聚在大厅里，老老少少聊着天，吃着瓜果及点心。老爸突然向我来一句：“细老，后门锁坏了，看能修好啵？”。我心里清楚，那是把老式锁，约2000年左右买的。

1998年洪灾，家乡一片泽国。村庄也进水了，我家以前的老屋虽躲过浸泡，也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进水了。此后，政府为了老百姓安全，鼓励大家都往高处搬迁，并给予一定的补偿，说是1.5万元，七七八八一扣，还能拿到1.3万元左右。那里，按老一辈和我这一辈，我家可以按老爸、哥哥和我3个户头来建新房。当时，哥哥一家子在广州闯荡，为方便起见，他以我的名字在县城庐阳小区要了一套安置房，没想到后来过户还花了几千元的冤枉钱，着实有些吃亏。而我自己呢，本来也可以在那里要一套，当然也有点补助。当村里干部致电问我要还是不要？当时，单位正在集资建房，会有房子住，便推了。没想到市场经济激荡下，到现在算来，却损失了一、二十万雪花银。我当然得承认自己设有投资眼光，或说政府送钱都不会要。其实指标也没减少，只是不知好了谁？但心里偶尔还会纠结：房子全商品化了，这样好码？

老家是根，当然得有房子。父母便在统一规划下，通过抽签选定了一处盖新房。三层房楼建起来，扒了俩老一层皮。首先是体力上，只要是自己能做的，父母都自己揽了下来，于是起早摸黑、忙里忙外了几个月；另一方面是积蓄，我感觉是花了个精光，因为我兄弟俩只出了很少的一部分。花少钱，办好事，勤俭节约，父母一直是榜样！为此，在建房过程中，能利旧的利旧，有一些门窗就是老屋上拆下来的。我记忆中，父母先后三次建房，从土坯房，到两层青砖房，再到这次的三层楼房。每次新建房屋中都会有些老屋的记忆！这次新建房子中，还有几把老式牛头锁也是利旧的。我对父母的这些做法，很是认同并感同深受：物尽其用，让资源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是对事对物最好的敬畏之心。由此，父母仍会穿旧衣裳甚至是带补丁衣服。记忆中老爸有条层层加补的大短裤，洗后翻着晾晒在竹棍上，片片补丁更为明显，一直深印在我的脑海，至今让我泪奔。

那把需要修理的锁，是建房子时新卖的锁，与家中老式的牛头锁有所不同，它有两个锁舌，两个锁孔！锁体红色。家中大门没有安锁，只安装内销门栓。所以这把锁是家中唯一对外的门锁，关乎门户安全，在父亲心中的位置很重要，现在坏了，当然得修好。

在父亲的张罗下，钳子、螺丝刀，一字的、十字的工具找来了，我拿着它们，来到了目标处。钥匙插入锁孔，不停地打转转，无法旋动锁舌，不能开锁。而在一旁，已装了一把挂锁扣，用铁丝扭合着，不规则，不好使唤。看来，这锁坏了有些时日了，当前就这样凑合着。

我猜父亲有心更换，但这款年过15年之久的老锁怕是再也买不到了。而换上其他型号的锁，需要在木门上重新安装，很可能要重新打锁眼，这是木工的活，需要相应的工具和技术。老爸虽然手巧，编过竹篮、制过捕鼠器、做过木凳、砌过石墙、盖过猪圈，但抠锁孔、安锁帽的活还真没干过。一方面没工具，更重要的是姐夫是木工出身，这事可以赖着他。可这阵，姐夫在外务工，帮不上忙。村庄里又没有其他的木工，便只有拖着、将就着。这档，我回家，他把外行当内行使，期待在修锁上做文章。

我硬着头皮上，而此前我仅有过整体换球形锁的经验。用螺丝刀卸下锁体，同球形锁完全不同；心里默记着拆下的各部件间相对的位置。我当初的心态是，修得好与不好是回事，要是修不好，起码能还原，而不至于雪上加霜。我反馈观察拆下部件，在摸索其工作的过程，好一阵才明白：钥匙插入锁头，旋转带动连杆，连杆带动锁舌。弄清几大部件后，再来判断问题出在哪？似乎是锁舌部分出了问题，小心翼翼地拆开，生怕把问题再复杂化。于是，拆了装、装了拆，为的是确保能原路返回。来来回回，折腾了不知道多少回，只知道时间过去了1个多小时，老妈开始喊吃午饭了，我才弄明白是连杆部分出了问题，连杆无法固定好，随时脱落。也想到了卡、顶两类方法，当然也试了多次，就是没成功。父亲还找来了一些电器开关上的配件，以及此前收集的老牛头锁零散部件，让我挑着看是否可以替换。锁当然还在继续“研究”，而对于老爸这些旧物分类收拾得这么仔细更是惊叹！因为有些小件，从我看来，年限长的，夸张地说，应该快与我同龄了！少说也有30年。老妈再三催促我吃饭，还补了句：“修不好就算了。”恰在此时，看到了一把老牛头锁头卡着连杆，让我茅塞顿开，知道了问题所在。这下我不急于修锁了，心里有了得意劲，明白修好它只是时间问题，便洗手吃饭。

饭后，很是从容，把锁头取下，比照着、细心将连杆卡好，再对位置，准备用螺丝刀固定。一群调皮的小孩从外推门而入，还未固定的锁头，“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心里一惊，拾起来一看，锁头裂成了两半，铜帽子完全分离了出去，螺丝再也无法固定了，沮丧之极！我试探着问父亲，家中是否有502胶，看是否能粘住。老爸应了声，转身去村里商店买去了。留下我在那里发呆。把目光移到父亲收藏与锁有关的塑料袋子，翻抖着，竟然发现一个类似的锁头，锁孔内还插有钥匙，精神为之一振，能否整体替换锁头和连杆？！尽管大小、长短有些差异，但按照这思路左试试、右调调，竟然成了。

老爸从商店带回了502胶，自然用不着。看到已经修好的锁，一脸微笑！我竟也有大功告成之喜，心底浮起了少有的自豪感和成就感！心想，这个历经小中专、自学考试大专、再专升本函授得来工学学士，还有点用。

2016-9-27汪斌写于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