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中的母亲

2016-09-22 21:00 | 作者:一帆风顺 | 散文吧首发

晨曦中的母亲

娘又要送我,还不到七点十分,娘就赶紧的张罗着送我,娘现在腿脚不大灵便,早晨起来,娘需要慢慢的挪到炕沿边,用拐杖把鞋扒拉的放正,然后缓慢而笨拙的从土炕上下来,身子斜靠着土炕,娘慢慢的穿鞋,一边气得说,倒运的这腿,实在不得劲。娘边说边穿,一双鞋好不容易穿在脚上,可还不能立马行走。娘需要再等待几分钟,等着腿脚慢慢的适应了鞋子,再试着踩下去,踩下去,有点疼,娘一边“哎呀”,一边还是执着的继续踩着,慢慢的,慢慢的,娘迈出了第一步,第二步……

娘拄着那根跟随了娘十多年的杨木拐杖,那根丁字形的拐杖,已经磨得有些了,娘把它卡在胳膊底下,从家里往门口走,门槛并不高,但对娘就是高难度的动作,娘用力的抬起左脚,抬到她认为合适的高度,然后,像电影里慢镜头一一样,娘的腿脚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圆,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只脚终于迈出了门槛,娘倾斜了一些身子,另一只脚顺势拖了过来,终于出了门。

院子里是黄土院,在天,还比较光洁,新鲜的泥土味飘荡在这个寂静的小院里,娘一声一声重浊的拐杖落地的浊音和着清晨雀儿的啼鸣 ,在清晨格外的响亮,我说,别送我了,又不是出远门,段村回家才半小时。娘说,你忙,好好教书,别误了高三的孩的们,没事,不要回来,不放,也不要回来。娘一边说,一边拖动着双腿,一步一挪,一步一停,娘昔日中等的身材,如今似乎缩小了,伛偻着,消瘦的身形,在清晨清凉的风中,好单薄,娘的拐杖声重浊的在黄土院里发出“咚——咚——”的声音,在大门口执勤的黑狗,慵懒的伸出脑袋,看了看,又懒懒的缩回了它的窝,或者黑狗听着这有节奏的响声,觉得没事,也放心的睡去了。

娘一步一挪,走走停停,清晨刚起来,腿脚还僵硬,娘心里无论怎样着急,脚是不会听从指挥的,家门到院门,十几步的路,娘艰难的走着,每走一步,脚都会撕裂的疼,娘的脚已经变形了,每天肿胀,仿佛透明的一般,脚的大拇指关节突出,似乎要突出皮肉之外,里面的骨头棱棱嶒蹭, 小拇指似乎不甘心当小拇指,不知道怎么居然爬到了无名指的背上,娘的脚长大了,准确的说是肿胀的,大了。娘年轻时只穿36码的鞋,现在成40码的了,就这,娘也只能穿男鞋,娘喜欢的女鞋是无论如何都穿不到脚上的。娘艰难的终于走到了街门口,马兰花在清晨里已经灿烂的绽开了,我说,:“娘,你别到大路上了,我走呀。”娘说,看看,大清早的,说的个甚了,说是回段村呀,老说你们,不要说走,总要说,不听话。我说,哪有甚呀。娘说,叫你别说了,你记住就是了。娘总说,一个人离家出远门,要说具体去的地方,不能说,走呀,以前兄弟飞的常这样说,兄弟如今是真的走了,今生再不能相见。娘就怕了这两个字。娘继续往路上走,街门口的马兰花叶子碰到了娘的拐杖,娘边挪步 ,边感叹“人还不如个花儿了,飞的从长治端回来才多大些的个呀,现在院儿哪儿也是,呀,实在好活呀。看看,管也不用管,连水也不用浇,活的好好的,飞的就待见个花儿,唉……”娘没有再说,用手抹眼泪。我说:“娘,飞的可不想看到你哭,要不你不要上大路了。”娘说:“趁我还能走动,就走走,要不是天天走,早就睡炕儿了。”我没有再说,随娘吧。

客车的喇叭声响了,听声音,已经马上要过来了,我看一下手机,快七点半了,客车是快过来了,我说:“娘,你慢慢上来,我先去等住车。”娘说:“你快上大路上哇。看我,这能上的了。你快上去等的。我慢慢往上走。” 我三步并作两步,一分钟就奔大路上了。回头看你娘,还在街门口。街门到大路是一段极陡的红砖铺的小路。小车勉强通过。娘要走上来,还需要十几分钟或者更长的时间。娘不再坚持往上走,站在那里。远远望去,娘的身形好小。娘的身影在清晨 的微光中,定格成一幅剪影。伛偻着,那根拐杖远远看去,像个数字“1”,娘把整个身子似乎都支撑在那根拐杖上。

娘就在那里一直的站着,她会一直站到客车从家门走过,走远,直到连声音也听不见,娘才会一步一挪的往回走。我坐在客车里,想着娘这一辈子:娘心操在和我们身上, 相夫教子,娘做到了。娘没有读过多少书,但娘教给怎样我们做人,娘年轻时,爹常年不在家,娘要种地,要做针线活,要伺候年事已高的奶奶,还要养育我们姐妹四个。白天,大清早的五点半就起床,做饭,送我上学。上午,跑三四里路挑水,还要上地,从来没有过午休,也不知道歇歇。终年的劳累着,晚上还要在昏黄的灯光下给我们做布鞋。娘从不会说我们该怎么做,而是用行动告诉我们怎么做。娘勤劳,善待他人。娘知足,凡事心平气和。娘这辈子没有做过轰轰轰烈烈的大事,只是在点点滴滴的小事里教育我们。如今,娘老了,但娘依然会做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我家那居住了近五十年的窑洞里的家具每天照样会被娘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院子里没有一颗杂草。娘依旧把家里收拾的利利索索,娘做的菜依旧会很香很香,……

明天就是母亲节,本想写个文字,却发现竟然无法写出我平凡而伟大的娘亲,今天阴天,娘在这样的晚是不能入睡的,娘的腿比天气预报准,什么时候刮风,什么时候下雨,不必看电视,听广播,问娘就知道。今夜,我在桌前,想念着娘,而娘,在家里的土炕上也念着她的女儿,明天一早,得给娘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不然,娘又要惦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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