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儿子：做一个优秀的人

儿子：

还记得你高二分科选择时我们之间的谈话吗？你的妈妈坚持要你选择理科，因为你的理科优势要明显强于文科，这一点我也认同，其实从我的内心来说，也偏向于你选择理科。作为父亲，我还知道，在你的聪明和你的性格之间，前者要比后者有优势。但是我没有表达我的意愿，我首先征询了你的意见，给你分析了文理科的前景，在你坚定坚持选择文科之后，我也不顾你妈妈的反对，坚定支持了你。因为你喜欢文科，我当然支持我儿子喜欢的事情，不管以后你能在文科这条路上走多好走多远，我都支持你的选择，因为你喜欢，我知道，幸福其实就是一个人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我希望你幸福。

坦白地说，从你出生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儿子会是一个优秀的人，我也要努力把你培养成一个尽可能在自己的圈子里比较出众的人。在你两岁多的2002年，城建公司破天荒第一次发奖金，一百元，我全部给你买成了书籍，虽然那时候你认字还有限。后来我不断地给你买书，也鼓励你自己买书，你的其它东西乱放的时候我催你整理，唯独书籍，任你到处摆放，那些书籍我不指望你能够全部阅读，但我希望你总是能够有意无意拿起一本书，或多或少看那么一段，也就是说养成阅读的习惯。我知道，厚积薄发，书里面的世界远远精彩于你能看见的世界，书籍能够开拓你的思维，让你越来越优秀。我不说我们在你成长的路上教育或者引导的方式多么正确，但我敢说我儿子在目前这个圈子里已经是很优秀的。

但是，你应该知道，你还不够优秀，你现在的圈子太小，如果你觉得自满，那就无异于坐井观天了。虽然我们并不是那么在乎你的成绩，但是还是在乎你有没有尽力。也许你会觉得爸爸妈妈不够知足，但是儿子，既然你能够比别人更容易上台阶，干嘛不给自己鼓鼓劲呢？别人也许事倍功半，你能够事半功倍，干嘛要浪费自己的优势呢？前两天看黄磊写的《致女儿：你们不用成为少数，平凡就好》，本来也不打算看这篇文章，但是出于朋友的推荐，我看完了。看完以后第一个感觉就是，文章的题目挺误人的，我们为什么就甘心成为台下替别人鼓掌的人呢？“你们不用成为少数，平凡就好”，但是黄磊却宽严并济，坚守自己教育孩子的原则，多带孩子接触大自然，尽可能多扩大眼界见识，“让孩子成长的更快”，认为“这样才能教育出优秀的孩子”。所以文章的题目应该是《致女儿：你们应该成为优秀的少数，不要平凡》。

我不怎么喜欢看心灵鸡汤一类的文章，因为按照大多数心灵鸡汤的说法，人还是要淡定一些，宠辱不惊，观天上云卷云舒，去留无意，看庭前花开花落，做一个不争不抢凡事释然的人，安于现状，珍惜既有，淡泊宁静，知足常乐。可我总以为，人是有血有肉的，作为一个真实的个体存在，必然有自己的思想，有七情六欲，这才是正常的，也是不可回避的。或许你会说，我的需求很简单，能够满足温饱就行，只要心态好，其它又何必在意？可是生活是要继续的，消费是必然存在的，日子、工作、房子、工资、爱情、婚姻是必须面对的，有一天你会发现，生病是需要得到更好的治疗的，孩子是需要更好的教育的，再后来你在乎的人想要去外面看看，原来生活可以更美好。我们都避免不了诱惑，我们都做不到淡定、超然。真正能做到淡泊宁静的只有一种人，我们绝大多数人都做不到，连出家人也是，高僧玄奘不也是历尽千辛万苦去拜佛求经吗？有名的世外高人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不也“日月掷人去，有志不获聘，念此怀背凄，终晓不能静”吗？我始终怀疑陶渊明所谓的“此理将不胜？无为忽去兹”，有一种安慰自己、自欺欺人的成分在里面，告诉大家我很超脱，其实一个人想起的时候，真正的状态是“念此怀背凄，终晓不能静”。什么时候才能放下？什么时候都放不下的，否则就不会有“遗嘱”一说。淡泊是为了明志，宁静是为了致远，不是吗？你逃避不了，所以不如面对，做得更好，才对得起夜深人静时真正属于自己的自己。

在这里为了避免你产生误解，我要解释一下“优秀”的含义。这里的优秀，不是你让别人看起来多么能干多么光彩，跟功名利禄没有直接的关系。所谓的优秀，关键在于你自己是不是对自己满意，如同我说的，虽然我们并不是那么在乎你的成绩，但是还是在乎你有没有尽力。我说过，幸福其实就是一个人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同样，优秀，就是你能够如愿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能够维护自己的幸福。看完《明朝那些事儿》，我最佩服的不是朱元璋、永乐大帝，不是张居正、王阳明，而是黑衣宰相道衍和尚姚广孝，为了造反而造反，只为完成自己的心愿，功成名就后一无所取，青灯古佛独守一份清净。这就是优秀，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有关学历的话吗？我不要求你学习多么好，考个什么样的大学，但我要求你只要还能学，就尽管上学，因为你的经历决定了你的层次，你的经历也决定了你的能力。我希望你有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能力。

还记得讨论选择文理科时我跟你讲过文理科的前景的话吗？理科更重于现实，文科更重于思想，理科生活容易，文科生活偏难。也许因为我自己更看重精神生活吧，就这一点，我也支持你选择文科，钱钟书、叶嘉莹不见得不比李嘉诚、王健林觉得幸福，相反，精神上的满足才是更高层次的满足。你想学历史，我支持，但我希望你能够努力去学，能够不负自己喜欢历史的愿望。也许你不能成为郦波、蒙曼那样的名人，但我希望你努力，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不辜负自己的理想。孩子，幸福就是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所以我相信，只要你是你在做你喜欢的事，再苦再难你也会坚持的，再疼再累你也会努力的，因为你喜欢。其实最值得回味的幸福不是你最终获得了什么，而是你为此努力的过程。做着你喜欢的事情，幸福本来就是享受追求的过程，相反地，要看淡结果，只要努力了，就值了。

现在你喜欢文科，或者历史，你选择了，并努力去学了，你会觉得幸福，所以我支持你。有时候我觉得你有点叛逆，我没觉得不好，只要你是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只要你是在推着自己往前走，我都支持你，而不在乎你的选择。我们每一个人作为一个社会人存在的前提，应该首先作为一个自然人存在。我们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基于人性或者本能去做事，这很正常，我也希望你能够率性而为，作为一个大写的人的存在。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叛逆的，挺欣赏西方的以人为本，对于千百年传统教育遗传给我们的儒家理学反而时常有一种不认可，所以对于儿子按照自己喜欢的去选择而不是按照别人看好的去选择，义无反顾地持支持态度。社会在进步，人们的观念也在逐渐发生人性化的变化，所以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更有理由。黄磊说，“幸福就是选择一种你们喜欢的方式活下去。”他甚至告诉女儿学会慢慢体味恋爱的滋味。你喜欢文科，假如你喜欢羽毛球而不是文理科，我照样支持你；假如你不想上学而是想像徐霞客一样踏遍千山万水，我照样支持你。以后你还会有其他喜欢的事情，只要你选择了并努力去做了，我照样支持你。但前提是你要努力，能够让自己在自己选择的圈子优秀，能够维护着自己的幸福。有一天你会发现，你不但要维护自己的幸福，你还要保护自己爱的人，你没有理由不努力让自己优秀。

姚广孝比张居正幸福，因为他姚广孝放下了；张居正比陶渊明幸福，因为张居正努力了；东篱下的采菊掩盖不住内心的失意，最后一刻还不放手并非聪明的选择，努力做成了反而放下，才是智慧和率性的人生。因为幸福更重要在于过程，所以当你有一天心满意足地选择一本书一杯茶的时候，我会替你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