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的青春

《圈子里的青春》

听奶奶说，以前老家有条繁华的街道，叫秀水街。秀水街上曾有过一帮小混混，给街上的居民带去了不少的麻烦。那两个带头的一个叫根子，一个叫金子，他们两个带着一帮“手下”在街上不是抢了赵大爷的水果，就是偷了张婶的钱包，街上的人都非常不喜欢他们。

有次，根子和金子又抢了赵大爷的一筐梨，没想到赵大爷会找到根子爸。那时，根子爸刚从赌场回来，怨气还没消赵大爷正好就来告状，结果从来不管根子的根子爸一回家就把根子打的鼻青脸肿。根子可受不了这个气，便去找了金子。金子下场也好不了哪去，他被赵大爷找的人给揍了一顿，掉了两颗牙，逃跑的时候还差点摔断了腿。金子妈知道后，只是淡淡的一声“知道了”，便再无其他言语。

他们毕竟都是孩子。那天晚上，两个孩子都没回家。他们趁夜色溜进了学校，躺在学校后面的草坪上，久久沉默。他们都知道，今天这家肯定是回不去了。金子看了看学校，叹了口气，撇撇嘴对着根子说：“兄弟你说，为啥作业这么多，为啥我妈都不关心下我？”他们都知道，从小到大，也就是这帮兄弟肯互相关心玩耍了，其他的人，在记忆中一概是模糊的。也许根子更理解这句话，他永远忘不了，4岁那年，他还坐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妈妈离去的背影。虽然那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小根子也感受到了身边空虚了。想到这里，根子不禁湿了眼眶。金子最了解根子，他从破裤兜里拿出两张纸巾，递给根子：“这是上午赵大爷门口的，我捎了几张他没发现。”根子接过，紧握着拳头的手慢慢松开，抬起头认真地说：“兄弟，咋们出走吧。”金子的脑袋嗡一下，脑海里闪过一张张熟悉的脸，他使劲晃了晃头。根子并没有打算等待金子的答案，他站了起来，摸黑来到教室，把抽屉里所有的作业都倒了出来，在走廊上，两个孩子靠着墙壁，点着火柴后扔到了那堆试卷上，也差不多完成了他们对青春的祭奠。之后，他们离开学校，来到秀水街上，花了整夜的时间，烧掉了街上居民装的所有的防小混混的栅栏。等到完工，已是清晨。金子抹了把汗，问根子：“兄弟，那是不是咱再也不抢啦？”根子望了望那堆得高高的灰，没有说话。

金子和根子决定要离开这里。这个决定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是金子和根子的秘密。第二天，根子破天荒地向根子爸借了20块钱，金子也难得没有抢，用他那一点点“私房钱”买了一个布包。于是，他们只拿着20块钱、一个布包和一点前天刘姨送来的馒头，偷偷地向小时候根子妈出走时的北方走去。

他们都没出过这条街，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走了2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说书的说的破车站。根子用5块钱买了两张车票，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中，他们踏上了叛逆之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目的地，浑浑噩噩地在车上睡着了。醒来时，已是最后一站，H城。下车的时候，金子终于受不了晕车，吐得晕了过去。瘦小的根子背起80斤的金子，跟着人群走。根子买了一瓶水，一小盖子一小盖子地给金子喝：“兄弟，我们就这么点钱，买不起更多，你悠着点喝。”

金子屁颠屁颠地跟在根子后面，和平常人一样的在H城中心逛街。他们惊讶极了，从来没有看见过会动的机器人，五彩聪明的鹦鹉，还有那双蓝色的发亮的跑鞋。金子咬牙给金小妹买了一串手链，根子说要赚钱买那双跑鞋。下午，到了饭点了，他们找到了一家拉面店。金子看了看店前的招牌鸡腿面的图片，不禁吞了口口水，痴痴望向根子。根子叹了一口气，晃了晃手中仅剩的几张皱皱的毛票，硬是拉着金子走了。

夜晚，根子找到了一个空旷的广场，在一簇草丛的角落躺下，金子疑惑地问：“又咋啦？”根子拉他躺下：“今儿个咱就睡这了，我问过了，旅馆太贵，咱住不起。”金子闷哼一声：“贵贵贵，城里人真坑！”根子听了，不吭声了。过了会儿，趁金子睡熟了，根子自言自语地说：“明天去打工。”

早晨的太阳，就分外炙热地炽烤着H城。根子早早喊醒金子，准备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工作可以找。两个年仅12岁的孩子怎么可以找到工作呢？走过一家家店铺，明明贴着招聘信息，却都把他俩轰了出来：“不好好念书，还想跑到这儿来鬼混，走吧走吧！”根子朝着店主做了个鬼脸，拉着金子就跑了。最后，根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金子，看了我们得熬一熬了。”

就这样，他们熬了一天又一天。金子终于要熬不住了，病倒了。金子手不停颤抖，嘴巴里零零碎碎吐出一些词语：“根子••••••我••••••对不起••••••秀水街••••••妈妈•••••••”根子抹了把眼泪，摸着他滚烫的额头，安慰道：“还有两天，我们总会找到工作的，再熬熬。”

也许是金子妈妈心有感应，这才发现自己儿子不见了。街上的赵大爷也说：“这俩小兔崽子不闹了，街上乐趣可少了不少了！”街上的居民才渐渐想起，金子和根子不见了。白天，赵大爷组织大家挨家挨户去找，晚上，刘姨带着居民去临街打着手电继续找。找了2天，依旧没有结果。

根子背着金子走遍了H城，也没有人肯收留他们，给他们一点吃的。第3天夜里，金子终于撑不住饿晕了过去。根子难过地放声大哭：“说好的再熬熬呢！死胖子，给我起来！”

第四天早晨，一位晨练的大爷发现了他们，此时的根子早已悲伤过度沉沉睡去。四周的人慢慢多了起来，过了好久大家才想起报警。

警局内。秀水街上的好多居民都赶到了这里，警局内堵了个水泄不通。在一片喧闹声中，两名警察抱着孩子缓缓走来。警局内瞬间一片寂静，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这两个孩子的身上。半晌，两位警察把孩子放下，金子妈抢先一步，边哭边把金子一把揽到怀里，“金子啊！你让妈担心死了••••••”根子爸看到根子，立刻扔掉手中的烟，颤抖地说：“根子，你是不是不要爸了••••••”旁边的女警看到这个场面，也不禁抹了把眼泪。根子和金子都惊呆了，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结局，没想到爸爸和妈妈还••••••

再之后，秀水街上的居民再不拒绝他俩了。根子和金子也解散了他们的“兄弟团”，渐渐地，时光冲淡了人们的记忆，也忘却了那件事。“从那以后啊，这街上啊是越来越安静啦！到最后，我们这把老骨头倒还挺怀念以前吵吵闹闹的日子嘞！”奶奶回忆起这件事，还是意犹未尽。根子和金子尝试走过了青春那荆棘丛生的小路，也尝试走出那个叫做青春的圈子，可是谁又不是撞得遍体鳞伤，才明白成长没有捷径，只能一步一步踏踏实实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