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肯定轮到你

2016-07-28 13:43 | 作者:握书姑娘 | 散文吧首发

一年一度的低保名额下来了,今年村里一共八个。

低保文件刚一下发,村里男女老少便开始议论纷纷。全村四十几户人家,人人都盯着仅有的名额牵肠挂肚紧张兮兮。

低保资金最终会钱落谁家暂时悬在半空难以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名额给谁完全可以无关贫穷。

村里有传言说村长放话出来,狼多肉少,希望大家自觉点儿,都别为难他。

隔天,李婶脱下围裙,边咳边叮嘱李叔:“今年的名额一定得争取到呐,不然,这日子……真要过不下去了。你赶紧去村长那儿看看情况,再迟名额就被抢光了。”

李叔抽了一口烟,没说话,就拖着一瘸一拐的双腿,提起一大清早买的一箱酸奶去了村长家。

村长家是全村修得最洋气的,小别墅一般。李叔想起自己家破破烂烂的窑洞,以及穷困潦倒的境况,不免一阵心酸涌上心头。

“老弟来了啊。”村长刚好看见站在大门口发呆的李叔,迎上去,接过李叔手里的酸奶箱:“来,进屋吧。”

李叔进了屋,一眼就看见村长家的礼物已经堆成了小山。烟,酒,水果,精美礼盒,应有尽有。他看了看自己刚刚带来的那箱酸奶,顿时觉得立显寒碜。

“村长,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来……是为了低保,今年的名额……能不能给我一个?你也知道,我们家那情况……”李叔叹了口气吞吞吐吐。毕竟,在这个无人问津的小村子,贫穷并不代表在低保这件事上就可以有足够的底气,李叔心里明白。

“哎,名额太少了,这么多户人呢……”村长看了看堆积如山的礼物,随便从礼物堆里抽出一条黑兰州,取出一根烟慢慢吞吞地点着,吧嗒了两口说:“老弟啊,我就不瞒你了,其实,今年的名额已经分配完了。”

李叔心头一颤:“完……完了?这么快?那……今年低保都有谁家?想想办法,能不能……匀一个给我?”李叔像犯了错的小孩儿一样低着头支支吾吾说道。

“六子家,英杰家,老王家……”村长一一列举,完全忽略了李叔后面说的话。

李叔心里一沉,光是听到第一个名字就陷入了沉思:六子家,去年刚在小镇买了楼房,一家人也都健健康康,收入不菲。六子跟村长交情一直都很不错,去年低保名额就有他。前天六子刚请村长一家人吃过大餐,村子里谣传六子是提前贿赂村长,现在看来是真的了。李叔心里火冒三丈,妈的,欺人太甚。

李叔生来就瘸,行动不便,日子本就过得紧紧巴巴,几年前唯一的儿子下地种田时三轮车翻下了悬崖,儿子儿媳双双命丧崖底,留下两个孙女,让本就贫寒的生活更是上加霜。李婶身体不好,常年四季不能干重活,家里全靠李叔一人守着几亩田地打理支撑。如今这日子,一步一步快要过到无路可走,时不时还得央求亲戚来接济。论贫穷,这村里,的确没有哪一户人家惨得过李叔家。

若是能争取到一级低保,四口人一年总共也能拿到一万多块的。李叔心里这样想着便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可回过神来,突然想起出门之前李婶的嘱咐,李叔还是硬着头皮想再争取一下,他战战兢兢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三百块钱递给村长,几乎以乞求的语气说:“你帮帮忙……”

“哎呀老弟,你看你这是何必呢!”村长瞬间满脸堆笑,边说边接过李叔手里的钱默默地塞到自己口袋里:“那这样吧,明年,就明年了啊,老弟啊,明年的低保名额我这次提前给你预定了,一言为定,明年肯定轮到你。”村长信誓旦旦地说。

可李叔明明清晰地记得,去年,前年,村长也是说了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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