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不开的北大荒情结

2016-05-25 16:59 | 作者:建边关工委 | 散文吧首发

解不开的北大荒情结

作者:建边关工委李秀梅 笔名:紫寒煜

屈指数来,我已和北大荒相厮守了44年,我是踩着《曼哈顿的中国女人》的足迹来的。在这里我找到了情,找到了生活,找到了用舞之地。

1975年的金秋,那个充满诱惑的季节,我怀里揣着对北大荒童话般的遐想,和诸多的青年一道,伴着滚滚车轮,走过松花江大,经过不毛之地的盐缄县,穿过密集的丛林,一直向大山深处延深……

高楼、街灯、人流闪电般地倒退着,窗外金黄的麦穗在向我们点头示意。烟雾袅袅,微风和煦,大豆摇铃,草木开始枯黄,一路上北大荒的景色让我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天色越来越暗,故乡离我越来越远,可心与北大荒越来越近。

拂晓,耳畔有了百争鸣,鼻子嗅到了泥土的芳香。林立的白桦树、黑黑的柞树、碧绿的松树,还有那连绵起伏的群山一一映入眼帘。站在一望无际的原野,我用手捂着嘴情不自禁地高声喊道:“北大荒,我来了”。空旷的山谷回荡着我的声音。

生活把我从城市带到荒原,从此为我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初来乍到,一切都感陌生,我开始小心翼翼地迈出了第一步。

阳光的亲吻下,在刺霉果的刺痛里,在蚊子、小咬、大虾蠓的大大小小的“合唱”中,我和其他“知青”一起轮圆了斧,我们抻长了锯,靠斧砍、锯拉、肩扛,硬是在坑坑包包的塔头甸,开辟出一条条弯弯曲曲的山路。

当眼睛里有了鱼的啃咬,耳朵里有了蛙的韵律。伴着“东方红”有节奏的吟唱,我站在尘土飞扬的播种斗上,把一袋袋的种子播进田间,把一缕缕希望播撒在职工的心田。

我曾挥舞镰刀在麦浪中穿梭,我手握锄头在豆地里滚爬,晴天一身汗,天一身泥,晒黑了皮肤,累瘦了腰身,磨一手老茧,结实了筋骨。

寒来酷暑,,我目睹了“龙卷风”的肆虐,我领略了“大烟泡”冻伤手脚的疼痛,我听惯了野狼的嚎叫,我饱尝了北大荒“吸血虫”叮咬的滋味。

我赶过马车,当过赶车老板,我的名字和“小钱广”的绰号曾一度被方圆几十里的人叫响。连我自己也觉得奇怪,一个连“毛毛虫”粘手都要吓得哭喊娘的主,竟然能独立操起一挂马车行走自如。而且鞭子甩得啪啪作响。脏了,累了还不算,我还为此付出了左脚拇指骨折并发展成骨质增生的代价。

北大荒不仅以她博大的胸怀接纳了我,温暖了我,也培养了我,锻炼了我。

78年,我走上了教坛,开始从事太阳底下最神圣的职业。我和我的学生轮流在他们家打过“游击”,在四处透风的房框内,在自家的厨房,火炉旁边,用长条木板当桌子,用圆木锯成的木墩当板凳坚持学习。因为屋子里常年阴暗潮湿,严重的光线不足,让我患上了风湿,一到阴雨天气,腿就一阵一阵的疼痛、抽筋。

我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辛勤耕耘了11年,,迎来送走了一批批目不识丁的孩子,其中有四名大学生是从这艰苦的环境中走出去的。

我细心呵护每一个学生,对学生倾注了全部的爱,学生们喜欢我,我先后调转过三个单位,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学生步行几里地去看望我。我所教的成绩曾经在同学年段比赛中夺过金牌。我得到了家长们的认可。我光荣地加入了党组织,欣喜地受到首届教师节的表彰。

我如同一个过客,在教育岗位上只做了时间的停留,就被农场推上了领导岗位。场团委书记、妇联主任、计划生育办主任兼卫生院书记、中小学校党支部书记……人生的历程,把我从一个高度推向另一个高度。从此,我又做了一番拼搏。

最难忘的是我从事计划生育工作的5年。

下基层摸底,计划外超生育龄妇女的绝育手术,超生费用收缴……。我每天都颠簸于场部与各基层单位之间。喋喋不休地向她们宣传计划生育政策,用警惕的目光紧紧地追逐着每一个隆起的腹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遍全场的每个角角落落。我和一个个孕妇结下了不解之缘。我把笑脸送给了千家万户,我把爱心奉献给了每一个走上手术台需要上下搀扶的绝育妇女。耐心地为她们穿衣服,系鞋带。我把温暖送到她们的心坎上。术后经常拎着东西到家里询问探望。可常常冷落了爱人,冷落了孩子,冷落了家。一天到晚披星戴月,基本成了“甩手掌柜”。让冷落已久的孩子在因患重病险些身亡。待孩子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第一句话是“妈妈在哪?,我要找妈妈”。叫爱人难过得直掉眼泪。因为无暇顾及,家里整天盆朝天碗朝地一片狼籍。爱人公出不在家时,俩孩子经常吃凉馒头就咸菜。爱人有过一脸的无耐。他说我是家里的客人,他和孩子都不指望我。他还当着很多朋友的面幽默地奉承我,说我是所有女人中最合格的“咸妻凉母”。

委屈、自责、惭愧集于一身,也哭过、被爱人数落过甚至也和他吵过,可委屈过后,抹抹眼泪,又不声不响地继续投入工作。

五年里,我遭到过无数次白眼,听够了不堪入耳的漫骂,没少尝到吃饭没人管,狗咬没人撵走的滋味。可由于我的诚意,终于换回了大多数人的理解,先后有114个多胎妇女自觉地做了绝育手术,为农场收缴多子女费二十多万元。

五年的风风雨雨,五年的酸甜苦辣,值得欣慰的是农场的计划生育工作终于走出了无节制生育的怪圈,进入良性发展的轨道。

有付出就有回报。我先后多次荣获了分局、农场的劳动模范、优秀党员、“三八红旗手”、计划生育先进工作者、县人大代表等殊荣。

这浸透万般艰辛的“军功章”啊,有我的一半,更有爱人的一半。

为了全力支持我工作,他曾对我隐满了病情,一次次地拖延了看病的时间,从而耽误了诊断治疗的最佳时机。就在2000年的起始,在那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他带着对妻子、儿女的牵挂,带着对生活的眷恋,带着对事业未尽的遗憾匆匆地走了,年仅47岁。

他是个本地青年。我和他相识在冬季,是他善解人意的微笑,是他才华和品德,像磁石般地牢牢地吸住了我,让我在拿到返城调令后,在面对走还是留的艰难抉择中,最终选择了留下。

我的眼光真的没有错。二十多年里,我们始终相亲相爱,无论是大难临头还是一帆风顺时,我们风雨同舟心心相印,爱得无怨无悔

我们在人生的道路上互相搀扶,互相鼓励,靠执着追求不断收获事业的甘甜。我们同年入党,我们同年提干,我们同是一名能够独挡一面的正科级干部。

如今,在家中的小木盒内,还珍藏着我们俩在不同年度获得的各种称号的荣誉证书,我把它看作是我们共有的财富。

可现已人走屋空,他把痛苦留给了我,他把寂寞留给了我,他把回忆留给了我,他把怀念留给了我。

曾经一度,我为失去他而悲痛欲绝萎靡不振,几乎丧失了一切,是少云对我经常性的细心开导,和她的那种对事业的追求感染了我,在她的身上,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我。是她用那双纤细的手,牵着我从寂寞中走出。

于是,我不再沉湎于昨天的痛苦,我不再恼怒于世态炎凉,我还有我的事业,我还有北大荒的后代,我要替爱人完成他未尽的遗憾。我勇敢地重新站立起来。

如今,我的儿子正在从事我当年的育人工作。他本该属于“知青”照顾的对象,拥有城市里的生活,可我依然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数年后,我的孙子也要继承祖业、父业,在这块生养他的地方,走前人未曾走过的路。

我很遗憾和周励失之交臂,但又有幸和廖少云在此相识。三个不同时代的女人,在北大荒这块沃土,演绎了不同时代的人生故事。 也许我的暮年也要离开这里回归故土,但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不会忘记北大荒的一草一木,还有我那掩埋在黑土地的爱人。我要把儿子、孙子留下,把根留下,让他们执着的脚步在北大荒延伸……

岁月更迭,人生短暂,我衷情的北大荒呦,在这短暂的生涯中我还能再为你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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