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2011-09-21 09:12 | 作者: | 散文吧首发

我的家是一座四合院草房,那时普遍的房子都一个样的,没什么区别。中间有一个天井,进门中央是饭厅,两旁是住房,对面是父亲住的卧室,左手边是大哥二哥住的,,二姐和我一起住右边的一间,大姐也和我们住,里面安了两间床,她很少回来,放假了才回来。我们房屋前面是郁郁葱葱的农田。

离我家几百米远,正面有一个小小的山坡,山坡不算大,却挡住了遥望邻村的视线。山坡中央有一条路,是到四娘家的必经之路,每逢过年过节的,父亲二哥和我都会去拜访。

天来临,小山坡上青翠欲滴,满山坡的花儿争相斗艳,互不相让。最靓丽的是梨花,千朵万朵,压枝欲低,白的如,素洁淡雅,如雪一般晶莹。果树下面种的蔬菜,到了八月是果子成熟季节,是我们小伙伴们收获的好时光。队里安排有看守果子的叔叔爷爷们,我们不为此感到担心害怕,在我们摘时,他们假装着没看见,不过还是有尽职尽责,要是被他们捉住了,肯定是免不了回去挨骂一顿,但也没打消我们偷果子的念头

那个时候每家都不富裕啊!捉襟见肘,没有零食吃,饥肠辘辘,只知道走那途径会让我和伙伴们感到肚子涨的饱饱的,充实,饱餐一顿后的满足,惬意!解决了我们长期馋嘴的渴望。我和几个伙伴先约好,趁大伙晚上出来玩,在悄悄地去偷,不能让大人们知道。要是知道了,难免会挨一顿臭骂,严重的还会挨打,思前思后也不能让其余的人知道,我们的小秘密。

门前有一条小水沟,它是周围农田的灌溉的主要枢纽之一。这样说是乎夸张了点,但确实是那样的。当时队里没几条沟渠,连我们平时家禽用的水也是这条沟里的,小东小西也就讲究在那里洗了。不是很宽,有一两米吧,我们常常在水沟里捉鱼,一年四季沟里的水流不断,因为经常下,沟里会有鱼,有时水浅的时候,会看见它们在水面上游动,有的小鱼斑斓十色,很漂亮。,不知道它们叫什么名字。天来的时候,雨下的特别很大,常常风雨交加,暴雨急骤,噼噼啪啪地下一整晚,池塘里的水和鱼到处肆溢,沿着水沟顺流而下。大人小孩都喜欢这样的雨天,不过却苦了鱼塘的主人。

二哥是捉鱼的高手,大人们也比不过他,没他那么厉害。我们几个小伙伴说好比试一下,看谁捉的鱼多,以后就听他的话,说到哪里玩就到那里玩,全听他的指挥。我们两三个七手八脚的卷起裤角,光起脚丫匆匆地下到水里。而二哥不慌不忙的寻找他的目标,最后在下一段沟里落脚。几个小时候过去了,大家都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忙了半天,我一条都未捉住,有点懊恼,结果还是二哥筐里的鱼最多。有时家里吃不完的鱼就拿到集市去买,卖的钱存起来做下学期的学费。我们小伙伴都羡慕哥哥的能耐,他是个懂事的,听话、诚实、言语不多的人,都喜欢和他玩。

不过他最骄傲的是做笼,手工精细,手巧,做的漂亮。用兰竹板,一有空余时间他就拿起他的小刀一刀一刀的削,有时还熬,一个人兴致勃勃的,削很多的小芊芊,最后弄完在组装。其它的事他也没耽搁,没几天就做好了。

他选挂鸟笼的位置是,找一棵特别高的树挂上,设一道机关,放一点米或其它食物,小鸟看到就会进去觅食,只要小鸟一进去,就蹦想再出来了。有时他也会放一只鸟在里面做诱饵,雌雄鸟相互吸引,引诱其它的鸟儿过来。那些捉来的鸟儿很漂亮,五颜六色的,乖巧可,叽叽咋咋的鸣叫不停,还有不知名的。我们大伙都很崇拜他,以他为首。我常常跟在他屁股后面,跟随他和他的朋友一起玩,觉得很骄傲,有这样一个非常棒的哥哥,实在不错。

每天放了学,他还要去放牛,偶尔我会跟着去,学着放牛,和她一起玩游戏,每次他都输,因为我耍无赖,在家里也一样,母亲总是叫他让着,她是妹妹,她还小啊!你是哥哥要让着她,母亲总是这么说。和他打架,他也讨不到便宜,我的性格像男孩,也不喜欢穿裙子,我喜欢和男孩玩耍,邻里都知道的。他也喜欢和牛一起玩,爱护它,驱赶它身上的苍蝇,给它洗澡、挠痒。天渐渐地黑了,我们才回家。晚上我们做作业,不过他的成绩在班上还是很好,前几名,老师常常夸他。

夏天到了,学校放假了,要支援农忙。学校的老师学生都去参加,老师去收割小麦,学生则去拾落在田里的麦子。天气很热,火辣辣的太阳一大早的在头顶,金金灿灿的发光,凶猛无比。要是有风吹过,麦须钻进衣裤里,粘在脸上浑身不舒服,痒痒的、难受死了。偶尔有毛毛虫,黑黑的、毛茸茸的钻进衣领,在脖子上爬来爬去,害怕的要命,鸡皮疙瘩,不过为了自己有零花钱用,只好忍受了。

我每天早上去的时间比别人早,在小伙伴中拾的麦惠也比他们多。父亲常说你要早点起来,早点没那么多人捡你就可以多捡点,去晚了人多就不好捡的,自然也就少捡了。兜里捡满了,拿去晒场,队里的保管员会称斤两,记录下来,四分钱一斤,每月底结账。我听了父亲的话,早早的起床,真的是有那么一回事,从此我每天早上就这样一如既往的坚持。结果到月底结账,队里的保管员一公布,谁家的小孩多,谁家的小孩少,捡的最多的是我隔壁的小芬,我排名第二。拿着自己辛勤劳动的钱九元多,喜洋洋的回到家里,得了表扬,把钱拿出来,给了父亲,自己留了一点,心里甜蜜蜜的,久久的不能平静。

一到晚上是小伙伴的天下,我们四处玩耍,捉迷藏。捉迷藏规则是不准在邻居屋里,只能在屋外,竹林、街沿【那时的房子外面都留有一截,用来堆平时煮饭用的柴火,称为街沿】猪圈、厕所等地方,大伙不会跑到距离远的地方,大家都害怕。不过有时还是会东钻西钻的,躲到偏僻的地方,一不小心,看见老人们的棺木,黑漆漆,阴森森的恐怖,张口结舌,吓的要死,从此再也不会朝隐蔽的地方去了,心里的阴影持续很久一段日子才能消失,只要一想起还是有点余悸。

月宫里面那家喻户晓的动人故事,每个小孩都喜欢,常常听老人们讲起。现记忆犹新!当时挺羡慕嫦娥姐姐的,根本不懂啥叫爱情,不知为什么?还是喜欢,可能是羡慕她的美丽和动人的传说吧!

晚上我们会串到邻居的院坝,听大人们唠壳子,男人们谈的是,今年的收成,那种农作物好,那种农作物收成不好,雨水多了对庄稼不好啊,下季该种那个品种的水稻了,今年有新的品种吗?之类的问题。而女人们谈的是,那家的劳动力好,挣的工分高底之类的话语,邻居家小女儿耍朋友了,隔壁的小强看上邻村的姑娘,还有就是婆媳之间吵架,妯娌之间的不和,总是说不完的闲言碎语,扯东家摆西家的好事之妇。这也是她们晚上唯一的一种消遣方式,劳累了一整天的,唠唠心里话,释放内心的一种压力吧!

最好玩的地方就是队里的晒坝,有几亩田那么大,白天用来晒农作物,晚上空空的。我们在哪里玩救救猫,分两组,把两根电桩作为各自的救生地,捉到了,要在对方的地点等候,等自己那边的人来救,要是被捉住了,就呆在原地,没捉住赶快跑人。那游戏即紧张又刺激,深怕自己被捉住,男孩被捉住的机会小,女孩一个也逃不了被捉的命运。大家都喜欢玩这游戏,每晚这晒场上站满了热烘烘的人群,有看热闹的男人、女人、老人,参加游戏的小孩则争先恐后的跑来跑去,热闹非凡,大人小孩站在旁边助威,呐喊,加油,加油!好个热闹壮观的场面啊!

晚上是我最喜欢的时光,皓月当空,繁星点点,漫天的遐思四处飘逸,我喜欢静静地坐在那里,任由我的思绪蔓延、扩张。仰望星空,看着流星一闪而过,有多少的痛苦也随之飘走,也有多少的想一一从脑海里闪过。

最期盼的还是想知道,母亲你在那里,为什么抛下我,你在想我吗?有多少个夜晚,多少个的日日夜夜,我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痛哭,那是我童年的无法躲避的一场灾难,刻骨铭心的伤痛,伴随我走过。

母亲走的时候很痛苦,是癌症折磨了她,英年早逝,四十几岁的人,一个女人充实的,成熟、繁花似锦的光阴,就这样悄悄地、悄悄地走了,被病魔夺走了她,她的一切一切随着风,烟消云灭,毫无声息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母亲走时,我只有六岁,听大人们讲是我送的终。那天是中午,我呆在母亲房里,不知道在干什么?母亲在床上有一段时间了,从医院回来就这样躺着,柔弱的身体,瘦得很,我看见的她,再也不是昔日的母亲了。美丽、慈祥、和蔼的一张脸,被病魔折磨的不成样子,饥瘦,面如黄蜡,毫无声息的一张脸,家里人可能都知道她的病期,只有我懵懵懂懂不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母亲何时闭上双眼的,总是久不久的叫我,声音很小,我已经听惯了她的声音,回来后就这样,所以习以为常了,以为没什么。母亲走后,自己内疚、自责,为什么我会那样?为什么?死忙对于我是什么?真的不知道?是啥一回事,所以家里人没有告诉我。过了几天,家里确实少了个人,寂静的几乎叫人窒息,才觉得一切都变了,没有声息,个个哭丧着脸。没有窜来窜去的人了,话也没人愿多说一句,也没有母亲低微的声音回荡在这个家了,没有人嘱咐我拿水拿药了。我心里很痛说不出的凄凉,泪水在眼眶里翻滚,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痛苦,在我幼小的记忆中存放着。

想念母亲时,会到她住的房间,站在那里发呆,静静地看着,摸摸那张床,坐过的椅子,回忆和她在一起的光阴。再后来的日子里,我佯装自己坚强,度过了小学时代

和母亲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那是我童年最开心的,最美好的一段记忆。母亲贤惠,得体、能干,做衣做鞋都会,把家里打理的妥妥当当,整整洁洁的。头发剪的发,那时的女人都那样,两边用刚夹子夹住,就是一个发型了。我每天早上睡到母亲忙完早活,才起床,梳理完毕吃了饭,就和她一起去自家地里摘菜,准备中午的午饭。姐姐哥哥中午收了工,会回来吃饭。我帮忙打下手,用的土灶,用柴火煮饭,我看住柴火,保证火苗不息。母亲手脚很快,不到收工时间,我们早已准备好了。听邻居的长辈们讲,母亲很能干,很多女人比不上她,不管家里或是地里,出了名的张大嫂,母亲姓张,所以大家都这么叫她。

父亲比不上其他男人,平时也不爱理事。在最忙的时候,他也显得悠闲,他即栽不来秧,也打不来谷,更不用说用刀削竹编竹筐了。平时用坏了,就叫外公来来编制,我和哥哥喜欢外公来,他每次来都会带零食,我最喜欢的是他带枣子。枣子吃完了外面肉,里面的枣心硬硬的,一直包在嘴里慢慢地嚼、嚼,舍不的吐出来。父亲脾气暴躁,没有文化,也没有其他庄稼人那么能干,全靠母亲支撑整个家。

大姐在我的记忆中,是高中毕业后回到家做农活的。读书时很少回家,她在住校,只有星期天回来。当时在我们几个兄妹中,大姐最有文化的,读的书也比我们多,能写一手漂亮的字,还有精美文章,邻居有什么需求,写什么之类的,都会叫上大姐,我也羡慕大姐有如此好的文笔。

毕业后,大姐在家呆的时间不长,有媒人说媒,对方是工人,家里条件不错,父母就同意了。大姐夫长的好看,也时髦。工人对于当时农村家庭,有哪家的女儿嫁一个工人是无比高贵的喜事,他们拿的是工资啊!很多人羡慕不已,能攀上这门亲事。

成亲后,大姐忙铮工分,母亲则帮忙她打理家务事,喂猪、挑水、煮饭什么都做。一年后,大侄儿出生了,母亲背在肩上做活。大嫂说,母亲的病是帮大姐做累出来的。先前母亲得过病,住过院,没多久母亲的病再次复发。这次就没那么幸运了,痛苦再次降到她的身上。命运一次又一次的捉弄她,一个弱小的女人。

二姐就像母亲,默默无闻的,任劳任怨的,承受家庭的重担,二姐夫比父亲还不济,好吃懒做,爱赌,不管家里的生活,实实在在是一个可悲之人,作为一个男人从不挑起家庭责任,我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同意二姐嫁过去,二姐的命比母亲的还要苦,可怜。

二姐和二姐夫结婚,是二娘介绍的,是他们娘家的远房亲戚。二姐年轻时能干,漂亮,有文化,是队里的保管,每次收获回来的农作物都要经过二姐的手,称多少斤两入账。队里当时也有小伙子追求她,那家人家里比较穷,父亲和她都说不好,就推了,没同意。又有隔壁队的小伙子,人长的帅,一样的条件不怎么好。陆陆续续的介绍了几个,东不成西不就的,一个也没搞成,我知道的,大姨、小姨也给她说媒。大姨说的是一个木匠年纪轻轻的,人还长的耐看,皮肤白白净净的,结果还是没搞成。过了几年,队里和她一样岁数的男男女女都结婚了,只剩下她一个大龄女子。到最后挑来挑去一个没挑上,家里人担心,她自己常常听到别人在背后说长说短的,闲言蜚语,也太在意自己的名声了,就随随便便的找了一个不称意的男人,慌慌张张的,胡乱嫁了。

二姐嫁过去后,家里穷得很,一贫如洗,最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幸好二姐自己的嫁妆不错,二姐自己还存有私房钱,带了过去,总算简简单单凑合过日子。

后来,父亲叫我常常拿点东西去看她,父亲自己不愿去,叫我去,可能是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儿落的如此不堪的境况吧!自己那么能干的女儿,还没有那些笨拙,家境贫穷的姑娘嫁的好。能才干,知识、样貌整个大队没几个能比的上的,父亲也痛心这样的结局。

这是母亲死后家里发生最龌龊的一件事,要是母亲在肯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的。过一年左右,二姐家里添了小孩,二姐夫还是一样的懒惰,没改变,他的母亲也一样,迟迟钝钝,呆重笨拙的笨女人,没一样能干,还常和邻居吵架,二姐去后,才稍微改变了他们和邻居之间的关系。

二姐挑起家里的重担,很少回娘家,家里有事才回来,看到她满脸的疲倦,晒的黑黑的,瘦的有点认不出她来,一个弱小的肩膀承受如此的沉重的负担,家里人都很心酸。

几年后,二姐生活发生了变化,渐渐地变好了,她肩上的担子轻了,二姐夫比原来好了,知道自己的责任,帮家里分担了。大家的日子都过的好,大姐又添了一个小孩,两夫妻和和睦睦的,算不上富裕,但还过的不错。

在我的兄弟姐妹们中,关系都相处的很好。我和二哥比较亲近些,他会把他的心事说给我听,我也不在那么任性了,渐渐地懂事了,就是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而我们要走自己的路。

学校开学了,我升初中了。童年的一切美好记忆,深深地映在我们兄妹的脑海里。即使前面的道路艰辛,坎坷,我们一起面对,克服。

清晨,鸟儿在在树林中鸣叫,太阳光芒穿透雾气和林荫,疏朗温暖地倾斜下来,那一束束的光线,仿佛并不真实。

每天,无能是阳光明媚的晴天,还是阴雨绵绵的雨天,我和二哥一起踏上求学的道路,一如既往的跟随着他·····

2011、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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