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落叶

有人说，命是天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意外是一个定时炸弹，总是在人掉以轻心，认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它突然爆发出来，令人惊慌失措，手忙脚乱。

绿树萦绕，花香满地，宁静致远是村庄给我的印象，然映入眼帘的却是草木枯黄，一片苍凉的景象。一块牌被孤立在一棵被烧焦的树上，那行字显得那么讽刺，那么苍白无力。“日子火了，别忘了防火。”看到周围茂密的野草，突然想起白居易写的那首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是啊，来年草长出来了，可是树呢？

一片树叶突然掉落下来，把它捡在手心里放着，刹那，眼泪不自主掉落，他像是一个呻吟的病人，像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眼中噙着泪水，明明生命已走到尽头，却依然留恋真这个世界，伴随这最后一滴眼泪，终于心有不甘的闭上了双眼，与这个世界告别。看着这片殒落的叶子，回忆如泉水般喷涌而出，那段灰色的时光，那个冰凉的夏天。

依稀记得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清楚的记得那是一条泥泞的小路，小路旁搭着一个帐篷，帐篷里放着一口棺材，棺材里躺着我认为最美、也是我最亲爱的舅妈。她静静地躺在那里，眼里如那片落叶般噙着泪水，只不过那片落叶的泪水是无色透明的，而舅妈眼里流出来的却是血红色的。她身体浮肿，青一块紫一块，脸部没有任何表情，我甚至可以想象得出她临死前所有的动作跟表情。作为一个女人，她是伟大的，因为她把她的善良与温柔给与了身边的每一个人，记忆力印象最深的是她的缝纫机，她用她的缝纫机帮了多少穷人缝补衣服，帮了多少小孩做衣衫；作为一个母亲，她是伟大的，为了保护儿子的安全，不惜委曲求全，双腿跪地，用自己的泪与血为儿子带来了安全的学习环境；作为一个妻子，她是伟大的，为了丈夫，低身下气，东奔西跑，最后客死他乡。她的存在，让我知道了什么是付出，什么是坚强；她的离去让我明白了什么生命是如何的壮大。只可惜，醒悟得太迟到，到了今天才发现原来在她身上有那么多值得我去学习的地方。只可惜，她走的时候我还太小太小。那个时候是爱她的，真的很爱，爱到她走时仍然不愿相信她已离去的事实，爱到将这段记忆埋葬，不愿面对。现在我对她除了爱还有满满的敬意。如今我不会再逃避，虽然这段记忆很痛，但是又能如何呢？离去的人不可能还会回来。

那段往事我是不愿忆起的，那是一个夏天，舅舅跟外婆在烈日当头的黄土下锄地，最后却因土地的分配问题吵了起来，聒噪的知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唱着它们自认为悦耳的歌声，烈日暴晒着大地丝毫没有削弱的痕迹，干燥的天气使人嘴唇干裂，这样的天气本就让人烦躁，一阵争吵后舅舅拿着锄头就向外婆挥了过去，顷刻外婆倒在了血泊中，舅舅落荒而逃，正当他要逃出家门时，冰冷的手铐拷在了他那双结实的双手，本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却酿成了无可挽回的悲剧。还好外婆没有死，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但是这件事哪有那么容易结束，伤人的人蹲在牢里，被伤的人躺在医院里，两个人不再问外界之事。舅妈是一个善良且温柔的女性，可是这天灾人祸偏偏就落在了她的头上，外婆的医疗费用肯定是要舅舅承担的，舅舅坐了牢，那么这些重担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舅妈瘦弱的肩膀上。舅妈有个儿子在省城读书，学习成绩很好。外公跟他的儿子带了一群人跑到舅妈家，逼舅妈拿钱，否则就去省城动她儿子，舅妈一听慌了，六神无主的连忙跪倒在地，边哭边磕头的说：“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儿子，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一定把钱借来给你们。”舅舅家几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靠天吃饭，靠地生存，而且生养了几个儿女各个都把他们送上了好的学校教育，为了孩子他们早已负债累累。可怜的舅妈短时间内哪里会凑得了那巨额的费用？最后实在没办法她回娘家去借钱，可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听别人说，自从出事后她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那天她精神恍惚的坐上了一辆三轮车，出了镇以后，在一个比较陡的坡上摔了下来，从此再也没有醒来。

那年，很热，但是发生这件事后，整个夏天都好冷，因为我最爱的舅妈走了；那天，天突然昏暗，打了一天的雷却没有一滴雨水掉落，刮了一夜的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响，像人哭泣的声音，像人咆哮的声音，有凄凉、有委屈。

将思绪拉回现实中，泪水早已打湿了手中的落叶，那片落叶像是一个很熟悉的朋友，感觉很亲切，很舒服。舅妈，你是不是化成了一棵树，给人带来了乘阴的地方，给人心旷神怡的感觉，你是不是把你的温柔与善良传达给了每一片叶子，让人感受到叶子中有你的气息？

你走了那么久了，我一直都很想您，您知道吗？

注：舅舅不是外公、外婆的儿子，因妈妈在舅舅家住了一段时间，所以妈妈跟舅舅有兄妹之情。

文/素清 QQ:7930225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