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阿鲁

2011-09-20 00:38 | 作者:赵自鹏 | 散文吧首发

(一)

过后,天气逐渐地炎热起来。经过多日水的洗礼,小湖边的景色也日益丰富多彩了。地上原本比赛似地疯长着小草,被园林师傅修建的就像一块块绿色的大地毯,平整且透着光亮;岸边的柳树正使伸展着浓绿枝条,宛如一个多情的少女,尽情地展示着自己美的富有青气息的曼妙的身姿;玉兰花虽然已经落败,但它娇嫩的叶子就像一个个大手掌,吸引着雀们三五成群地飞过来,在这个自由自在的舞台上,有的在精心梳理着自己漂亮的羽毛,有的相互私语着,还有两个小家伙正嬉戏打闹着,惹来其他鸟儿不满地喳喳叫着抗议。

湖的对面是一个乘凉的小木亭,旁边有长廊连接,廊上点缀着形似喇叭花一样的藤蔓植物,开着的花儿也是五颜六色的,煞是好看。亭子下面,是正在看孩子的几个老年男女,他们有的怀抱着幼小的孩童,有的正领着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在蹒跚学步,有几个更大点的孩子,干脆挣脱大人的双手,蹦跳着跑到平整的草坪上,同原本在草地上晒太阳的狗儿猫儿嬉戏玩耍起来,惹得大人们又是惊呼,又是开心的叫喊声不断传来。

这是个刚刚交工的新小区,因它外面是个休闲公园,小区的景观也与公园的绿化景观一脉相承,小湖、亭台、小、假山、红花、绿草样样都有。无论是本小区的业主,还是周围小区的居民,在公园逛累了都喜欢来小区里面坐一会儿,时间一长也就熟稔起来,这小区便真像一个村落,早早晚晚的人流不断,谈话声、嬉笑声、猫儿狗儿的追逐声、鸟雀儿的翠叫声,仿佛勾勒着一幅自然的田园生态图,人们随意享受着生活美好

这一天,小区里来了一些新朋友,它们就是以阿鲁为首的几只小鸭子。阿鲁和它的另外五个同伴儿被主人从集市上买来,听说是用来哄孩子开心的。之所以给这群鸭子中一只鸭子取名阿鲁,一是这家的男主人姓鲁,二是这只鸭子看起来个头大些,身体强壮,有点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的形象。刚到主人家的时候,阿鲁一直都是闷闷不乐,因为除了喂食,它们整天被关在一个黑漆漆的大盒子里,没有了自由,也没有了阳光的问候,这对阿鲁简直是一个莫大的侮辱。于是为了表达自己对当前生存状况的不满,阿鲁白天睡觉,晚上便拼命地叫喊,它喊也带领另外五个兄弟跟着叫喊,连续几天从不放弃,直到把主人叫烦为止。而阿鲁们叫喊的目的无非就是让主人给它们改善一下生存状况,它们需要一个有阳光有自由的生存空间。

事情的发展正如阿鲁预料的一样,它们不放弃的抗议有了结果。终于,主人实在忍受不住它们不断的聒噪,痛痛快快地将它们请到楼外面。阿鲁又见到可的太阳了,最美的是楼下面还有一块块草坪和一个大的人工湖。在微风的吹拂下,湖边的翠柳伸展着柔软的胳膊,荡漾着圈圈涟漪的湖水传来欢快的笑声,这一切仿佛都在呼唤着阿鲁的到来。阿鲁见状,就像一个冲锋战士一样,哪还管水深水浅,第一个纵身跳进了湖水里,你看它在水里尽情地游啊,尽情地翻着跟头儿,尽情地戏弄着水中的鱼儿虫儿。优良的遗传基因令阿鲁拥有着一流的游泳天赋,尽管这是阿鲁平生的第一次,也足以证明阿鲁可不是一般的鸭子。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阿鲁渐渐觉得累了。它回头望了望身后,它那几个兄弟也正惊恐地望着自己。阿鲁满足极了,它甚至开始鄙视起它那几个兄弟了。人们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阿鲁不就是鸭群中的龙嘛,再看看你们几个,唉!以后就慢慢跟着我学吧。

就这样,刚出生近四十天的阿鲁,理所当然地成为它们兄弟中的一哥,没有谁的任命,有的却是绝对地服从。吃饭的时候兄弟们让它先吃第一口,喝水时也让它先喝,在湖里嬉戏的时候,也是阿鲁昂着头在前,兄弟们井然有序地跟在屁股后面。天真的阿鲁以为,以后的日子也许就应该这样发展下去了,主人安心,兄弟放心,这种两全其美,不,这种十全十美的事情,还有谁不喜欢呢?

(二)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对于阿鲁们的逍遥快活,却被另外一个家伙看在眼里,记在心,这就是强盗阿黄。阿黄是一只身体健壮而且敏捷的大黄猫,以前阿黄被宠养在主人家里,主人也是变着花样地给它好吃的,鸡肉鱼肉阿黄都吃腻了。吃饱了又无所事事的,除了在屋子里遛达几圈儿,就是到阳台上晒着太阳睡觉。久而久之,阿黄便养成好吃懒做的坏习惯,有时还喜欢偷吃主人最喜欢的鸡翅膀,难免气得主人训斥它几句。看似很普通的几句训斥的话,从小娇养惯了的阿黄可受不了,它为了报复主人,竟然凶残地猎杀了主人家的一只虎皮鹦鹉。享受过后,阿黄自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趁着主人到处找寻鹦鹉的时候,悄悄从门缝边挤出来,逃离家门,从此再也不敢回去了。

流浪的生活,使阿黄吃尽了不少苦头。有时为了争抢垃圾箱里的一块骨头,它同其他的流浪猫展开过肉搏战,胜利了就双手捧着不知被啃食过多少遍的骨头,再津津有味地舔舐一次,尽管最终肚子还咕咕地叫;打败了,则遍体鳞伤地远远地跑开,流着口水看人家啃食骨头的惬意。

流浪,使阿黄原本肥硕的身躯日益消瘦下来;长期的血腥争抢,倒使阿黄的战斗力不断地增强。斗争经验告诉它,斗争是讲究谋略的,只有对目标谋划得当,那必有收获的,胜利就属于这些有大智慧的人。斗争就像螳螂捕蝉,一旦行动中发现了目标,千万不要进行盲目地攻击,要学会把握战机,出之则必有擒获,如果机会不好,宁可放弃也不做无谓的进攻。

阿鲁们的出现,事实上就给阿黄制造了这样的机会。就在主人将阿鲁们放养到室外的第一天,阿黄就发现了这个机会,之所以迟迟不出手,是阿黄感觉机会还不是很充分。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天,阿鲁和它的兄弟们在湖里玩捉小鱼、捉迷藏,玩累了就爬到岸边休息。阿黄感觉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阿鲁的主人不在身边,阿鲁和兄弟们又玩得筋疲力尽。为了获得十分的收获,它果断地向七个鸭子中最单薄最瘦弱的那只鸭子箭一般地扑过去,紧紧咬住小鸭子的喉咙,可怜的小鸭子连发生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瞬间便成了阿黄口中的美味。而等阿鲁听见了动静,阿黄又迅速地逃离现场。

从外边回来的主人并未从阿鲁们惊恐的眼神中领略到什么,直至傍晚才发现少了一只,到处找寻了一翻,未果,最后按自己走失作罢,未引起一丝的警觉。第二天,阿黄又如法炮制,竟捕获了两只小鸭子,这虽然引起了主人的注意,却搞不明白这接二连三丢失的鸭子,到底是个怎样的缘故。

以后的几天,阿黄并未连续出击,原因无非两个:一是自己的出击已引起鸭子们的警觉和胆怯,它们不会轻易到岸边休息;再就是连续的出击造成鸭子的连续减少,势必引起鸭子主人的重视,这样只能对自己今后的捕获制造更大的麻烦。

阿鲁们虽然恐惧归恐惧,但还是不愿意接受主人的好意,回到笼子里生活。阿鲁有时心里暗想,我们要想好好地生活下去,依靠别人只是苟且之法。这个时候我不应该选择退缩,而是应该想办法来摆脱目前的险境。那会有什么好办法呢?阿鲁仰头望着高且空阔的天空,它看到天空中飘浮着的白云,它听到鸽子在空中飞过遗留下的哨声;它低头又看看自己的周围,几只麻雀儿在草坪上不停地跳来跳去,美丽的蝴蝶轻轻在花丛中飞来飞去,连小湖里的小鱼儿也是悠然自得地在浅水里游来游去,生活是多么美好啊,而我们现在却因危险不能快活地生活。想着被可恶阿黄猎杀的三个兄弟,再瞧瞧紧跟着自己的剩余的两个兄弟,阿鲁突然变得坚定起来。它觉得它们现在应该选择勇敢地接受挑战,接受挑战,不能只靠武力,如果靠武力我十个阿鲁也不是凶残阿黄的对手。好在阿鲁有的是智慧,在兄弟中它应该是小诸葛,而不是有勇而无谋略的猛张飞,也许依靠自己的谋略,才能争取到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美好的生活愿景。

(三)

阿黄连续几天的销声匿迹,倒给了阿鲁们充足的时间。每天一大早,它就呼唤着两个兄弟围着小湖跑步,一跑就是十几圈;跑完步它又带领它们跳进小湖里进行游泳训练,一游就是一两个小时;游完泳它们就静静地卧在草坪边的青丛里,仔细倾听辨别周围发出的声响,一卧又是大半天;即便它们在岸边草坪里啄食,它都命令其中一个放哨,稍感动静不对,它们便迅速跳进小湖里躲避。一连数天如此,阿鲁从不懈怠,就连主人都猜不出阿鲁在搞什么名堂,只是从它们吃得饭量惊人,料想它们只是成长的需要罢了。

(四)

时光如水而逝,阿鲁刚到主人家时,还是上浅黑下奶黄的浑身都是长满绒毛的小家伙。而现在它的屁股上已长出了硬硬的毛尖,小翅膀虽然还,但也可以拍拍自己日益健壮的身体,彰显自己的不断强大了。袭击事件已过去了一段时间,自己的兄弟们也逐渐从原来恐怖的阴霾里走出,有时甚至不通知阿鲁,就敢自己到草坪上闲逛,自由自在到小湖里戏水,它们也想当然以为袭击事件只不过是一次偶然,是饿猫阿黄偶尔发现它们而已。

清晨的太阳照样很早起床,暖暖的阳光照耀着还在熟睡着的大地。含着露水的草尖儿上,一只不知名的虫儿正静静地卧着,仿佛还沉浸在柔美的中。树儿在微风中轻轻地抖了抖身上的皮屑,几只鸟儿招摇着从远处飞来,叽叽喳喳地停落在树枝间。湖水里,一群群小鱼儿自由地游来游去,时不时看到水面上冒出几个水泡泡儿。阿鲁从地上捡起一片大树叶儿顶在头上,仿佛是戴着钢盔的将军,气定神闲,从容大度却又不失军人的尊严。早已长高的冬青,幽幽地立在小湖的两旁,俨然一排排的屏障,将整个小湖包裹的严严实实。落在草坪上的麻雀,在不停地跳来跳去,有几个淘气的家伙甚至跳到阿鲁的背上。阿鲁是谁,阿鲁是鸭群中的龙,是带兵冲锋陷阵的将军,它喜欢这种被拥戴的感觉。

(五)

有时,异常的安静倒未必是好的兆头,当危险悄悄来临的时候自己却浑然不知,一场真正的强弱悬殊的掠夺性的战争,也许正在一步一步向你靠近。

很久没有露面的阿黄又开始行动了。

其实前天晚上,阿黄就偷偷地来过湖边一次。借着淡淡的月光和冬青的掩护,它在冬青丛里已提前为自己造好一个掩体。这个掩体离阿鲁它们经常活动休息的地方很近,不容易被外界干扰,也不容易被阿鲁发现。它白天就潜伏在掩体里,而选择的伏击时间却在中午。因为中午鸭群的警惕性最差,而阿鲁的主人也要回家做饭,暂时顾及不到此时的危险。

阿黄在掩体里美美地盘算着。它盘算着得手后,应该怎样处理自己的晚餐,如果趁着新鲜生吃呢,这是它比较习惯的吃法,现在的人类正继承和学习着它们这种原始的吃法,没有什么新意;如果将鸭子的毛褪掉,架在火炉上烤着吃呢,对于人类是最为常见的吃法,原来阿黄的主人就经常这么吃,而自己却从未尝过。对,就将鸭子架在火炉上烤着吃。想着想着,阿黄的口水竟不自觉地滴落下来,浸湿了身子底下一大块草皮。阿黄用自己健壮的一只前爪擦了擦口角,露在嘴唇外边的两颗獠牙,映衬着它邪恶的嘴脸。

阳光悄悄挪移着它轻巧的身躯,刚才还在东稍微偏南的地方,仿佛逡巡着什么。转眼的功夫,已将光的触角转到正南方向。阿鲁还停留在水中,其余两只懈怠惯了的鸭子早已爬到岸上,蹬蹬腿脚,伸伸慵懒的脖颈,俯卧在离阿黄掩体不远的地方。而它们做梦也想不到,危险正一步步向它们靠近着。

阿黄偷偷地淫笑着,看着眼前的猎物正不断地靠近,而且对近在咫尺的自己却没有丝毫察觉。它慢慢地将身体弓成弓子形,两只锋利的前爪牢牢抓住掩体的边沿,后腿用力蹬住掩体的底部,如箭一般,嗖地一声从掩体里窜出,稳稳地落在两只鸭子跟前,你看它一只锋利的前爪按住一只鸭子,又用坚固的獠牙咬住另一只鸭子的脖颈。喘息的功夫,口中的鸭子即刻毙命,于是松开口又迅速切断另一只鸭子的喉咙,一并叼起两只鸭子迅速撤离现场,逃走了。

阿鲁彻底被激怒了,它竭尽全力地拍打着翅膀跳出水面,疯了一般地尖叫着冲到岸上,而岸边只剩下几只残落的羽毛,以及仿佛挣扎过的痕迹。阿鲁几近绝望地哀号着,惊恐的两眼木木地望着循声而来的主人,以及从此经过的路人。一片叹息声中,主人便想带着阿鲁回家。

可此时,阿鲁还能相信谁呢?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一个个离自己而去,自己眼看着自己的兄弟被残忍地杀害,自己却不能保护它们。于是阿鲁挣脱主人,飞快地跳入湖水的深处,它拼命地游啊游,时而将脖颈伸进水里,时而又将脖颈高高地立在水面上,它时而暴虐地尖叫,时而沉默成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主人看到阿鲁这样怪怪的样子,无可奈何地扔下阿鲁离开了。

(六)

这个倔强的怪怪的阿鲁,你究竟要干什么呢?

连续的袭击事件,就仿佛在阿鲁还未愈合的伤疤上撒了一把盐,它总感觉自己的心痛痛的,有时感到自己的心又飞到身体的外面,被可恶的阿黄肆意地玩弄着,甚至它的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被可恶的阿黄肆意地撕扯着,渐渐地,一股复仇的念头在它心底萌生了。

只剩下阿鲁的小湖的周围,显得孤寂安静了许多。阿黄比以前的胆子也大了很多,隔三差五地骚扰着阿鲁,但每次都被机警的阿鲁逃掉了。

阿鲁就这样不间断地跟阿黄周旋对峙着。它心中的复仇之火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烧越旺,就真像一座火山,比世界上任何一座火山蓄积的能量都要大。既然它认为自己是鸭群里的龙,是带领战士冲锋陷阵的将军,它就应该给它死去的兄弟报仇,即便晚上隐藏在冬青丛里,它都始终睁着两只机警的大眼,不放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不敢有半点的懈怠。没过几天,眼里便布满血丝,但精神依然那么抖擞,叫声依然那么洪亮,斗志依然那么高昂。

一天,阿鲁发现阿黄竟敢明目张胆地在湖边的小路上游荡,那种肆无忌惮、慵懒且不可一世的神态,彻底激怒了阿鲁。这座沉寂的火山,终于按耐不住心底的复仇的怒火,汩汩的岩浆在它的胸中猛烈地撞击着它的每一根神经。你看呢,这才是真正的英雄的阿鲁,阿鲁就要像一个将军一样冲锋陷阵了。你看呢,它竭尽全力地拍打着那对有力的翅膀,向前使劲伸直了自己的脖颈,嘴巴尖叫着向那只可恶的阿黄猛扑过去。阿黄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它只感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猛烈地向它袭来,像一阵风似的快,又像一把铁锤一样有力量。阿黄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就像风中的一片残叶,又像铁锤下面的一只蚂蚁,被迅速冲击开来,又被铁锤重重地砸将下去。

阿黄死了,是被阿鲁撞击后,又碰到一辆飞驰而过的电动车上碾压而死的。阿鲁亲眼看着这个不可一世的家伙被撞死后,整个身体都兴奋地抖动了好几次,嘴巴里发出的尖叫都惊动天上飞过的鸟儿。阿鲁的主人轻轻抱起已经虚脱了的阿鲁,轻轻地呼唤着阿鲁的名字。周围的邻居也被眼前的场景感动了,感叹:阿鲁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鸭子,但为了给自己的兄弟复仇,都不顾惜自己的生命,能做出如此的忠义之举。动物尚且如此,而我们现在的人呢,差距为什么这么大呢?

作者:赵自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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