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河流

2015-05-18 17:35 | 作者:刻丝记忆 | 散文吧首发

天灰蒙蒙,空气很潮湿,苍白的雾霾笼罩着整个城市。寒风吹了一个整晚上,留下寒风过境后安静的世界。

早晨的弄堂,如同浸泡在深不见低海低,光线微弱寂静无声。

顾明打开门,被一阵突袭而来的寒风冷得抖擞,不禁把暴露在空气中的手伸进口袋里,他深深的呼了一口气,白茫茫的雾气从他的口里源源不断的吐出来,融入雾霾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明用脚把门关上,砰的一声打破早晨死静的弄堂。

顾明转过身,被突然出现在雾霾里模糊的脸吓了一跳。

:“丫的,大清早装鬼吓人呀。”

單浦站在不远处,咧着牙齿对顾明笑,锋利的轮廓在微微泛起的天光下格外醒目。

:“胆小鬼。哈哈。”

單浦哈哈地笑像个桀骜不驯的小孩子

顾明冷着一张脸,一脚朝單浦踢去。單浦反应迅速地躲开,然后嗷嗷大叫杀人啦,声音响遍整条冗长的弄堂。

一个烫着一头过时波浪头的中年妇女穿着睡衣站在阳台上,朝着單浦扯着嗓门喊。

:“想死呀,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标准的四十岁女人尖酸刻薄的声音。

正向單浦和顾明走来的瑾音没忍住笑了出来,瑾音的笑容永远是那么好看,像一朵开在早晨暖暖阳光下的向日葵般。

單浦站在原地,脸憋得通红,他一脚踢了堆放在路边的杂物。而顾明依然冷着一张终年大雾的脸,瞳孔像是墨汁滴进水里般四处扩散开来,永远没有焦距。

瑾音走到他们跟前。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你们起得比我早。”

單浦做了一个擦汗的动作,表示对瑾音深深的无奈和鄙视。

他们三个从车棚里推着车朝弄堂口走去。

头顶是错综复杂的天线,每一根都如同十七岁肉体里的经脉,里面缓缓流动的血液是无声无息的时光,从十七岁的头顶焚烧而过。道路两旁是堆积起来的杂物,日渐吞噬着本来就很窄小的走道。各家的阳台上是开始快速萌发的盆栽,和晾晒了一整个星期没干的衣服,被寒风吹得呼呼作响。每隔十几米的路灯,在渐渐亮起的天光里孤独地散发着昏黄的光线。雾霾笼罩着杂乱的弄堂,能见度不足五米。

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顾明、單浦、瑾音生活了十七年,活的心安理得。

教室里一团遭,女生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讨论着昨晚播出的韩剧,在说到某个男主角的时候啊啊地叫好帅哦,一脸花痴的表情。女生追着男生满教室地跑,把桌子撞得东倒西歪,作业薄、试卷、课本飞在空中或掉在地上。男生围在一起看色情片,哇哇地叫着这个好像某某明星呀,最后引来女生鄙视的目光。

單浦慌忙地抄着数学作业,学习委员莫瑶在一旁催他快点啦人家要拿去交了,声音娇嫩得挤出水。顾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耳边是震耳欲聋的摇滚,无数的金属声撞击着耳膜。瑾音加入了女生讨论韩剧的团队里,跟着兴奋地啊啊大叫。

整个教室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班主任黄霞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她的周围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是所有人像兔子一样快速地跑回自己的座位。

:“你们在干嘛?现在是上早读时间,你们当这里是菜市场呀……”

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安静的教室里突然响起女人啊啊丫麻的声音。瞬间,整个教室沸腾了起来,哈哈地笑。班主任气得满脸通红。

:“纪律委员把所有说话串位的人记下来。”

这时,下面一个留着长发的男生在下面说:“纪律委员去小卖部还没回来呢。”

整个教室再一次沸腾起来。班主任看向纪律委员杨伟的空空的座位,整张脸像是要烧了起来一样,气得胸口上下舒张,气急败坏地走了。留下教室里像是打胜一场大战的学生,大快人心。

窗外是苍白的雾霾天气,和渐渐亮透的天空,教室的玻璃窗结上一层白茫茫的水雾。

教室的后门不知道被谁打开了,寒冷刺骨的风呼呼地涌进教室,一个在睡觉的男生被冷醒了过来,大声地孔道:“操尼玛,谁开门了。”

时空中飞来一个黑板擦直接砸在他的头上,白色的粉末沾在他的头发上,白了一大片。那个男生痛得嘴角扭曲,他抬起头看见英语老师站在讲台上气不成声地瞪着他。他顿时哑口无言。

一下子教室里哈哈的笑声,睡觉的学生也醒了过来,挠挠头问旁边的同桌怎么了。

第二节下课是课间操时间,学校的广播里是体育老师像是赶去投胎一样的声音,高高地回荡在吵闹人群头顶上。

他妈的,那么冷做你妈个逼操呀。人群里是男生愤愤不平的骂声。男厕所里成了男生逃避做操的窝点,他们三五本群地围在一起抽烟聊女生。还没睡醒的学生继续睡趴在课桌上呼呼大睡,教室角落里男生和女生做着偷鸡摸狗的事。

顾明和單浦慢悠悠地晃在人群里,周围是嘈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密密麻麻地掺和在一起,像是蜜蜂窝一样嗡嗡作响。

人群里,几名在寒冷的天里依然穿得花枝招展的女生向顾明和單浦走来。

:“两位帅哥,可不可以交个朋友呀?”

單浦嬉皮笑脸地上前刚想说可以的时候,一旁的顾明抢先开了口。

:“对不起,我们不喜欢交朋友。”

依然是那副没有表情,像是世纪冰川般的脸,散发着寒冷的温度

那几名女生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其中一个长染着红色指甲,脸上是化着比死人还苍白的装的女生说。

:“你他妈的谁稀罕呀。”

说完便拉着身边的几个女生走开了。

:“你丫的可不可以别这么好色?”几个女生走后,顾明瞪着單浦说道。

空气中,雾霾明显比早上减弱了很多,露出天空压得很低很低的云层,在十七岁的头顶不断地翻滚着。

太阳每一天都升起,无论是天、阴霾天亦或阴天,它都乐此不疲地升起,在不知道的天空里沉默地发光发热。就好像顾明、單浦和瑾音一样,生活每一天都在重复,像是数学里死定的公式一样。每天都要踏进那个像是地狱般嘈杂逼仄的弄堂。

弄堂里,每一天都在上演中年妇女尖酸刻薄的争吵。杂物一天天地吞噬狭窄的走道,直到快把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才会有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去扔。那些晾晒在阳台上的衣服,散发着一股很久没干而产生的臭味。公用的污水排水道是乌黑的废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黑一些臭一些。

就是这样的世界,每天每天都如同蚕丝般紧紧地束缚着顾明、單浦和瑾音。

顾明、單浦和瑾音刚走进弄堂口,便听到里面传来尖锐的声音。

顾明的母亲石玉兰和單浦的母亲罗芬丽正站在各自的门口争吵着,语言难听得不堪入耳。

罗芬丽看见單浦和顾明一起回来,一下子火冒三丈,她向單浦走了过去,拉了單浦的手。

:“你给我回来,以后不许和他走一起。”

單浦脸沉了下来,一边是自己的母亲一边是和自己从小长大的好朋友,也不好说什么。他不想看到这一切,快步地走进了屋子外面的声音就被隔绝了。

:“谁稀罕跟你家單浦在一起呀,不要脸。要比哪样我家顾明不比你家那口强。可笑。”

争吵在持续不断地爆发着,一浪高过一浪。

你就是一婊子。

我诅咒你全家死光光。

......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细小而锋利的银针般插在顾明的耳膜里。顾明也听不下去走进了屋子里,用力地关上门砰的一声安静了下来。

弄堂里,开始有人幸灾乐祸地朝着石玉兰和罗芬丽这边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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