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的人性

2015-04-18 16:48 | 作者:小桥流水 | 散文吧首发

(一)

五岁的蓓蓓养了一条黑狗,乌溜溜的黑眼珠迷死人,好似里面藏有万卷离奇动听的故事等着与你诉说,更为迷人的是它那一身油亮的毛发,但凡手掌一触,犹如锦缎绕指,欲抓即溜。而那份油亮似暗里的星光,熠熠生辉。

世上每条狗都很深得人心,无论多么漂亮、能干绝不嫌贫逞能。其实蓓蓓早看不惯这个亲密的朋友每次用膳时,都得舔那只破了四个小坑的老碗,还津津有味品着大家根本不拿正眼相看的剩菜馊饭。蓓蓓唯有心疼地抱着黑狗一声长叹说:“可怜的狗儿,我劝你下辈子再也别脱胎做狗,当我老弟好了!”

黑狗无论面对冷饭、冷语、冷打、还是恶骂都能化干戈为玉帛。一天蓓蓓妈妈做饭迟了些。饥肠辘辘的的黑狗围绕着蓓蓓和蓓蓓的妈妈转个不停。蓓蓓妈妈一会儿打水,一会儿掐菜,一会儿添柴,忙得焦头烂额,适逢黑狗万丈光芒的双眼迎来,瞪得蓓蓓妈妈的心更是七上八下,最不解风情的是黑狗还如雕塑似的杵在她跟前不离不弃。蓓蓓妈一下怒火中烧骂道:“你这懒狗,什么都不会做,人都没吃,要吃要喝你倒比谁都积极,滚开!”然后拉开阵式,用水瓢照着它的屁股猛地扇了过去

黑狗“汪汪”两声,真的滚到了门边的角落,趴下前腿像要下跪似的,神情沮丧,眼光流离,不知所措。好不容易等到饭快要熟时,蓓蓓妈一声令下:“懒狗子,去叫孩子回来吃饭!”

地址都没说明,可怜的黑狗像接到圣旨,神态欣然,一跃而起,直向室外冲去。它跑过一条条窄窄的小道,上菜园,下茅坑,越小河,入田间。终于在稻田里把蓓蓓的爸爸找到了。黑狗欣喜若狂,在他身边撒欢,蓓蓓爸爸不明究里,它就拖着他的裤脚向田外拉。

蓓蓓爸爸回到家后,蓓蓓妈妈分外高兴,忙收下他的帽子和锄头,说:“瞅得真准啊,不用人喊就知道回来吃饭!”

“不是咱们家黑狗去喊的吗?”蓓蓓爸说着便要去拍狗子的头表示适度的赞许。黑狗不好意思地甩着尾巴往蓓蓓身后躲。蓓蓓妈妈自是心里乐开了花,想不到黑狗这么聪明。

自此每次饭将熟时,蓓蓓妈的命令辞一省再省:“喊爸爸回来吃饭!”黑狗每次都能会意而且还能出色圆满完成任务。

原来天下没有懒狗,只有懒得吩咐任务的主人。如果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还有更多有利于别人的特殊本领那才会得到世人格外的尊重。

(二)

每年分,风牵柔柳,春燕剪水,篱笆小院蜂飞蝶舞,茶余饭后闲憩,远处羊肠小道接天,青山抹翠;近旁三两小燕在耳畔呢喃软语,脚下虫草对答。蓓蓓的奶奶最喜欢在这样的场景下看旧燕为哺育新生小燕里应外合,飞来飞去,辛苦劳累的样子,仿佛看到当年的她为儿女们操劳的动人画面。她说燕子筑巢的人家,一般会兴旺发达。所以哪怕面对燕子肆无忌惮一不留神投下的“乌弹”,她亦能无数次莞尔一笑。

而蓓蓓呢?她一心想着的是要看小燕儿如何打发时光,她搞不清它们在巢里玩些什么。一天乘家人不在,偷偷搭上梯子终于看到了四个分外可爱小宝宝。个个张着小嘴扑腾着,像要她抱似的。蓓蓓闭上眼睛,捋上袖子从巢里捞出一只,打算自己亲自抚养,省得燕妈妈为寻一只小虫远赴千里,也太费神了。捏在手心的燕儿毛茸茸,肉奶奶的感觉触得蓓蓓心惊肉跳。蓓蓓一慌神,顿时失手,雏燕从空中跌下,性命攸关。

眼看燕儿再无力睁眼,蓓蓓开始流下了一尺尺的眼泪。这泪打到地下,洞开一汪深潭,痛苦不堪的蓓蓓真想钻进去不要出来。独自苦思不得其解,此时传来燕妈妈凄厉的叫声,声音哀怨、凛冽、刺骨。蓓蓓捂着耳朵闪开,叫声依然不绝,最后声音像游丝似的在空中轻轻飘荡,越来越弱。然而老燕丝毫没有停止歇息的意思。燕妈妈守着燕儿,叫累了,哭累了,依然整天不肯离开半步。蓓蓓奶奶见状,怕老燕跟着一命呜呼,于是强行把燕儿拿去埋了。

第二天清早,蓓蓓一出门,燕妈妈复仇的叫声此起彼伏,她走一步,燕妈妈便跟着她不停地叫,似乎在控诉她:“你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儿,你怎么这么狠心?!”蓓蓓百口难辩。下午放学回家,还未入门,燕妈妈又开始擂鼓似的在她耳旁乱哄哄地叫。

一声声惨烈的叫声不知陪着蓓蓓度过多少的无眠之夜,老燕对别人都是欢叫,唯独对蓓蓓是惨叫。每天上学、放学燕妈妈定时的惨叫成了它的必修课。蓓蓓像害了一场无期限的相思病,被折磨得形销蚀骨,几乎想一死了之。天天祈祷着死去的燕儿能突然能活过来帮她了结这旷日持久的身心摧残。

“小作孽的,你做的好事你得一人承担!”凄厉的叫声叫痛了蓓蓓奶奶的心,奶奶一边说,一边也是一筹莫展。

“你看燕妈妈就不骂我,谁叫你坏!”隔壁的莲莲笑着说,正为自己没有一项像蓓蓓犯下的滔天罪行而暗自得意。那笑让蓓蓓更加痛彻心骨。

“这老燕怎么这样?想不通,声音都哭哑了,奄奄一息都没力气叫了,还对着蓓蓓没有消停,自己不累啊,丢了一个儿,赶明年再生几个不就行了……”蓓蓓妈觉得这燕不可理喻,心疼燕妈妈的同时但更疼自己的孩子。

春去春来,蓓蓓以为熬过一年就算躲过一劫。哪知新的一年,春天伊始老燕旧恨未消,继续在屋间筑巢,继续执着地对着蓓蓓叫骂不止。蓓蓓彻底木然,这燕子也是的,自己伤了它的儿,再怎么为了淡忘伤痛也该换个居所。可它……还要居在自家屋檐下接受煎熬。

为了赎罪,蓓蓓一口气用竹篾做了四个巢外加一平台,巢里放上干净的棉花,剪碎的彩色毛线,又洒上一些小米、玉米碎屑。四巢间距相等,分别钉在燕巢的两边,形态各异,气势十足。平台则置在门口上沿的地方,燕子抬眼就可见到,上面放自己喝的饮料和包子、馒头。

这老燕还真有骨气,所有的东西都成了奢华的摆设,它和它的小燕儿就是不用。

自此蓓蓓不敢对任何动物持有亵玩的想法。所有微小的生命她都心怀敬畏,哪怕一只蚂蚁、飞虫、苍蝇、蟑螂都不敢近身,怕再惹事上身。只能远观它们在世界尽情奔腾。

多年过去,老燕凄楚的叫声成了她的乡愁惊,每每午夜惊醒,心痛不止。打芭蕉,薄暮微扬,见不到堂前旧燕,再也闻不到那断肠的鸣叫,年年春天她只能对着家乡的方向轻轻弱弱地问一声:“燕儿,你们可好?”

苦命重情的燕子教会她很多处世之道,让她对骨肉之情有了更深的理解。老燕明知蓓蓓罪不可恕,但她依然恋恋不舍它对旧居以及家人的深厚感情。它已把朝夕相处的屋内人等同于自己的同族家人,舍不得她们就像舍不得自己的燕儿,哪怕它所要面对的是一刀见血的双刃剑,也愿意以身相赴。所以年年春天,燕子们都清楚地记得回家的路。这是怎样一种复杂得无以分解的情感

(三)

蓓蓓一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宠物。蓓蓓的妈妈喜欢鸽子,因为她总想着迟早有一天这些鸽子会给家人带来好消息,说不准哪天还能衔一封亲朋好友的信回来。想到这些,蓓蓓的妈妈就像看到了幸福的未来,无论如何遥远,总会等着她呼之即来。一个人不养一群鸽子真是失策。你看那鸽子在空中随意划个孤,就能勾魂摄魄,且不说它娇俏的舞姿更是美得天衣无缝,单说奥斯卡红毯上那些名角的技艺与鸽子的本色出演相比,绝对稍逊一筹。

“咕、咕”蓓蓓妈妈的唤声一起,眼前便出现一幅晶莹透明的世界。群鸽同时进食,不争不抢,礼让三分。家人不喂,鸽子绝不偷食。

门前的席子上晒的玉米、黄豆、绿豆从来都不用人管理、操心。别说鸽子,单是不给粮食喂养的喜鹊饿得头晕也绝不偷食邻近主人家的东西。这是它们终生的操守和人格底限。蓓蓓的奶奶听得懂屋前那些喜鹊叽叽喳喳的私房话正如喜鹊熟悉家中每个人的个性和衣着一样。

看不明白的以为天下喜鹊同出一辙,难分子丑寅卯。喜鹊虽小,但心比天大。蓓蓓深有体会。

一天蓓蓓连做错了几道数学题,气得妈妈把她数落了一通。蓓蓓心有不畅跑到后院闭门思过。本来每道题全是做对了的,因为班长说她做错了,她居然无理驳倒,于是从了班长的答案。迷迷糊糊郁闷之间,抬头看见一场血战。

蓓蓓家的后院,种有榆树、桑树、梧桐、枣树、杨树。那些喜鹊不知在这里扎根多少年了,它们以此为家,子子辈辈繁衍不息。没想到它们的根据地今日将面临易主的危险。三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乌鸦看到杨树上正好有一个天然的窝巢而沾沾自喜,准备以此为新房在此哺儿育女。哪知好景不长,从田野间飞回一只喜鹊虎视眈眈对着它们说:“请让,这是我们的家!”一只大乌鸦尖声狂笑:“你凭什么证明这是你们的窝场,我们的祖先许多年前就在这里做了巢……”

“那里面有我的宝宝!”喜鹊大怒,全力伸开双翅护住整个巢身。乌鸦中的老二仗势欺弱,心想:“我们三个每个只要亲吻你一口,你就得粉身碎骨,逞什么能?还不乖乖卷铺盖快跑!”喜鹊一动不动紧守阵地,乌鸦中的老三从巢后一飞冲天然后回转身,来了个突然袭击,猛地朝喜鹊的双眼啄去,刀光剑影之下,仿佛一秒之间,喜鹊的双眼已被乌鸦电钻似的利嘴钻得渗血。余下两只乌鸦左右夹攻撕扯着喜鹊的翅膀不放,喜鹊奋起反抗,“咔嚓”几声,片片淡紫、深绿色的尾羽像花从空中坠落。

蓓蓓实在看不下去,恨得牙痒痒,平时那几只喜鹊竟然踪迹全无,都不回来救援。眼看危机四伏,他猛地推开后门,从屋里拿出爸爸十几米长的鱼杆闭着眼睛朝树上一阵猛打,其实她是不敢朝任何动物下手的,只当驱散它们,还喜鹊一份清白。“呱,呱”几声,乌鸦抱头鼠窜。

蓓蓓想想自己刚才的“负气出走”不免脸红耳烧,羞愧难言。

面对外族入侵,为保护自己的家园和种族的生生不息。喜鹊不畏列强,孤军奋战,血流疆场,拼死抵抗,真正足够强悍伟大。

骁勇的喜鹊一直成为蓓蓓心中英魂的化身,这种精神如一个个细胞密布在她生命的长河。

(四)

随着蓓蓓年岁渐长,蓓蓓的奶奶把更多的心思投入到鸡和猪的身上。房子的右手边是鸡的天地,二十来只鸡和睦友善,朝朝暮暮“起舞弄清影”,一切外事活动皆妇唱夫随,一不留神足够办一场歌舞升平的鸡宴。前门左侧的院子里内搭一间猪房,小而紧致,是猪两哥门的行宫和睡榻。眼看蓓蓓的学费渐长,蓓蓓的奶奶准备变废为利,把村东一破旧不堪的弃屋改为猪的豪华别墅,再为猪哥门配上三个兄弟。

猪哥门乔迁之时,成群结队的鸡把猪团团围住,交头接耳不忍分离

一个月后的一天下午,,蓓蓓的奶奶因一时不慎喂完猪后,忘了把猪圈的门闩锁牢,早前那两猪哥门乘机约会去了,留下三兄弟站岗。

久违了,猪哥门思亲心切,一路狂奔回家。鸡兄鸡妹们老远看到旧日伙伴,欣喜相迎。有的跳到猪背上走高跷,有的自我陶醉引吭高歌,有的掀起裙摆载歌载舞。鸽子闻讯也从房檐纷纷落地,叩首行礼,好不热闹,简直比猪哥门娶了新媳妇还盛况空前。

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把蓓蓓的奶奶幸福得是一塌糊涂。搞不清这猪怎么这么大力气要挣脱牢笼出来,与一家老少相会。她从裤袋里搜出纸巾擦去眼角偷偷流下的泪滴,再等会,等会,等它们相亲相爱完了,还得把它们领回去,省得另外那三个猪兄弟造反。

等猪哥门走后,一群鸡一直尾随着猪走到了村东,那天蓓蓓也跟着它们去看了猪的三兄弟。

(五)

说话蓓蓓一家都有最爱,谁也没想到蓓蓓爷爷的至爱是蜜蜂。之所以爱蜂如命那是因为蓓蓓爷爷小时就目睹同班同学的妈妈与风湿病魔斗争的痛苦经历,不想自己也得个风湿病毁了美好的一生。那同学的妈妈从三十来岁到四十岁,活生生给风湿致残,最后无药可治生生痛死。据说养蜂人最大的好处是身体健康而且一生都不会得风湿。

养蜂地是禁地,少有人能自如出没。可蓓蓓偏偏有一天为了逃一节体育课而闯入禁地。大胆饱览了蜜蜂家族气势如虹的皇家风范。

小小蜂箱的托盘上,停留着星罗棋布的小蜜蜂,一团团一层层粘结在一起,嗡嗡乱吵。感觉如一团百年乱麻,无处牵头。没隔多久,一阵肆风从蓓蓓耳侧呼啸而至,一只比普通蜂大三倍的大蜂驾临,此时奇迹出现了,那些东扯西拉、东倒西歪的小蜜蜂各就各位,瞬间卑躬屈膝摆成两条笔直的纵队欢迎,蜂王没有一点傲世苍穹之气,有的是大家对它的膜拜和敬重。白色的托盘除了盘侧两条一线天的队伍,中间便是一条宽如河的白色康庄大道,蜂王行走其间,一步一威,没挟刀带剑,身无任何防身之械,非同寻常的威武神勇,无上的荣耀和无与伦比的霸主地位在此暴露无遗。

“爷爷,蜂王怎这么威风?”蓓蓓艳羡得手舞足蹈。爷爷吓得发抖没想到蓓蓓来了,赶紧脱下自己身上的长衣、大帽固定在蓓蓓的头上身上。“你这小鬼,吃了豹子胆,被蛰坏了身子怎办?”

“您不怕,我也不怕!”蓓蓓内心充满未知的自信,笑着说。

“爷爷被咬习惯了,身体能解毒,你怎能跟我相比?”老人家见蓓蓓对蜜蜂这么有兴致也不好把她赶走。

蓓蓓看到了蜜蜂穷尽其力暂而辉煌的一生,雄蜂的寿命长的三个月左右,为了家族的优良发展,常被活活饿死。工蜂生下来没几天就得干活,喂养小蜂和蜂王,贮粮、授粉、酿蜜,生命短的一个半月,长的三个月左右。蜂王相当于一国之王,统管一方阵地,其寿命最长,一般三到五年。如果小蜂王出世,家族日益壮大,没有大的江山,老蜂王会自动隐退别处,这时它若离开,身边总会有不离左右的工蜂必舍命相陪,直到自己老去。

蜜蜂的家族如一个国家的缩影,规模宏大,规章井然,每位成员分工有序,恪尽职守,无怨无悔竭力奉献一生,让人实在敬畏。

从小到大,蓓蓓的家人对她一向溺爱有加,疏于管教,倒是这些鸡、狗、猪、雀、鸽、蜂无声无息当了她人生中最好的恩师,担当起育才的千斤重任。她由衷感谢它们等同感谢自己的亲人。

动物与人类复杂的情感都有共通,深藏的是一份满满的仁爱,无论是亲子之爱,邻族之爱,群体之爱抑或是它们对于人类和自然的忠实,都扎根于它们的生活的土地与内野,它们虽不能言语与争辩,但它们细腻微妙的情感与表达却足以令人类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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