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山岛

2011-09-15 21:37 | 作者:成岳 | 散文吧首发

在版图上的轮廓,济宁的样子极像一只凌空的。我没见过那美丽的凤凰,才不便开阔太多的思路,去联想一个完美的比喻;现实中的这祥禽,是人用了理想拼凑的,而济宁的形象却有着实实在在的云的翅膀。倒是这鸟的尾翼,狭长而刚劲地摆动着,把一个轮廓,出脱成扶摇直上的腾飞状。这尾翼画上地图时,被染成一抹的蔚蓝,便是北国最大的淡水湖了。

这湖由济宁城外向南旖旎而去,又分作南阳湖、独山湖、昭阳湖与微山湖,合称南四胡,便在京杭大运河这金色的索链上,点缀了一颗绮丽的明珠。湖内著名的岛,非微山岛而莫属。无论那气势,与岛上的人文景观,都是首屈一指的。而对游客来说,别人都说好的去处,看了回来却不免人云亦云,日久天长便生出看景不如听景的感慨。

我是极旅游的,却总觉朝拜圣地是平生一次便足够的。真正的旅游应像哥伦布那样,去发现未知的风景。独山岛,便是这样一个无名的去处。

秋晨的细霏霏,低垂着淡淡的灰色帷幔;四周静悄悄的,充满了暮秋的惬意,汽车在通往独山岛的东大坝上蜿蜒行驶,这条1600米的大坝,同西大坝都是人工用石头筑起的,上面覆以黄土,那姿容有了湖光天色的映衬,愈显得诱人的浓重,仿佛一条赤色的长龙卧波。坝南,一片汪洋,无边无际;一条条小船,宛如一粒粒宝石,镶嵌在一面博大的银盘上。渔民们立在船头,用筝熟练的捞着湖虾。那筝大约是两根简单的竹子,另端缚成网状,有着灵巧的闭合;握于掌心,如剪断流水似的便捉到虾。近处的湖水静悄悄地浮动着成熟的荷叶、深黄的苦江草,恬然而静谧。

少顷,雨下得更紧些,“滴嗒、滴嗒”地在车顶奏出这绵绵秋雨的乐章。雨刷不停地打扫着雨水,在前方展现出一幅巨大的山水画来。那朦胧中,巍巍独山的影子依稀如有艘停泊的巨轮;那突兀的船头,那分明的舷的流线体,那高耸的、粗壮的烟囱;山的极顶,长着几棵幼树,恰似自然的旗杆。

走进独山岛的怀抱,才见那葱茏的绿树,环绕着幽静的小村;回首那赤色的堤坝,当是曲径通幽处了。那岛上的攀登是坎坷的,称不上路的小径崎岖着,或辗转迂回,或陡峭而威严,怪石参差不齐。半山坡的二郎庙里,却传出琅琅的读书声;薄幕的细雨中,便融进那“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的境界。这里便是独山小学,院内存有石洞,上写“朝阳洞”。传说乾隆两次南巡,都曾路过次山。他听到拔苦江草的声音,造了一个“zhi”字(提手旁,右上为草字头,中为水,下为土),倒也形声兼备地读作“吱”,那偏旁意为用手拔,而草下有水,水下又是泥。尽管拔许多草,都“吱吱”地作响,而这字却出在了独山;传说的另一种,是不带提手旁,便也搭积木似的好看了。乾隆在此山还题有“黄天大道”四字,虽不知作何考据,想来这传说倒也真实。乾隆所游之处,几乎必题字作诗;尽管有不少秘书干事代办,毕竟够出好几本集子,且极易获奖;那证书上自是少不了名讳,即便不独吞这果实,皇上也是理所当然的第一作者。好在,皇上并不把职称之类放在眼里,更无藉此晋升与分房的必要。

种种的传说,终比仅存一二石头、土坎之类的遗址更有底蕴;留在心里便养成一种向往,虽然看也不见地像皇帝的新衣。早年的火神庙和纪念孔子周游列国时,登临独山的孔夫子楼,虽已荡然无存,却留下了美好动人的传说。在朝阳洞附近,还深埋着一处溶洞。据说洞深十余米处还有狭缝,用电筒探照,幽深无底。那珍奇瑰丽的钟乳,恰似五彩斑斓的雕塑与壁画,但此刻却静静地眠。沉睡于地下的宝藏,常引来探险观奇的人们;若是开挖出来,并于洞门设一钱桌与票箱,安上喇叭放着音乐作旅游指南,我是不会来了。而没有导引的旅行,却又如临平地,连点传说的影子也不能带走了。

独山以东十几里的陈庄,便存有一处唐、明两代重修的伏羲陵以及圣母泉群。有碑铭历历在目:“那平地泉水很多,常年孱孱川流不息的达五六个;其中一西龙泉最旺,流量达每秒零点一立方;其次还有圣母、圣裔、西六、小龙、六小等泉,成为群泉水库之源”。那景色是苍凉的,古朴的,有着历史步履的震颤;好在置于荒野而游人罕至,不然又是满地的烟头纸屑、易拉罐的空壳了。伏羲庙一带的汉画像石,便在文革中遭了厄运;两棵五人合围的参天古柏,亦被人诛伐……。摧毁了的已无弥补的办法,似乎也没这必要;想来的游人至此已不见了那踪迹,着实地心痛;而若那伏羲庙真的换上琉璃瓦,弄上喷塑的墙,再铺上名牌的釉面砖之类,况必有围庙一圈的卖吃喝纪念品的小摊,怕要大煞伏羲的风景了。

通向独山顶点的路,更陡了。这里盘石虎踞,怪岩出没。那低矮的野菊花,不知名的小草,又为山径涂了一层淡淡的轻妆。登上顶点,俯首遥瞰时,真大哟极目楚天舒之感。那茫茫无际的湖面上,千帆竞发,百舸争流。雾气把水天连成一片,像一幅倒挂的锦绣;人在雾中走,船在云中行。这,是独山的海市蜃楼。做向导的乡长仲跻敏说,此地确有湖市蜃楼的佳誉。北眺,山山连绵横亘,仿佛巨大的屏障,勾勒出独山湾的倩影。西看,绿树掩映,苍翠欲滴;大片的苦江草,宛如覆盖沃水的黄色绸缎。南望,波光涟漪,疑落天城。东瞥,即将成为万亩桃园的桃花山,风韵绰约。渔民们欢快的号子,舒心的笑声,才使我在这画卷的寐中苏醒。

若有天时地利,看那湖上日出日落,才算领略这景观之最。那裹着黎明的帷幕下,幸好披了仲乡长带来的寒衣。登临山顶遥望着东方,晨曦中的太阳,被充塞天际的云雾遮盖了;太阳和云雾,在广袤的天宇中抗衡。终于,那云端被染红了,迸射出万道霞光。清凛的风,把朝霞疯狂地撕成碎片,但那缕缕流霞却像节日的焰火,绚丽夺目,泯灭了残月的余光。天际被染红了,像一片炽烈的火海。在超越时空的瞬间,天地间异常的静谧,一切都在熹微的晨光里安眠……,蓦地,太阳的边缘喷薄而出,仿佛一顶辉煌的伞盖。霎时,独山湖醉了。万顷金波簇拥着整齐的网箔,簇拥着游动的鸭群,也簇拥着叶叶轻舟;那是独山的渔船,已扯起远航的风帆,划出一道道金光,乘风鼓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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