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百合(三)

2015-01-12 08:28 | 作者:jianjun801 | 散文吧首发

我常常伫立于窗前,感叹于海,感叹于山。卧龙山郁郁葱葱挺拔于海天之间,大自然对人类还是这样的无私慷慨,而我的感动却已去了遥远。我多么想再回到那里去,看看那里的树 那里的山,那里的人们是否还是那么的淳朴,那里的百合是否还在那林间,是否还是那么的娇媚依然......

这是一场最成功的演出,这是一场最震撼人心的演出,有歌有舞,有泪水有欢笑。没有真正的演员却都是演员,没有真正的观众却都是观众,没有舞台却全场都是舞台。他朴实的象一座山,她绚丽的如后的虹.....

谁见过这样的演出,一开场台上台下就一片泪水,一个劲的哭,泪水一个劲的流。其“罪魁祸首”是我的女兵们,我和我的战友。 首当其冲的是我的台柱子女中音歌唱演员兼报幕员肖莉,一路走来她是最坚强的,几十场演出她的泪是最少的,可是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肖莉一走上台傻愣了半天一个字未出口,刚欲报幕“乡亲们......”就已泣不成声,泪水哗哗的流。 再看我的女兵们,更是形不附体相互拥抱,凭泪自溢.....

我也不知是为此景此情的感染,还是为刚才乡亲们那不惜代价的壮举,或许是这段日子无数次欲泪又止的积累,或许想起女兵们一路的艰辛和此刻的饥寒交迫。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任泪尽情的流淌。 紧接着哨长,场长,乡亲们,满场的男女老少,场面已无法控制。

我也不知道乡亲们都在哭什么,是感动?是命运?是生活的艰苦? 关键的时候还是肖莉,她又一次走上了台,结果还是把马玉涛唱成了孟姜女,差点没把长城哭倒.......

如此下去怎么办?又如何面对林场的父老乡亲?最“危险”的时候,我和哨长擦干眼泪,相互抱着肩,站在了阵地最前沿,同声高歌 “战友 战友, 亲如兄弟”,两个破锣嗓子带严重的跑调。形势突然逆转,满场破啼为笑,掌声灌耳,一片叫好,哪感觉不次于麦当那巡演美国加州。一曲下来无法谢幕,无奈又硬着头皮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大刀,“大刀向.....”这下可好,全场齐响应 歌声震天吼,这无疑证明了中国人民对小鬼子的同仇敌忾,此恨棉棉无绝期的.......

战场顿时吹响了冲锋号。台上一阵莺歌燕舞,台下一片笑语欢声,那气氛谁见了也不敢不笑。女兵的歌,似风中的草原上飞唱的百灵,清脆悦耳。女兵的舞,如雨中林间里含羞的百合,轻盈婀娜。中间穿插着乡亲们那憨憨实实的东北小调, 二人转一个接一个。 有一个小伙子本领实不凡,他的一曲“乌苏里船歌” 不比郭颂唱的差多少。背我的那个汉子也不示弱,上台折跟头,一口气二三十个,搏得了个满堂彩。

高场长的一曲蒙古长调将演出推上了高潮 (这时哨长告诉我,他是东北蒙族),我不由惊讶,只觉得唱的好!时而低沉悠扬,让你身不由己 走进了月滢滢的草原 含情脉脉的敖包,时而高亢激昂,让你似似幻 穿入了阳透隙的林海却挡不住风的喉。乡亲们更是如痴如醉,原来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东北蒙古族的血缘,只不过东北话说的更好。

演出已接近了三个半小时,说是演出还不如说是军民联欢会。再好的曲目也有终的时候,而我们今天必须要赶回哨所。一阵忙乱的收台之后,我们正准备出发却发现那泥汤子里黑压压的人群中,怎么也找不到高场长的影子。

不一会,高场长从泥汤子的远处急奔而来,双手抱着个又大又沉的柳条篮子,眼看就到人群跟前,高场长脚下一滑双腿跪在了泥汤子里,手上的篮子却举的老高。几个汉子连忙上前接过篮子搀起了高场长,只见他汗流满面,浑身上下脸上头发上全都是泥浆斑斑。他的双手一边在衣服上使劲擦着一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们的手又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是满满的一篮子鸡蛋,是高场长趁我们收台的时候挨家逐户收来的,他哽咽的对着我“你看你们..来都来了,连顿饭都不吃...”说到这就在也说不出话来,脸上的泪水 汗水 泥巴被他的手抹成了一片......

我看着这篮子鸡蛋,我知道这篮子鸡蛋,它在我们的生活里不算什么,而在乡亲们的眼里那是多么“贵重”的东西,那是他们的“心”,我不能伤他们的心,我收下了乡亲们的鸡蛋,我收下了他们的“心”......

乡亲们,我想说声对不起!可能我们很长很长时间不会再回来,或许是永远。乡亲们,我想再说声对不起!你们的那篮子鸡蛋由于路上的颠簸几乎成了一篮子鸡蛋汤,我们没有扔,一直把它带到了哨所。我要让你们的“心”和我在一起!和我们的心永远在一起......

我们的车再回到那林间天已经完全黑了,空中又飘起了小雨,车灯起舞,忽而千丝万缕的天空,忽而扑朔迷离的林壑。女兵们早已沉睡,姿态肆意,鼾声四起,唯有怀中的那束束百合在黑暗中婀娜,隐隐约约... 她们已近十四个小时没有进食了。

我浑身酸痛,又困又乏,饥寒交迫。所有的演出结束了而我的工作却没有结束,我们还没有安全的回到部队,我们的路还长。我此刻无法入睡,面对车窗外的黑漆,眼前一幕一幕一贞一贞如电影的胶片......

那是我当兵的第一年,我所在的哨所叫亨干楚鲁。那年七月就传来了好消息,一支北京军区的慰问团已到了边防,由于他们的队伍庞大,而且都是大城市里的贵人。在他们到前的一个星期,我们就拆洗缝好了自己的被褥等待他们来享用,我们每天只能合衣睡在那光秃秃的大炕上。

慰问团到达的那天晚上大炕也归了他们,全哨所三十多名边防战士自寻出路,牛棚马圈猪窝与牲口挤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演出,也是俺倒霉,那天正轮我放马(那时边防巡逻去处全是骑马)。 听战友们说 他们的演出因蚊子不到一小时就草草收了场,演出中不断地拍打着脸上身上的蚊子 丑态百出。他们吃了我们三顿饭,害的我们咽了一个月的白菜叶子和小米饭。 最后战友们一致评价“演的什么屁玩意儿,一群公子哥娇小姐”......

我又看到我的女兵们,那是在杭盖乌拉哨所外场地,女兵们跳的是现代舞蹈【热情的沙漠】,演出中那套黑色的健美服瞬间就变成了灰色,密密麻麻落满了蚊子 却没有一个人去拍打,下来后四肢顿时红肿起来痛疼难忍。女兵们只是人手一大瓶清凉油使劲的往红肿处涂撒,眼里默默流着泪。后来的演出我尽力和所到哨所商量,把演出排在室内,但还是有许多哨所没有条件。

二十年过去了,我再没有去过草原,去过那里,然那一段经历却始终伴随在我的生活中,我的脑海里。。。二十年的变迁我也不想去考究和述说。

此刻,我只想对着我的女兵们,我的一生中因为有你们而感到骄傲,感到自豪。我还想对你们说,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已脱下了军装,你们在祖国的四面八方,我只想告诉你,无论你在哪里,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青山脚下,你都是我心中的女兵!是我心中的百合!

女兵!我心中的百合。我要为你唱,我要为你歌,你与世无争却敢与日月同辉,你不卑不亢却永远充满朝气。无论天空乌云密布,无论大地娇阳似火,你总是肝胆相照,用你娇小的身躯宣读你生命的壮丽。你从不热烈,也从不张扬,你朴实无华 从不惊天动地。你只是我心中永远的女兵! 你只是我心中永远开不败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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