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无欢，为日有尽头

有时候想无忧无伤地躺在一片未曾相识的草地上，静静的午后，落雨式微的黄昏，光影在某个角度迁徙得恰和时宜。容我再不顾一切地任性一次，手中的线放得很长很长也不惮它索然而去。

也许，人生的放纵总在刹那间归复原位，一如既往地循规蹈矩。到底还是有覆水难收的遗憾，我们走得越远痛痕弥深。

我不知道何时才变得想沉默，一味寡淡，彻夜彻夜地辗转，天将阑而岸边洞若烛火，所有的山河岁月灿烂都是一场云烟。记忆也在自己的无动于衷里褪色。原来我最有力量的时候，不过是凭着我的无能为力，拼凑出我心满意足的轮廓。当属生命的自欺欺人。诚然应当翻开两个我，眼前的我，还有住在我心牢的我。常常对自己言语，原来错过了许多，自己何尝发觉。最近感到形影疏离的无可奈何，尘陌随风，人事远近炎凉又不可思议，总是有人先我惯于眼前风景，挣扎日久不过是一枚空壳的筋疲力尽。一切似乎往回如伊始，只是世界从来不曾归还当初的那个自己。一旦走进去了，深澜壮阔，我就无可复原。

在断电须臾，灯下所有思绪顷刻在黑夜穷凶极恶的湮吞下绞为袅袅孤丝，灰飞烟灭。倏然觉得百无聊赖，前一刻的竖影黑字恍惚还啮在眸心。时间是大而无当的尤物，越多越无所适从，抵不住洪荒才生了寥寥几寸悲哀。我一直忍住不去回望那些心事被焚灭的不胜哀慌，一步步簌簌的著在身后的落叶，总觉得孤凉不能自已。我想这便是所谓的“哥特式”。一株养在月光里的红玫瑰，寡白的骨刃，淋淋地一瓣一瓣削去，独独留下乏力的刺眼，凝在皲寒的夜流中。

这个褶皱的时代，我不明白，有时候微笑冷得让人绝望，有时候欢喜又割人到痛彻心扉。不记得是某个时刻，我以为我是可以放下天地的，至少是我小小的自我，可每次一想到打开我的“哥特式”之门，那些时刻我甚至畏惧电流，畏惧所有的声音，其实我深深怕的是与那些始终安放我想念的人对话，我知道哪怕世界背叛了我，总有他们对我不离不弃，我当如何言说呢，那时惊觉自己什么都没有付出，平白地据为己有。一些悲伤犹如潮水般涌来，不能左右……

暮色里的人潮，影子真的很长很长，拉到沥青路面就被吞没了。可还有倦鸟静静地守在角落里。仰望天空的时候，会有云泊，就像看一场电影，悲欢离合一幕幕翻演，且允许倒带，不过千万次也倒不回的是无敌的时光。朋友说，我眼中的时光是“无敌”的，不知为何，这字眼薄薄的，熨妥于纸面却恰到好处。

我想走到某个时刻，骨子里是无话可说的，最后又莫名地答应自己去打破沉默，告诉自己，明天的潮水会刷出不带悲伤的海岸：

一匙咖啡勺，

弧度里盛满我生锈的轮廓，

隔了街道的斜对面，

一个流浪的男孩用口琴

吹出一支熟悉到陌生的曲子来。

身边躺着旅行的落日残骸，

仿佛一背起就无牵无挂地离开。

眉目深处也不含忧伤。

大理石别着一枚翡翠色的眸子，

玻璃窗月白的光，

溅在墨色的幔布上。

弹出琥珀般的灯火。

原来夜醉了还有人

酽酽地沏半盏咖啡茶……

【玖月之歌，荏苒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