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一)

小时候，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和奶奶少有接触，没有多少印象，只知道她是一个很慈祥的老奶奶，花白的短发，脸上满是皱纹，爱用手摸我的头。妈妈曾不止一次告诉我，奶奶很疼我。而今,奶奶，走了，九岁的我独自千里赴丧。

午时，天灰蒙蒙的，这个季节少有的阴沉，让人很是压抑。心中揣着忐忑和嘱咐我上路了，那一刻，我心里怪怪的，可又说不出。回故乡的路是那么漫长，不经意中，我昏昏欲睡，窗外掠进的雨滴，打在我的脸上，满是寒意，让我从昏沉沉的幻境中回过神来，却觉得别样的清醒。

下车时，已灯火阑珊，外公早就在等我了。

初冬的傍晚，很是萧索，湿冷的风中隐约有哭泣声传来，那么哀怨，久久在我耳边萦绕，似受了感染，我有种想哭的感觉。丛生的紫竹处还是那两尊我孩提时嬉戏的石狮，魂幡、灵杖、层叠的花圈？怎么凭空多了如许遍着缟素的人们？久违的故乡却以这种莫名的悲凉迎接小主人的归来，‘想见音容空无影，欲闻教诲杳无声'。唢呐声中，我终于无力自持，跪倒在奶奶旁，想不到慈祥的奶奶和我竟成永诀，我抽泣了，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和奶奶虽然没有多少感情，可奶奶生了爸爸，这就足够了。从爸爸妈妈平时的言语中，我知道奶奶一辈子很不容易，拉扯大八个子女，为这个家操劳了一生。由于爷爷的不作为，奶奶很要强，坚韧而勤俭。妈妈说，奶奶这辈子最大失策是少年时便苦心孤诣改造爷爷，及至我都出世了，也没能管住这匹没笼头的野马（奶奶语）.

我最后－次见到奶奶应该是在奶奶去世前一年，好像当时爷爷和奶奶正在给庭院中的草坪清除杂物，我爬到喷泉的假山上捉晒太阳的小乌龟，奶奶忙不迭喊爷爷。我很后悔当时向奶奶发脾气，怎么就没意识到奶奶是疼我，怕我滑入水池？现在想想，当时被妈妈训斥也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