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着母亲回家

推着母亲回家

张力

小时候一直在想：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父母，谁知道长大后，却要为了生活四处奔走，回家的梦不知道做了多少回，终于在2005年春节，总算把母亲接到了新疆。

母亲的小脚，已经载不动身子，母亲的身体，已经像水上的浮萍，左右摇摆，飘忽不定。母亲来到新疆后，前年做过一次大手术，用她的话说，能多活这么几年，已经赚了。前段时间刚从红星医院出来，因晕过去一次，又住进了二场医院，大夫已下了诊断，心脏衰竭已到了晚期，看能不能再熬一个月，想吃啥就给啥，那意思是说，就看她老人家的造化。

快到中秋节了，母亲就往医院的窗外望着，她说：“推我回家，路上吹吹风，看一下月亮，不知道明年还能不能看到。”我就把轮椅推到楼外面，然后媳妇扶母亲慢慢走出楼门。这时候，我就坐在轮椅上，两手搬动车轮在院子里转圈子，一个女人走过来十分惋惜地说：“前几天还看到你带着孩子在文化广场打牛，好好的，猛然……唉！人啊！风云难测！”我只是善意地笑了笑，没有更多的言语，我的心里暗暗地说：能在轮椅上坐着看花花世界，也是一种幸福。按照大夫的推断，母亲连坐轮椅的时日也不多了。也许，母亲已知道自己的病情，她非要催着我办出院手续，因为她认为那样既浪费了钱也救不了命。我和媳妇哄她说，这只是小病，等天气凉了，调养一段时间会好的。

文化广场已是华灯初上，到处洋溢着喜庆热闹的味道，如今，又一个中秋佳节悄然来临，一轮弯月已挂在天边，月光如水，云卷云舒，母亲有气无力地说：“今年的八月十五来得这么快。”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有点心酸，有点难过，更多的是对母亲深深的愧疚和歉意。

月光皎洁也吧，月圆也吧，月缺也吧，这不仅是自然规律，也是人生规律。再好吃的东西母亲已经吃不下去了，我能做到的，只是心里虔诚地祈祷上苍，让母亲的病尽快好起来，今年的八月十五再能吃上母亲做的 “土月饼”，那是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圆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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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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