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的那面墙》第一章(连载)

2014-08-23 09:41 | 作者:散文吧网友 | 散文吧首发

我的生活一直以来就如同机器,千篇一律,毫无新意。我总试图去改变一些东西,改变什么呢?现实?它过于强大,于是,我什么都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并不代表默然接受。以前的我把能够改变生活的能力归于一人或一物,我就像一盆植物,不受外界影响就永远不会发生改变。甚至不能掌控自己的生死。按照这个逻辑,等待似乎是我唯一的选择。

因为等待,有再大的希望,也会变为失望。时间一久,我就发现这是一种多么被动的选择啊。

清晨,还未吃早饭,我独自出门。

已经立了,而且已过了二十四天。

又是一个大雾天,能见度不高于十米。春节之前祖国的各大城市都呈现出一种朦胧美。我的家乡在这之前,一向默默无闻,甘心为其他省会城市充当绿叶。但在这期间,多次空气质量评比中,我所在的城市异军突起,在所有评比中位居榜首,力压首都北京。要说明一下评比的内容是寻找空气质量最差的城市。

春节那几天,天气还不算差。估计是官员们都在家中忙着收礼,没时间开着公车去遛弯。各行各业能休息的都在休息,造成的污染比较小。现在,元宵节已过去了四天,勤劳的中国人都在乘坐着不同的交通工具往工作岗位上赶。春节一过,大家该干嘛就还干嘛。天气自然也要回归春节之前。

可怕的阴霾天气!

我从小就有呼吸疾病,这样的天气对我来说绝对是一种摧残。因此我只能尽量的避免户外活动。

和天气一样,大气污染过度严重,雾霾就会降临。在屋里待久了,也会很烦。

往常街上人来人往,路人们永远都是行色匆匆的。我以我的速度走到三十七路公交站的站牌下。在他们眼中我的速度与老弱病残无异,可我却身心健康。心态不同而已。雾霾笼罩着四周,我我身旁的同类们个个全副武装,除了一双眼睛,其余的没有一处暴露在空气中。想必是怕看不清楚,否则还不得再戴上一副墨镜。

十字路口此时正是绿灯。从远处吹来一个易拉罐,或许是易拉罐过于强大,途中经过十几个埋头走路的行人,无一理睬。片刻,被绿灯过后的汽车压成了“易拉片”。站牌下的人们神情木然,或者说面无表情。因为他们出门前的准备工作做得太好了。

远处驶来一辆车,我顿时感到身后忽然变得宽阔。我还没回过神,原本无人的前方现在早已人满为患,左右两旁的人则前赴后继不甘落后。车越来越近,最前的人频频招手。车终于缓缓驶来,又缓缓驶过。雾太大,近了才看清,这只是一辆近似公交车的大货车。

一片的嘘声,人们再次归位,再次等待。

这讨厌的天气,让那些迷茫的人更加迷茫,希望在雾气散去的那一刻呈现。此时只有无边的绝望包围着你。

我吸取刚才的教训,往后挪了挪,与世无争似乎也是一种妥协。我靠在站牌上,鼻子一痒,打了两个喷嚏。心里想着,该是感冒了吧。

瞧瞧浓雾,我忽然想起了周杰伦的一句歌词:“落下雾茫茫,问天涯在何方。”虽然没下雨,但周围的湿气已经很重了。不管有没有雾,我都看不到天涯。它在哪个方向?我不知道。对我来说,没有人的地方就是天涯,与一句电影台词很相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身子靠着站牌,心里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公交车已稳稳的停在眼前。我随着人群,或是人群夹带着我,走到车门前。我随手投了一个硬币。坐到公交车最后的位置上。也许是昨晚没睡好,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车窗外的一切都伴随着缕缕白烟不停地向后退去,我似乎暂时失聪,街上车水马龙的声音都被我不自觉的屏蔽了。可我并非犯困。

按照常识,有植物的地方空气质量应该不差。下一站——公园。下车。

浓雾比起刚才小了很多,不知可不可以称为淡雾。我不敢确定有没有这个词语。下车的只有我自己。我先是围着公园跑了几圈,全当是晨练。这只是我的最初打算。谁敢说这烟雾里没有有毒气体。现在还是坐在长椅上休息会儿吧。

雾气逐渐消散,气温也渐渐升高。抬头终能看到天空了。灰白色的天空,像刚刚哭过一样。心情和环境真的有着莫大的关系,我坐在长椅上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也没有什么值得悲伤的事儿。就像停止心跳的病人的心电图一样,一条直线延续着、延续着。

我头靠在椅背上,望着浑浊的天空。我又想起了周杰伦的一句歌词:“天空灰的像哭过”。没想到,音乐还有预报天气的功能。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歌词也十分经典:“最美的情在回忆里待续”。仿佛所有美好的东西只能活在过去,在回忆里,现实永远都是美中不足的代名词。

我起身,伸了个懒腰。太阳今天没有露面,我不好判断现在的时间。不过肚子里已经充满了饥饿感。这一饿,让我想起昨晚答应的饭局,今天中午张子豪请我吃饭。

张子豪是我在杂志社里的同事。准确的说,他是我的下属。他在社会版块里做编辑,而我是主编。当然他今天请客与名利无关,我们除了是上下级,还是很好的兄弟。

为省去等待的烦恼,我直接打的。

这是一间我们经常光顾的餐厅,和经理、服务员都很熟悉。我习惯性的走到老位置,张子豪早早的坐在我对面。

我拉开椅子坐下,“子豪,文章有着落了吗?”

“今天不谈工作。”张子豪翻着菜单。

我把他手中的菜单按下,“别看了,还是老规矩吧!”

张子豪笑了笑,“我早跟服务员说了,菜单是翻着玩的。”

我“哦”了一声,然后扭过头盯着窗外,不再说话。

“怎么啦?心情不好?”张子豪在我眼前晃了晃。

“没事,都是这天气闹得。”我长舒了一口气。

张子豪看着外面:“那这个月的杂志不就有着落了吗。就写着雾。”

我笑道:“你能想到,别的杂志社就想不到?”

“不说了,不说了。今天不谈工作。”张子豪尴尬的笑了笑。

二十分钟后,街上的雾已消退了一大半。我和张子豪品着餐厅里免费赠送的绿茶。

张子豪放下手中的杯子,“寒雨,你说女孩们怎么都喜欢帅哥啊。”

我带着嘲笑的语气说:“你不喜欢美女吗?”

张子豪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那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找不到女朋友?”

“差不多吧。”张子豪笑道。

我说:“人都是视觉动物,眼睛当然要看好的了。这就好比给你两张照片,一张是茫茫的沙漠,连棵仙人掌都没有。另一张是一片森林或是草原。你说你选哪张?帅哥找美女,生下来的一定还是帅哥美女。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发展下去。”

张子豪不以为然的笑道:“人类发展了几万年了,怎么还有恐龙和青蛙?”

我不屑的说:“那是为了衬托。”

我望着窗外。,非常奇特的一景:街对过,几名城管围着一个摆地摊的小商贩,好像正在文明执法;餐厅门口的不远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行乞老人,坐在冰凉的水泥路上吃着讨来的食物;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正值绿灯,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疾驰而过;一名环卫工人拿着清扫工具跟在一群年轻人的后面,时不时的弯腰捡垃圾。

窗外的景象在我眼里都以慢镜头重复着。

我问张子豪:“子豪带家伙没有?”

张子豪没说话,从他的右侧掏出笔记本电脑递给我。

我打开电脑,熟练地敲下了一行字:

“无可厚非,人们总向往着幸福。之所以努力拼搏,是为了改变不幸福的现实。在这总体幸福个体不幸的社会里,作为个体的你又有哪些不幸呢?本杂志开设‘你因何不幸’的专题,为广大读者朋友提供一个可以倾诉的平台。如能帮助,本杂志将竭尽绵薄之力。”

我合上电脑,“子豪,下午你赶紧回杂志社。这个月的专题我写出来了。”

张子豪懒懒的点点头。

“好了,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我起身走出餐厅。

雾彻底散了。这表明看得见的污染体看不见了,看不见的污染体还漂浮在四周。我开始为下午如何打发时间而发愁。我记得曾经为打发时间,我花了二百多块坐着计程车,东游西逛。毫无目的,也毫无目的地。后来经朋友建议,该去曾经的母校看看,从小学一直看到高中。这个建议不错,可我的母校现今距离我有六十多公里远,等我怀念完了,泪哭干了,教室看遍了,我上班也就迟到了。上个月,我比较喜欢用听音乐让时间过得快一些。从流行乐到摇滚乐,再到经典的交响乐。直至耳膜抗议,我才停止这自残的行为。

无聊的时间对他人来说过的飞快,可我却在一分一秒的忍耐。

现在我就在使用新方法来驱除无聊:想尽办法驱赶无聊。这本身就挺无聊的。

我的生活很无聊。我本人也很无趣。每天除去必要的生理活动时间,如吃饭、睡觉等,也就只剩下了工作。以上全部除去,我立刻感受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上个星期,杂志社的同事们建议我出去走走,散散心,别太近也别太远。其实我早就想去旅行了,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时间和合适的伴侣。只能等了,下周日是个合适的时间,不管是否有合适的伴侣,我都要出去。去别人活的无聊的地方去。

家里空荡荡的。听人说,买房子,如果是一个人住的话,最好别买大房子。房子大,人就会失去存在感,接着便失去安全感。空虚寂寞这只是附带的。我的房子在三楼,一百零三平米。不大也不小,我正好能接受。我每天都睡在书房里。三间卧室,每间都是双人床,那些木料真是白费了,还占据了不少空间。我最喜欢家里的阳台,一米见宽,十米多长。一见阳光,我就搬把椅子,享受着太阳的恩赐。当然,只是在天里。

躺在沙发床上,打开电视,找到新闻频道。不出所料,又在报道全国的空气质量。不知何时,电视成了我获取新闻的唯一渠道。好在我待得是杂志社,不是报社。不然只能报道历史了。网络不是我的娱乐工具,它只是我的工具,我只用它发稿。再无他用。

软软的沙发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具有很强的催眠作用。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恼人的门铃声把我吵醒了。我立刻开门。空空的楼道只有阴冷的穿堂风。我急忙退回,坐在沙发上缓冲。

昏黄的阳光斜照在沙发的一角,时有时无。电视机里正在插播公益广告。我随手关了电视。

手机振动,张子豪打来电话。

张子豪:“寒雨,来杂志社一趟。”

我:“很急吗?”

张子豪:“不急。”

我:“不急,你就来我这儿。我刚睡醒,不大精神。”

张子豪:“行,我马上到。”

我走到书房打开电脑。

十五分钟后,张子豪手里拿着U盘,到了。

张子豪打开一个文件,里面有一张图片:一个大大的长方形。

我说:“这不是长方形吗,怎么啦?”

张子豪轻轻点了点鼠标,长方形的右上角被剪掉了。“现在你能用一刀把它剪成两个三角形吗?”

我盯着屏幕上变了形的长方形。从中间剪,它就会变成一个正方形和一个不规则的四边形。从别的方向剪,不是变成一个三角形和梯形,就是变成两个梯形。

我目瞪口呆,马上转移话题:“你大老远跑过来,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现在杂志社又没事。自娱自乐嘛。”张子豪的语气带着无所谓的感觉。

我压住火:“这都怪我,是我把你带坏了。”

我转身拔掉了电源线。

客厅,我端来两杯水放在桌子上。

“雅岚还没回来?”张子豪不经意的问道。

我说:“不是出差了嘛,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郭雅岚,我的同事之一。

至今我也说不清我和她除了同事关系之外,还有什么关系。

在她之前,我有过一个女朋友。

是她主动追的我。大概是在高一的时候。从她开始追,到成功只用了二十天。我们总共相处了一年的时间。

起初,我对她不冷不热的。我觉得她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并没有把这种朋友关系提升到另一种高度,所以我们一直处于不对等的关系之中。我曾经一度和她断绝所有的联系,历经波折取得联系后,她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分手吧。”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其实,不答应又能怎样呢。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意识到,我好像把她给伤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在自责和追悔的心态中度过的。然后,我又意识到她把我伤了。

于是,公平了。

从那以后,我得到一个结论。

我想把自己缩小成尘埃,十分渺小,微不足道。不被重视,甚至是无视。

我不想闯入他人的世界,也不想别人闯入我的世界。我待在自己的世界里毫无顾忌,为所欲为。

我曾试图接触外面的世界。可每次都伤痕累累。不知是我怕了,还是累了。我已别无选择,只好逃避。至少在我没有找到与外界沟通的方法时,逃避是我唯一的选择。我不对未来的生活抱有任何希望,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来到杂志社工作,认识了郭雅岚。如今已快有两个年头了。

关于她,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了。

没过多久,张子豪回家了。我走到阳台上俯视着窗外,楼下的水泥路上,空无一人。隔着几栋楼,是一片商业区。天气好的时候,那里人声鼎沸。现在只是偶尔传来了几声车笛声。远处几棵还没来得及吐出新芽的杨树,摇摇晃晃。一个劲儿的向东招手,好像东边有人在用无形的绳子牵引着它们。我打开推拉窗,呼呼的狂风凶猛的往屋里灌。我关上窗户,回到客厅。

狂风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乌云吹散,叫起那沉睡的太阳。也可以帮我赶走惰性,重拾勤劳。

想着这些,我斜躺在沙发上,意识开始朦胧……

今天一天总共睡了四次,张子豪走后我断断续续的又睡了三次。估计每次都不会超过十分钟。我太懒了,睡在沙发上,每次醒来,我都腰酸背痛的。懒得我都想不到去床上睡。

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黑色石英钟,该吃晚饭了。

和往常一样,我先烧上水,再准备一桶方便面。晚饭既不丰富也不营养,有时还不管饱。

等待热水,我打开电视,收看新的新闻。对于那些已经发生了,我却不知道的事,无论我何时知道,它都算新闻。而我已经知道它发生了,哪怕是我亲眼目睹,它再如何的新鲜,我也当它是历史了。

说到电视,人们自然而然的会想到电视剧。电视剧就好比一本长篇小说。由于网络的普及,带动着网络小说的发展。所以电视剧就和小说一样,数量永远大于质量。而电影,就像一篇篇小说或散文。它最大的优点就是简练短小。鉴别一部电影的好坏,你只需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解决。电视剧则不然。

我很佩服那些演员,很羡慕他们的演技。我是个戴上十副面具都伪装不起来的人。可有时我也很虚伪。自己一人时,特别喜欢自言自语。自己对自己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当欲望不能满足时,人人都是出色的表演者。

无忧无虑好像是童年的代名词。如果落在成年人身上,就是这样一个道理:无忧无虑的生活就是无聊的生活。

吃一桶泡面的时间正好等于新闻的时间。

吃过晚饭,把笔记本电脑搬到客厅的茶几上,赶紧赶上周遗留下来的稿子。

再打开电视和音响,最好电视里正播广告,音响里再放一些不熟悉的歌。以免自己太投入。不知何时,我养成了一个习惯,在读书或写稿时一定要开音响开电视。周围一定要有些声音,不然的活,家里冷清的要命,安静的令人窒息。

打开杂志社的邮箱,瞧瞧今天的新专题“你因何不幸”有没有人参与。

我点开未读邮件:

1、这次考试有考砸啦,我不幸福啊!

2、我女朋友劈腿了,我郁闷!

3、主编,你有病吧?!我幸不幸福跟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4、俺们村的村长腐败,听说和上头还有关系。这是不能在这儿说,你记俺个电话,见面细谈吧。

5、我缺钱,你能发我两万块钱吗?

6、涨工资,涨工资,涨工资……

7、其实我挺幸福的。白天能温饱,晚上能睡觉。生活真美好。

暂时只有这些了。可惜都不能登在杂志上。

白天睡得太多了,我怕今晚失眠。早早地躺在床上,静待入

屋外的风呼呼的吹个不停,风声响得厉害。

和我想的一样。我拉开卧室的窗帘,一束阳光直泻到我那惺忪的双眼上。乌云散尽阳光普照着大地。春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

厨房的餐桌上摆着尚未凉去的早点。我不由得一惊,难道我还没睡醒?还是自己梦游了?

正想着,郭雅岚从客卧里出来。“你醒啦?”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是我正常的反应。

“凌晨五点。”她坐到桌前,拿起一根油条。

我说:“能不能以后来我家先敲门啊!”

“有钥匙,我干嘛不用啊。”她晃了晃手中不知何时得来的钥匙。

“再怎么说,这儿也是我家呀!”我生气地说。

她回答道:“好了,好了,知道了。你再不吃可就凉啦。”

气温至少升高了十度。冬天终于走了,春天来了。

在这万物复苏的季节里,我懒了一个冬天的身子骨,总算可以到室外活动活动了。下楼前,我脱掉了所有的冬天的装备。换上了单衣单裤。

以前在学校,一到春天,气温回升时,总是纠结下午是穿薄点儿还是穿厚点儿呢?厚了热,薄了冷。如果有两条路通向教学楼,一条远,一条近。远的路畅通无阻,近的路拥挤不堪。选哪条呢?纠结。以致于我单日走远路,双日走近路。学生时期,是一个充满纠结与选择的并不快乐也并不完全不快乐的时期。

郭雅岚去了杂志社。我想了一个早晨,确定无事。便四处走走转转。

今天的太阳出奇的好,稍稍的走动走动,后背便有点潮湿了。经常一个人出来散步,身边很少有人陪着。我早就分不清是一个人好,还是两个人或两个人以上好了。朋友们都说我这是麻木。好像是吧。

其实我更像一个细菌,只要不达到威胁生命的条件,我到哪儿都能活。

阳光下的广场,大理石铺成的地面被粉饰得一片金黄。我经常在周一至周五趁着其他人工作的时候来广场。今天广场上人不太多,可能都去工作或是在阳台上晒太阳吧。

我手里提着一袋面包屑,来喂人间和平的使者——鸽子。

它们和我一点儿也不陌生,我几乎每天都来一次。前段时间因为雾霾天气,我一直没有出门。不知它们想我了没,反正我挺想它们的。

至今我都不清楚这五十多只鸽子是谁饲养的。这五十多只都是纯白色的,没有一只是杂色的。每次来,它们就在这儿,每次回家也不见它们回笼。

看到我手里提着东西来了,一大群鸽子围了过来。我从袋里掏出面包屑抛出去,只有一小群去抢食了,大概只有十几只。其余的几十只白鸽似乎刚被路人喂过,对我丢出去的食物并不感兴趣。它们只是围在我身边,就像多年未见的好友。天空中有十几只鸽子来回穿梭,时而聚集,时而分散,时而俯冲,时而翱翔。白色的鸽子和蓝天白云组成了优美的画面。

我蹲坐在地上,背对着阳光,双手搭在两条弯曲的腿上。身影被刚升起的朝阳拉得悠长。

我左手攥着一小撮面包屑,一只小鸽很不客气的站在我的手掌上,时不时的啄几下,再偶尔抬起头瞧瞧飞在天上的同类。

我右手偷偷的去靠近它乳白色的脖颈,慢慢地抚摸。我小心翼翼的,生怕把它吓到了。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它十分的安静,甚至还有些享受。人和动物建立起的友谊,往往比人和人之间的友谊更牢固可靠。

春日的阳光柔和的照在身上,不冷不热,舒服极了。在那只小鸽子的带领下,越来越多的白色精灵在我身上,旁边,起飞,降落。

自打从学校毕业以后,我的心情再也没有出现过太大的浮动。真是做到了宠辱不惊。我太多的激情早在学校里燃烧尽了,脸上的表情挂的最多的就是微笑。无大喜大悲,便无大起大落。平静中享受平静,生活中享受生活。

太阳徐徐上升。老人和孩子陆续的从家里往广场上赶,年轻人大概还在拥挤的十字路口焦急的等待着,唯恐上班迟到。

喂鸽子的队伍也壮大了。几个小孩拿着几粒谷子,追赶着鸽子。边追边兴奋地喊着:“鸽子,鸽子,快来吃啊。”刚落脚的几只鸽子很快被小孩的善意赶回空中。大部分鸽子还是比较喜欢我。每次被赶得无处可逃了,便往我这儿飞。不过,它们还是非常讲原则的。比如从来不落在我头上。

我站起来,拍拍发麻的腿。抄起口袋,抬头遥望着天空中的太阳。

“就知道你在这儿。”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郭雅岚走到我跟前。

我看了看她,旋即又蹲坐在地上。

她见我没有说话,“今天下午别忘了去杂志社。”

“我知道。”我把袋里最后一点面包屑扔给了鸽子。

“你能不能站起来。”她吼了一句。

“你把鸽子都吓跑啦。”我用我一贯平静的语气回答。

她转身坐到我旁边。

我突然觉得刚才的口气有点重,“你找我干吗?”

“没事,找你聊聊。”她说。

我说:“有什么可聊的。”

“唉,和你相处两年了,你还是没变。”她叹息道。

我说:“我变不了了。以前变得太多了,现在累了。”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她说。

“我觉得也是。”我抓起地上的塑料袋,站起来朝家走去。

“你又去哪儿啊?”她在我背后问道。

“今天的天气太适合钓鱼啦。”

城南一座人工湖,公共的钓鱼场所,岸边有炉子,游客可以自己对新鲜的鱼进行加工,以解决午餐问题。

甩杆,等待。这绝对是一个钓鱼场所。除了眼前这个不大清澈的湖以外,毫无其他风景可言。

我把鱼竿支上,然后安逸的坐在躺椅上,等着午餐上钩。郭雅岚坐在一旁。

“那篇稿子你写好了没?”郭雅岚不耐烦地问道。

我说:“哦,那个稿子呀,我发到邮箱里了。”

她说:“还有那个。”

“哪个呀?”我问。

“没什么。”她失落的说。

我说:“你别没话找话啦。要是烦了你就先回去。下午三点,我会准时到杂志社的。”

她说:“周寒雨,你不觉得你的生活很无聊吗?”

我换了一种坐姿,“无聊?不觉得呀。我上班的时候努力工作,不上班的时候,我可以看电影、读书、听音乐、散步、骑车、喂鸽子、钓鱼。这么丰富的生活,我会无聊吗?”

“是我问错了。我应该问,你不觉得孤独吗?”她解释道。

我说:“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嘛。”

她说:“可你永远把我当空气。”

我笑道:“空气?那我不是每分每刻都离不开你吗?我只是把你当透明人了。”

郭雅岚低着头好像有点不高兴了,我往她身边靠了靠,“怎么,生气啦?”

“我生气不生气关你什么事啊!”

我坐回原位,“你说得对。”

“你真无聊?”

我说:“我早说了,我不无聊。我只是一个编故事的人,所以我本身没有故事。我也不想有太多的故事。我可以创造一个故事,在那里我就是上帝,我可以操控一切。而自身的故事,我就只能做一头任人宰割的牛或猪。所以说,不曾拥有,就不怕失去。”

她说:“你这是病态心理!”

“那你就祝我早日健康吧。”我说。

我抬起鱼竿,鱼钩上吊着一条一公斤重的大鱼。

“今天中午有的吃啦。”

“你喜欢吃烤的呢,还是炖的呢?”我问道。

她沉默不语。

“还是烤鱼片吧。”我把鱼交给岸边的师傅。

我躺在草席上,转身说道:“现在我喜欢我的工作,我喜欢我的生活。以前做了太多不喜欢的事。现在我不想再委屈自己。”

她笑道:“以前?你干嘛啦?”

我苦笑道:“一份你不喜欢的工作,同事不待见你,领导给你小鞋穿,你还不能辞职,一干就是十几年。换你,你快乐吗?”

她坚决的说:“不快乐。”

“可我坚持下来了,这份工作就是上学。毕业那天我发誓,我一定要让自己快乐。”我说。

她说:“我跟着你,你不快乐吗?”

我说:“不快乐。但你不跟着,我同样不快乐。”

“你就是个混蛋。”她说。

我笑道:“走吧,跟着混蛋去吃鱼。”

下午两点。

“雅岚,你先去杂志社吧。我回家一趟,三点我就去。”我说。

她点点头,上了辆计程车。

今天的午餐让我破费不少,所以我决定步行回家。以弥补一些经济损失。

钓鱼场所在城南郊区,如果我步行回家的话,倒不如直接走到杂志社。因为前者需要耗时一个半小时,后者只需五十分钟。

步行不到二十分钟,有一座人工水库。是我见过的最小的水库,其面积尚不足我们中学操场的二分之一

远远望去有一个人站在水库边上,久久不肯离去

我大脑里闪过几个信息:一个人,在水边,不肯走。那他一定是打渔的。

我正想着,从水库里窜出一个孩子来,十四五岁的样子。想不到啊,这么小的孩子在这刚刚回暖的天气,竟然下水捞鱼。定是现实所迫呀。只是有一个疑问,他父亲怎么不下水,却让他儿子下水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在这对父子的不远处停了下来。假装在等人。这距离足以听清他们的对话了。

男孩捡起岸边的衣服,在阳光里慢慢地穿好,打着哆嗦,“叔叔,水里找不到您丢的表。”

那男子背对着太阳,连连叹息:“晦气,刚出门就丢东西。”

小男孩可怜巴巴的仰视男子,似乎在提醒他什么。

男子面无表情的说:“找不到就算了。”

说着,男子从内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百元大钞,塞到小男孩的手里。

然后慈父般的抚摸小男孩的后脑勺,说了一句和他动作不符的话,“我那块表可值好几千张红色钞票啊。”

说完,男子头也不回的奔向了没有阳光的地方。

小男孩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我真的不知道我此时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心情也像一团乱麻。

我收回思绪,木然离开

“喂!”小男孩喊了一嗓子,疯狂的往前跑追着那个已走远的男人。“这是张假钞。”

在小男孩的带领下,我也开始奔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一路小跑,竟用二十分钟便到了市区。

一个丁字路口,一大群无所事事的围观者自觉地围成一个不规则的圆形。我不是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无奈人民群众力量大,我被人潮带到了事发现场。

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中年妇女,右手拿着墨镜哆哆嗦嗦的指着离她不远的一个年轻交警。中年妇女留着一头短发,被化学药剂染成了红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又显的有些泛黄。她的皮肤泛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色,如同一张一吹就破的白纸。年轻交警身旁也围着几名交警,男女都有。作为过客,这算一起什么事故,我无从得知。

有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忆犹新。中年妇女不停地重复:“别以为你穿着那身皮,就很了不起!”

其实这句话给她也可以,只不过她不是穿着,而是披着。

历经坎坷,我坐到了杂志社里我的位置上。

“寒雨,这个月的杂志写好了。你看看吧,只差专题了那个版块了。”张子豪递给我一沓稿纸。

我问道:“专题怎么样啦?没人参与?”

张子豪说:“不是,相反他们是太积极啦。可没有一条能登啊。”

我说:“我看看。”

我把收件箱,被内容几乎一致的邮件惊到了:

1、 房价,房价。都他妈的像我的体重,只增不减!

2、 学校不仅坑,连我妈它也不放过。

3、 奥数就像长城,只是象征,毫无用途。

……

“唉,没有不能写的文章,只有不能刊登的文字。”我叹息道,“这期专题,我来写吧。”

我打开电脑,敲下一段文字:

“幸福的定义是什么?用一句通俗易懂而又常见的话来回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定义。

简而言之,幸福决定于人的心态

也许你在银行的附近工作,每天看到不属于自己的钞票来来去去。而你的工资只够温饱,但一家和谐,无病无灾。这样的你是幸福的

也或许你在婚姻介绍所工作,见证着一对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你却至今单身,但你乐于这种生活,喜于这种工作。这样的你也是幸福的。

或者你在房地产公司工作,把一套套新房卖给只为倒房的人。可你下班回家只能躺在不足五十平米的保障房里,虽然拥挤不便,但也住得舒适。同样,这样的你也是幸福的。

相反,有些人身居高位,利用职权之便,以谋私利。即使家财万贯也无异于行尸走肉。

有些人终身只为工作而拼搏,见不到孩子的成长,老人的离去。即使称霸商界,也妄生人世。

有些人背弃良心,卖出一些不该出现在市场上的商品,只为谋财,从不计后果。即使家大业大,也是一具空壳。

这些人不仅是不幸的,更是可怜的。

没错,幸福与否完全取决于个人的心态。

当物质不能满足于欲望时,我们就应当改变心态。

奋斗不到的,就要学会放弃。

现实能使人麻木,但麻木的毕竟是你自己,而现实依然现实。

幸福与不幸,只是一念之间。”

我点击保存。

“子豪,这期杂志应该没问题了吧?”我问道。

“没问题了。”张子豪敲着电脑。

我伸了个懒腰,“那我回家啦。”

“等等。”张子豪把我叫住,“寒雨,今天你值班。”

我恍然大悟,“哦,想起来了。你们都走吧。”

张子豪盯着我,面无表情的说:“还有两小时才下班呢。”

我瘫坐在转椅上,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同事李进凑到我跟前,“主编,很无聊吗?”

我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瞪着他。

“那我跟您汇报一下工作吧。”他不自然地说。

我随意的问道:“雅岚呢?”

李进回答:“刚才来了一下,又走了。说回家拿东西。”

我坐正身子,“汇报工作?汇报吧。”

李进清了清嗓子,“主编,我最近在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我关掉电脑,“说下去。”

李进说:“我发现了一个人的重要性——希特勒。如果没有他,就不会引出随后的人们。比如丘吉尔、罗斯福、戈林、艾森豪威尔、蒙哥马利、巴顿、隆美尔、戴高乐、曼斯坦因、古德里安、麦克阿瑟、山本五十六、东条英机、广田弘毅、朱可夫、尼米兹。”

“我被你毫无逻辑性的姓名排序打晕了。”我打断他说。

他笑道:“我也是想到谁就说谁的。”

我问:“二战研究完啦?”

“上午刚看到日本签署投降书。现在我该看日军偷袭珍珠港了。”他继续无逻辑中。

我说:“日本都投降啦,怎么又跳到偷袭珍珠港啦。”

他说:“历史既然早发生过啦,读哪个阶段不一样啊。”

我问道:“你说一下你看二战历史的顺序。”

他不急不慢的说:“我是先从敦刻尔克大撤退开始看的,接着就是希特勒闪击波兰,我还没看到结果便跳到了莫斯科保卫战。俄语我不懂,看翻译太烦,索性翻到了不列颠空战。无奈智商有限,看不出德国是输是赢,我就跳到了亚洲,上午看完了日本签署投降书。待会儿看日军偷袭珍珠港。对了,主编,德军闪击波军,谁赢啦?”

我目瞪口呆的说:“德国赢了。”

他又说道:“那诺曼底登陆为什么又被称为‘绞肉机’呢?”

我依然不变,“是凡尔登吧。”

他立刻响应,“对,对,对。是凡尔登。”

我说:“你在看二战前,是不是看过一战?”

他说:“是啊,凡尔登不就是一战的战役吗?”

我点点头,“看完二战,你该看冷战了吧?”

说罢,我就意识到我错了。

“不是,我该看春秋战国了。”他安静的回答。

我站起转身左走。

他追问道:“主编你干吗?”

我说:“我去洗手间。”

他解释说:“洗手间在右边。”

“那我不去了。”我说,“李进你怎么突然开始研究历史了?”

“一开始我是在研究武器,慢慢的联系到了战争,最后联系到了历史。”李进回答道。

我说:“战争,多么复杂的一个词汇啊。任何的交战双方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是败了。所有的战争都等同于核战争,永无输赢。”

他说:“你说的太可怕了,我看我还是别看历史。我应该去研究一下经济。”

我握住他的手,深情的说:“你这是一个十分正确的决定,谢谢你放过了历史,我代表历史谢谢你!”

负责经济板块的同事,忙说道:“李进,你可别把经济再搞乱了。你还是本分一点儿吧。”

李进抱怨道:“我有上进心不行啊!”

他的本职工作很简单——打字员,一个只会用搜狗输入法的打字员。

我说:“这样吧,李进,只要你能拿出一篇像样的文章来,我就升你做编辑。还让你领双份工资。怎么样?”

李进激动的说:“行,你就等着吧。”

“可以别让我等得太久。”我笑道。

到下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郭雅岚拿着件外套回来了。她坐到我对面,我和她的位置只隔着一台显示器的距离。

她将手中的外套递给我,“今天你值班,天气预报说今天大风降温。我帮你拿了件外套。”

整间屋子的同事们“嘘”声一片,嘘声中带有一丝笑声,笑声中带有一丝羡慕。

我倒习以为常,接过外套放到桌子上。“子豪,你写的文章,写好没?”

“写好了。”从子豪那儿传过来一张稿纸。

我仔细阅读

“一篇好文章,总能触及到读者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在当代,这个飞驰的时代里,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的静下心来去品读一篇好文章呢?

我想,大多数人读过一篇文章,心灵会被小小的震撼一下。可一旦合上书本,便又回到了现实之中。个别人会被震撼很长时间,但一直纠结着。纠结于自己为何震撼的原因。与其被震撼的纠结,倒不如一字不谈,做一个没有太多文化的正常人。刚刚读完一篇感概时光,怀念友人的文章,连连感叹岁月的力量,回顾现在,旧时友人已离去的有些年头了。看看时间,再不走上班就要迟到了。

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轨道上,或长或短,或曲折或平坦。生命就像一条单行道,作为路人的我们可以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但绝别想再回去转转。

这就是文字的魅力,不管它对你有无影响,它都永恒地存在着。”

“好啊,子豪很像我的文笔嘛。”我赞叹道。

子豪笑道:“近朱者赤嘛。”

雅岚在一旁念道:“生命就像一条单行道,作为路人的我们可以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但绝别想再回去转转。”

我回应道:“还好,我不是一个喜欢活在过去的人。”

雅岚笑道:“活在过去又怎么样,你又回不去。”

我一脸正色的对她说:“你说反正也过不去,干嘛还要想呢。”

李进转到我身边,:“主编我写的。”

一张A4纸上只写着十四个字:

三尺长剑血纷纷,残阳斜照渐西沉。

我说:“你写的?怎么就两句,继续写。”

雅岚笑道:“李进,不错嘛,你给我解释一下。”

李进说道:“苍凉的大地上,我斜指三尺长剑,殷红的鲜血从冰冷的剑身上连珠般的滴入茫茫大地之中。西边的残阳渐渐西去,染红了纯白的云朵,形成了一道灿烂的晚霞。”

鼓励道:“行,李进你如果能把后两句写出来。我就兑现我的诺言。”

李进坏坏的一笑,回到了原位。

色像一瓶打翻了的墨水在空中慢慢扩散开来,不一会儿,夜空已是浓墨色了。

杂志社里只剩下了我和雅岚。

“雅岚你回家吧,今天你又不值班。”我坐在转椅上。

雅岚坐到我对面,“回家?只有我自己,还不如在这儿陪你呢。”

我笑道:“我是说回你家,不是回我家。”

“我家也没人。”雅岚随意说道。

“那你就陪我吧。”我随手拿起桌上一本杂志,胡乱翻着。

“寒雨,本月的杂志弄完了,你干吗去呢?”

“下周去旅行。”我说,“暂时无目的地,只想去放松一下。”

她兴奋地凑到我跟前,我本能的向后退了退。

“能带我去吗?”她问道。

“不行。”我迅速回答,“我想自己一个人去玩。不,不是玩,是散心。”

她沮丧道:“你凭什么不带我去?”

我灵机一动,“我的钱不够。”

“我自费。”

“我只想一个人,不想和人说话。”我说。

她说:“我不和你说话,我跟着你就行。”

我一脸严肃的说:“如果你真去了,我这次旅行也就失去意义了。”

她失望的说:“那好吧。”

我微微一笑。

她又说道:“那你站起来,送你一样东西。”

我靠着窗户站起来。

“再往前一点。”她指挥道。

我又向前迈了一步。

她一把把我抱住,“送给你一个拥抱。”

我双手拍拍她的肩,“谢谢。”

她推开我,“再送你一句:一路顺风。”

“请你听一首歌。”

我回到我那儿,打开音乐播放器。她跑到我左边,看着屏幕。

“《离》,没听说过。”

我点击播放:

你不懂我

我的寂寞

我的生活

我的选择

还有离开时的沉默

别再笑我

别可怜我

我喜欢漂泊

讨厌停下的那一刻

风沙把我埋没

在尘世的角落

往事太多

繁如星河

该要忘了

该要丢了

似乎笑了应是累了

别再笑我

别可怜我

我喜欢漂泊

讨厌停下的那一刻

风沙把我埋没

在尘世的角落

我很快乐

萨克斯管的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

“好听吗?”我问道。

“旋律挺凄美的,只是歌词太短了。”

我解释道:“这是我以前一个朋友的歌,作词作曲演唱都是他自己。自己掏钱到录音棚里录的。”

“那他现在在哪儿?”

“谁知道啊,反正这小子比我混得好。说不定这次出门能遇到他呢。”

雅岚推动鼠标,选定一行字,“我喜欢漂泊,讨厌停下的那一刻。他也很喜欢旅游嘛。”

我笑道:“他可不喜欢这个说法,他说他这是修行。磨练自己的一种方式。”

雅岚继续念道:“往事太多,繁如星河,该要忘了,该要丢了。似乎笑了应是累了。看来他和你一样,不愿活在过去。”

我说:“是我和他一样。是他影响了我。过去的一切不必都放在心上,我们应当学会过滤,滤掉一些不该存在的东西。不忘过去,不谈未来,只看现在。”

雅岚笑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我笑而不语。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