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回望故乡》之五——《故乡的雨》

2014-07-28 13:13 | 作者:冬天小雨 | 散文吧首发

从故乡走出去的是肉体,留下的是灵魂

——题记

作者:天小

故乡的雨,挂在天上,经常躺在云朵上睡觉,忘记了落下来,以至于我的故乡经常出现焦渴的土地,进而演变成“十年九旱”的气候特征,以至于那是一片干旱土地的传说。

干旱时,云如马,如牛,如象;云如山,如瀑,如浪;云如树,如蝶,如花,更如赌气孩子变幻莫测的脸,时而红了,时而白了,时而黑了,就是不肯落到大地上来,就那么让小村的土地企盼着、皲裂着,让土地上的庄稼干渴着,看着就让人揪心,让焦急的人们愁肠百结、万般无奈

雨贵如油,下得满沟流。久违了的雨,实在承受不起故乡人那么多、那么久的期盼,在人们不经意的一刻,或在清晨,或在傍晚,或在人们午休的时刻,哗啦哗啦地就从天上倒了下来,倒了个沟满壕平,将田田垄垄、沟沟坎坎连结起来。于是,庄稼、树木、小草、鲜花等各种植物都张开每一根触须,贪婪地吸着、吸着,解渴着。此刻,下雨的天,洒落的雨,飘走的云,是不是对过往错误的反思,是不是对农民、对土地、对庄稼,以及与生长、生命有关的词语深深地忏悔

雨前、雨中、雨后,往往是孩子们的天堂。雨前,孩子们趁着云层压低的时候,蜻蜓急速地觅食的时间,手拿树枝,噼里啪啦地扑打蜻蜓。雨中,孩子们匆匆地跑到家里,站在窗台上,手扶着窗棂,欢快地喊着: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还没长大;大雨哗哗下,北京来电话,叫我去当兵,我把匣子挎,把鬼子打得拉拉胯。雨后,孩子们跑出家门,看西天五彩缤纷的彩虹,一头挂在山梁的树梢上,一头插到村头的池塘里,孩子拍着手欢蹦着、叫喊着,恨不得能够顺着那长长的彩虹爬到天上去。雨后,那些远去的歌谣、无邪的欢笑还没有完全散尽,思绪中的孩子们,早就跑到房前屋后的小河里,蹚河水,垒土坝,摔尿泥,更有淘气的孩子,追逐着河里的鸭子,在河里、池塘里撵得鸭子嘎嘎嘎地叫着、飞奔着……儿时的欢乐,洒落了满河,随着河水,飘忽飘忽地、明目张胆地流走了,再也打捞不起来。

小溪的脚步连缀成小河,小河是游鱼的向往,鱼儿可以在水中成群结队地、畅快地游着。雨后,有时也是游鱼的灾难。鲫鱼、草鱼、鲶鱼、鲢鱼等等各种鱼儿,最喜欢顶着河水成群结队地游上来,一直往前游,尽管各种各样的网已经张开,只要放过头鱼,其它的鱼儿就不后退、不躲避,从而被捕鱼人轻易地抓到。鱼的悲哀,正是雨的诱惑。于是,在雨季里,河流、水塘都渐渐地丰满起来。有的鱼儿,游到了村头的水塘,游到了条田的排水沟里,便在那里停下来,甜甜地咀嚼水草。秋后,河流、水塘又都渐渐地瘦了起来,满河、满沟都是长大的肥美的鱼儿,抓鱼,就成了故乡人们的一件十分惬意的事,美餐随之而来。

村头的大水塘,雨后一晴天,便成了孩子们的欢乐场,在父母不注意的时候,小伙伴们悄悄地来到水塘边,用“麻果”叶子塞住鼻孔、耳朵,并迅速地扒光衣服,扑通、扑通鱼贯地跳进水里,不知道羞耻、开心地泡在水塘里,狗刨、打飘扬、扎猛子,痛痛快快地洗个澡,打一气水仗,在池塘里追逐嬉戏、打闹呼喊着,如同蛟龙,翻江倒海,简直要闹翻天了。然后,爬上岸来,露着白的“祖宗”,把光光的身子涂上一层稀泥巴,站在岸边,高声唱着:拍拍打打,三年不长刺痒疙瘩;拍拍打打,三年不长刺痒疙瘩……那高兴的叫喊,是欢乐的最好表现形式,溢出了池塘,播撒在田野,随风飘散。于是,微风记住了少年的欢乐,大野把少年的欢乐存档,而太阳却收拢了一切。

蛙鼓就那么尽情地敲了起来,在村头的池塘里,在村后的小河边,在村北的草甸子碱草坑里,比赛似的、呼朋引伴似的鸣叫着,高高低低、长长短短,此起彼伏,错落有致,不绝于耳。白天有时松懈一些,晚更加起劲。此时此刻,站在田间看庄稼长势的人,在夜大树底下乘凉的人,在路上匆匆赶路的人……心情好的人,能从蛙鼓中听出更好的心情;心情坏的人,能从蛙鼓中听出更坏的心绪。

法国当代诗人保尔.艾吕雅在《敞开的书》中曾经写过:我把河流的波浪当作提琴。遥远的故乡,没有歌唱家,没有音乐会,没有聚光灯下的曼妙歌声。而雨后的小河,把琴声拉得完美无缺,叮咚叮咚地演奏着乡村抒情音乐,而欣赏琴音的人,是这土地上世世代代耕耘的乡民,他们听得最懂、最喜欢听这种波浪的琴音,那是灵性的琴者弹奏的灵性琴音,是高山流水般的深沉和厚重,是伯牙与子期般的知音。

故乡的雨,如母亲的乳汁,尽管有时稀少,也能把农民的儿子喂养得坚毅、结实、健康地长大,把土地上的庄稼浇灌得年年丰收,把一草一木滋润得蓬蓬勃勃、鲜嫩翠绿……

故乡的雨,是故乡人悠长的欣喜,是老天怜悯苍生的一滴泪。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