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米花儿香

2014-07-24 07:03 | 作者:酋黄 | 散文吧首发

前些天办事,路过老街。忽然听到“嘭”的一声爆响,我抬头望去,发现不远处一群孩子正捂着耳朵,从梧桐树下嬉笑着跑出来,一边吆喝着“开锅了”“开锅了”,一边慌慌张张拿袋子收拾刚刚出锅的爆米花;师傅正一手从锅里倒着未完全爆出的米花,一手扯下搭在肩上的毛巾,在身上拍来拍去,搽拭脸上流着的汗水。一缕青烟飘过,我闻到一股淡淡的幽微的爆米花儿的清香。

往事如影历历,这熟悉而又亲切的场景一下子把我带回了从前。

我的老家在村中十字路口的东北角,篱笆墙外有一块高高的平地,长者一棵歪脖的老本地槐树,枝繁叶茂,像一把撑开的碧绿的大伞。奶奶非常勤谨,树底下经常打扫得利利亮亮、干干净净。这里不但是村人吃饭纳凉聊天的好地方,也是外来的理发游乡说书的落脚点。当然,爆米花的也不例外。

记得那时,万花集爆米花的老刘,隔不了十天半月就要来一趟,一声“爆米花的来了”,便惊动了正在玩耍小伙伴们。每当这时,我总是哼唧着对奶奶说:“咱先炸!咱先炸!我等着吃呢?”奶奶笑着说:“好,好好,我去端玉米,你去拿柴禾!”为什么拿柴禾?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拿柴禾”是做引火。老刘这人很精明,也很实在。他每次来,总是不带引火,到我们家找,第一锅不要我们的钱,那时爆一锅大概五分钱;奶奶也很大气,每次都是爆两锅,算是给老刘拉拉生意。

等奶奶整好玉米提着篮子走出来,我早已经准备好了作引火的干树叶和玉米苞皮等易燃物。老刘很快放好了车子,摆好了炉锅风箱和铁皮卷筒与一条长袋连成的接受米花的物件。它笑着迎上来,一手接过奶奶端来的玉米,一手接过篮子说:“大娘,还是两锅,又麻烦您了!”奶奶答非所问地连声说:“不麻烦,不麻烦,小孙子吃你炸的米花!”话语中既带有几分夸奖又有几分感激的意味。到这时候,我知道奶奶要退场了,下面就是我的一段长长的焦急地等待

等待中,我发现老刘的工作还是很细致的。他先把我拿来的引火点燃,冒了一股青烟后,窜出不大一点火苗。只见他放上一些事先准备好的小干劈柴,火顿时旺了起来,接着又加上几粒煤核,那时的煤核多是从废弃的煤渣中挑拣的未完全燃烧的煤粒儿。老刘拉动了两下风箱,火苗很快大了起来。待火势稳定,他用一只破旧的手套擦拭了几下锅口,又探着头向里瞅瞅,这才把奶奶端来的玉米均分成两下,将其中一份倒入锅中,然后用通火的锥和半截钢管将锅盖压紧,轻轻地放在炉子上加热。老刘一手拉着风箱,一手不断的搅动着锅子。

炉火呼呼地燃着,锅子不停地转着。这黑黑的大肚子的锅子很有意思,它像一颗定时炸弹似的安放在一个固定的架子上,手摇的一头还安装一块圆形表,如果不知道是爆米花,确实挺吓人的。现在想起来,爆米花的原理也很简单,放在火炉上的米锅不断的转动是为了使受热均匀,加热的过程中,锅内的温度不断升高,气体的压强不断增大。当温度升到一定程度,米粒开始变软,水分大多变成了水蒸气。由于温度高,压强大,变软的米粒逐渐膨胀,但此时由于米粒内外的压强平衡,所以米粒暂时不会在锅内爆开。

终于到时候了,老刘已不再拉动风箱,炉火也慢慢地变小了。老刘一边示意我扎好布袋,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搅动锅子,另一只手分明再找着什么,是那截钢管,找到了。老刘将锅口对准了铁皮卷筒,只听“嘭”的一声响,锅的顶盖打开了,锅内的气体急剧膨胀,米粒内外压差一下变大,随着一股青烟飘出,接受米花的布袋一下子鼓了起来,瞬间米粒爆开,爆米花那幽幽的香味扑鼻而来。

每当这个时候, 小伙伴们都捂住耳朵聚拢过来,趴伏在地,争抢着爆出桶外的米花。听到爆米花的声音,奶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大声说:“别争别争,每人都有,每人都有。”奶奶说到做到,除了小朋友手里抓着的外,每人兜里还都再装上一把。有时我撅着小嘴不满意,奶奶总是瞪我一眼说:“不听话,下次来了,再也不炸了。”我极不情愿,但又能说什么呢?只好和小朋友们一起蹦跳着玩耍去了,不用说剩下的活,还是奶奶的。到了这时候,通常是家家户户的大人孩子陆陆续续地端着玉米,提着篮子,排起对来。

在当时的农村,玉米也不算什么稀罕物,要说爆一锅才要五分,但农家缺的是钱。今天的年轻人或许不会相信,即便是这样,爆的玉米花,大人一般都不舍得吃,用塑料袋装好,高高的挂起来。直到最后,连那些没有爆开的金豆豆也都挑拣着吃掉了,谁也舍不得扔。至今想起来,还真的有再抓把爆米花尝尝的冲动。尽管现在生活好多了,但童年记忆永远挥之不去。

好久没有吃过爆米花了,这样想着想着,我不由得走上前去,从兜里掏出十元钱,买了一袋爆米花,捏两个放入口中,你别说,还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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