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7-17 12:46 | 作者:迆林 | 散文吧首发

朦胧晨雾漾在小巷里,青石路幽幽,苔青亦悠悠。偶一只潦落的花飘进巷来,唤起回音一层累上一层,又似有脚步声近,不知为何许人?

小巷原来只是回忆,幽深曲折,茫茫笼笼,却又那样留恋,留恋那深巷里一朵初芸的花,一滴浅落的,仿似笑靥如,总也不忘却。其实在小巷,如一朵云彩始在这里显出颜色来,巷深悠然,亦不畏那无关的世事,自可在这里做一朵睡梦的花,处于淡青的境界,恰可凑成温婉的双眸。只是有偶然飘落的雨,轻轻滴落巷里,打在青石上,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沿着间杂的草枝顺流下去,满是流水声。于是去看看那小,倒映在河里,被细雨滴得恍惚一般,小桥架着一个梦,梦境随着流水粼粼便哗一声化作朦胧烟水入那远河里去了。

青巷便只成了回忆,虽常在梦里被忆起,也总随着小桥一般朦胧作了一江烟雨

河岸边是各色的野花,散落着一地的浪漫,蛱蝶翩翩似离世犹远,飘然在这如歌的梦里。顺着河长长地走,即像是在寻着什么,寻着什么呢?也只是走走罢了,了却一个游行的希望。河水唱着远方的曲调,亦还有着故梦的影子,因此系了四方的模样。就这样无忧地流淌,带去一路上所带去的,也带来上一程所遗留着的,仍是了无生息的默默地迂流,一程,又一程。

花儿开了几季,已不记得,只是这悠云一般的日子是如此地去了。长长的河里,终有了一叶轻舟,架着它缓缓顺流而去。

夕阳垂在天边,芳草接着天涯,白鹭青州上啼声连延,青竹微微曲,枝着娑细嫩叶在河湾里荡来荡去。月光已缓缓照进来,浸入这小小的孤舟里,河面上浮一层纱似的水雾,已被月色笼得悠然,像在做一个亘长的梦,似有、似无,去了多少年月也无从知晓,有时望见远远的同是一席蓑衣、一孤舟天涯,然也架着轻舟缓离去,为何呢?怕是难停下。该是歇一宿了,纵有他日的漫漫长路,也有难忘却的过往,可总要有栖息一缕浮生的芦丛,在望见远方的黑时,便也能有一苇青叶的淡然。

波涛翻卷着浪花,兀自地挟着一首隽细的歌,回荡在长河偶然兴起的怒吼里,便是不知所往、不知所以,亦无知其所谓地被挟了走,走去那并不为人所知的远方。

醒来时,已是深,水流下,在河滩上冲刷着浑圆的鹅卵石,看起来,是幽绿的山涧,在一个淡淡微风的山谷里。似乎整条溪水都在摇晃,荡到近岸边,激起许多玉珠似的水滴,叮咚的响声回响在谷里,如风铃一般好听。

那轻舟,与苇丛呢?都去了吧。

徒步行在谷底,盛夏的光辉洒进来,映在纤纤的绿树叶上,也映在千千流水的细纹上,不见恼人的喧哗,亦无有奔徙的劳苦。只是悠然,和一点闲然。一朵云挂在山巅的青松,不似人间的所在,偶一声鹤鸣,如仙音,散了凡尘。

月华如水,流连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一草庐,一人隐,可构成生命升华的内涵,作一缕轻烟,散在无人知的山涯里。梦里,似有琴声响起,绕梁余音不绝。

晨雾渺渺,秋山枯绿叶,鹤鸣声啼,如辗转三秋。从未能知,秋山鹤暝是如此伤情,古人字,心青为情,像是悠远之涯然感觉。

既有草庐,无茶不可,此去十里仙亭,尚有茶一芥,相携还回,便是陶然栖居。夏风已不可见,犹记它日里,可徒卧草庐中,浸一壶茶烟,缭绕着,听那清朗的风,拂过山木的悠悠,传来夏泉的适意,亦是无心作有心,有心为无意,真正可以宁静得入禅。敞衣赤足不复,今秋天俞寒,几件凉衣已裹不住,思去人烟里寻衣去。

细雨迷蒙,几枝秋菊绽在山崖,不失凄然,不失风雅,远近的青松以虬根盘结于巉岩,迎远风未瑟。远山近山为一体,同是渐起伏渐淡宛,如墨烟与几篷白雾似往来地远去。高崖上,天地宽,秋风亦烈,吹出山峦波涛翻涌,黛色的天涯,盛开在细雨的秋风里。群山的深远,如飘然,似凝然,在流动与固凝中悟出山境高然。

枯叶去了,落花去了,鸣隐了,泉水凝结。终是借得一身寒衣,虽闻古有大人先生者,寒不侵,暑不入,怕是离此境界尚远。其实或也不远了。秋天最后几缕风里,寻得一抹青湖,讶然如天人之境,恰可置我草庐,今寒已访,秋意渐远,亦是悠然在无人之境。湖水平得似面镜,映出青山,映出云天,映出秋去冬来、雁走还回,每一轮的变迁它都知晓、每一回的秋它都经历,于是无情至情生,终于平静成一镜。

空气愈是清寒了,乘木筏至湖心,望着湖里倒映,说不清,是影、或是心;似乎就这样来了,也又这样的继续。湖心里空旷得渺然,感觉里无欲而空明,澄澈得清冷。

此生别无他求,只是这样悠闲便好,能在平平淡淡中留得些许的感触,即是再好不过。

以湖水浸一盏茶,静候冬风、静候一种心情,觉得了无牵挂,心神无羁。取来片片枯叶,刻上他日的诗,印上一份淡泊。作一朵白云来,无声息里再不见影踪,又作另一云朵去,只悄然化滴雨、化片,飘零在湖心。

湖水结了冰,倒像是真的镜。草庐已化飞蓬为冬风领了去,只徒然剩些飞舞的枯叶。几朵残菊在冰雪里冒了点头,转眼被凄寒苦雪埋了去。

冬风萧然,也洁得忘乎所以,似乐而忘形。若真乐,确也无形之绊。层层山峦,已渲上一层明净的白,在宁静的宏伟中又添一份深思与漠然的清冷,美得像天堂。片片楠竹为积血压弯了腰,半洁白半青悠中形成一湾无谓的弧线。处处是明净,眼见是空明,雪花一片叠着一片地飘飞,散落似翩然纷然的蝶,似一声声叹息,又像离形的仙尘自得自在。

清静里,有孤高者,一枝寒梅,是雪花中生出的嶙峋瘦骨,淡红的五瓣梅雅然点缀其上,如绝美的诗终在绝境中刻下。花的意,是期望、是幻美。

冬也如梦,夏也入梦。三千思索只化一指凉意,被初春水暖缠绕着携去。几凫雁,几新芽,几多懒散就此绪。春意来,万物生,籍此时,去游远行。河流穿过山谷,沿着谷顶攀行,晴天碧蓝,云散孤意,几枝初樱绽在郊野,零零地飘落,又随流水应花信的风去。

便是又复春日,远远地山峦上都还掩着白雪,随着风吹拂成一片接一片的华烟,近处却是姹紫嫣红遍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花开花落,然下一朵花已非上一季的它,再不会飘过曾经落痕,不尽的日子里,映着不尽的花敷花谢,只因做了那一朵花,即有枝头的绡红,亦感凌落的心伤,便是千转轮回后,偶有一生与你相仿佛,亦也再不可复回,如那抛起的浪花,再不能维系这一刻飞洒的脱然,纵有一刻永恒,只是藏进心中,待得追忆也追不上、回想也尽渺茫。春光明媚,万物如此多情;何不作一尾相忘的鱼,至空然,亦忘至空然。

群山渐远、渐远,峡谷亦迷然。远远的是平原,夕阳渲在青茵接天际,绚烂的墨色笼了天地。天色晚,行至深溪岸边浅石滩,见流水下滩,云集而来,散然而复,自薄翩乎漾在浅沙细掩的滩上,偶几尾石鱼,如湫池里吹乍的风,散墨般溜去。上游里飘下的落花,搁浅在沙石中,转又为滩水拂去,依是清水无痕下滩。浪点敲上青石,不似醉梦更似睡梦,惺忪里如何看得清,尽落花罢,如何,尽游鱼罢,奈何;不如滩水浅泛,下至无盈,去往无痕。

原上一汪小小的积水,可作深映湫云的浅泉,几枝青绿缃黄的草叶飘拂在清水里,如是悠闲,风儿拂面过,鸿雁声声,正值清明节气。

一步一步地跋涉深浅草甸中,想着仙人的姿态,也是使生命焕发如斯的自在,就如此的驭着风,不顾世态的无常,仍行仍甩起双袂,仍行仍痴望着云。风一丝一缕摇曳,一细微、无心的吹拂,却是世间精妙的至理,这随意一拂,似无聊,却是道之所向,息息关于万物,然虽是关于万物,仍如无聊地一拂。潇洒自如。

跃起足弓,腾奔着夭逃于青原,踏着风、顺着风、亦化为风呦。似鹿儿起跳于深丛,似仙散跌宕蹒跚在云外。是廓然无累的境界,在平驰无极的野地、天高云远的天方,以笙歌心况应风而舞。想来,千年前的先祖也应曾在这样神往之地挥洒心意。无论俗事累累、心事累累,依可赏云生幻灭,浪延青舆。

月光下,宁静的原野披上轻柔的瑙衣,风儿不出声,只默默地流连,偶会撩起几片青绿泛黄的草叶。周天星辰,洒满了远方的、近处的夜,再将这伸手可触的幽暗拉至不可见的遥远,成最深沉的黑。一轮圆月,青白中泛着古铜色,寂寞似从万古之前已有,静默着审视原野苍穹。星光可见,却照不亮它周遭的暗,也因此,它自显出它的光明;那黑暗远比星辰更深远荒茫,但仍需有光。如参神的仪礼,或参拜即是久已不见的本我,引领去微弱的星光。却永是明亮。

月华捧在手心,似有似无,似洗尽尘埃。

一枝兰,不摇、不晃,只有几片细长高挑的叶,与淡青花蕊。如此的一株,却极尽清雅、淡雅。淡到深处无所不存,雅至心泉,无风自涟漪。清,则洁若云涯。

灵性,在这里被轻轻地点通;那灵气,嗅着花香,与兰草相佛。

兰旁,是一棵青松,远处是无际的平原,身后泛起晨雾。松的根、枝干,显得有力,又不失自然与静默,这样蜿蜒着盘结起来,似是无其所谓而有心无心的散散地、一步步撵上来的。如一滴墨汁,忽地浸染在素色的宣纸上,在不经意时,已朦胧着、朦胧着作了一枝松,恍惚间却又不太清楚,蓦地转首又讶然瞧见那松的神态,便再不能忘。松针最具野趣,如扇展开,将周遭也笼上一抹青,如许多扇面,层次不一里,即真像淡墨层层,色泽温宜,阵风拂过,一面面扇晃起来,既有针叶相摩挲而起的松音,亦有如仙境般的气韵从那墨色小扇诸如梦幻一般的层叠中溢出。疏散不一,层累无拘,确是天上人手枝也。

一梦睡去,此山水即黄粱之枕,此云天便道人之态,我即黄粱枕上一丝絮耳。

一梦醒来,兰幽不知何处去,青松四望不可见,惟有云天共夕阳,入我眼瞳入我心。

远远地,似有水声。幻想着风儿的逍遥,穿过一片草地、一片树林,一片花丛、一片荆棘;水声近了,又渐闻鸟儿啼叫,更近了,鸟鸣忽然不再有,只剩潺潺的水声叮咚响。可又如何遍寻不见呢?寻不得,也罢,就此休歇,亦有卧听清泉的意。四周的树木渐渐迷茫,似又起了雾,散散的笼着、飘拂着。闭上眼,仍无可见,震耳的水声忽然袭来,似灌入脑海,愈深而声愈磅礴,又霎地一声鸟鸣,细微却可闻。自此,万籁静。便又是渐渐地,似有了一口泉,不漾、无流,只是安静,而自然。双眼还未睁开,泉水竟知于我,似细微而又茫然深悠,不见而似见、不闻而似闻,似在想着,可又好像无思无欲,好像已于泉水之中。不知何时,感觉的泉中现出了一丝波光,似也听见了一点泉水涌动的韵律,如玉佛一点,万象垂青。又一丝波光漾了出来,和着另一丝,如两尾石鱼邀游于无垠之虚。又有沵沵水声攸尔传来;两点波光之中忽泛起一点浪花,映出显淡黛的紫,与万点水声共来,泉也生出形貌,浅处的青石,石上青苔,环绕的松,飘拂的风,清光散开,随漾往复,泉水涌流,涓涓而去,淡淡日影敷在松叶上、满地的枯叶上,随着风儿一起摇。躺在泉眼旁,静听流水似流年,流年似无穷,穷尽此生,来生愿无望。

轻敲着木桌,一次、又一次,夕阳透过木雕镶花的窗洒进一些余晖,在古香的茶楼里映着一段段记忆的残片,咿——咿,呀。

托起茶盏,细纹游走其中,无人上茶,无旧戏登台,只见秋花老去——在窗外、窗内。

似梦呀、是玩笑呐,何时何地从无了解,何人何我亦无知道,低头抿茶,苦,入喉、入心的苦,转瞬淡去,是轻微的茶香,泛着岁月的涟漪,复又苦上眉头。一片枯黄陈叶飘下,低头向盏内,竟有一泉,汩汩地向外涌呢。

是来生、或是前世。

亦或,是梦醒。

江畔流水,细浪叠纹,云水映月,候鸟南迁;

拂袖弄琴,七里声扬,秋丛低掩,石鱼游听。

孤度今昔,是梦方醒,或如梦初敷。梦也好,醒也罢,多情自倦,清淡亦疲,求一时之悟不可恒常,但生如此,还欲何求?不若物我两忘,命理相运,自遥叹逍行,独跃独歌,跌宕游心,意枯蝶翩若花随水,并与子同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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