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辈

2014-04-24 15:50 | 作者:田和旭 | 散文吧首发

最亲的那个人离开了我们,什么语言也表达不了我们对他(她)的那份情感。仰望星空,那就是他们关我们的目光与胸怀;闭上眼睛,他们会像风一样轻轻的爱抚我们的脸庞,然后悄悄的离去,在遥远遥远、又很近很近的地方微笑着充满疼爱地关注着我们~~~

长 辈

麦苗儿青来菜花儿黄,正是故乡美如仙境的季节,远山的儿叫声却是那样的清冷、清冷。因为亲人,心突然像被一根绳子扯紧,紧的让人发颤,紧的让人发冷!——柱小叔肺癌已到晚期,现已弥漫性转移!

看望柱小叔时他已经被癌细胞折磨得生死不顾,叫他好几声都没有什么反应,半天只哼了一声。静静地在他的旁边坐下,听他已经疲乏变得细小的呻吟声……

当柱小叔终于积攒够力量把身子扭向我,然后在堂妹的抱持下靠着两叠被子坐起来,他的眼神竟是那么地令人沉重——他似乎已知道了他的病情,尽管大家都在编着一个个谎言让他宽心,尽管他也不想相信他患的将是一去不返的癌症!但他确实感受到了他这次病情的非同寻常。他对我拿给他的过年时全家欢乐时的合影照只是瞥了第一张便撂在了旁边。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似乎他已与眼前的一个人争辩了许久而陷入了一个无法改变的无奈与失望境界。无语中,似乎能感受到了一个深深的、深不见底的无限迷茫的黑洞的天空在他的面前。他知道无人能够帮他,他只能一个人走下去。我能感受到他对亲人的焦急而热切的期待,而期待终不可得后的深深痛苦,以及痛苦后又更为深切的期待……

死的话题大家都刻意地回避着。大家都满脸的笑附和着,编织着谎言。柱小叔说,从家里拿些钱,找找专家,家里已经没有老人了,病好了再支撑家族几年……

他的话被家人以你很快就会好的谎言岔开了去。村里人苦寒,他们对生死有着令人惊畏的冷静。我知道村里人是不会拿钱干没希望的事情!柱小叔对生充满了渴望,而他对生的渴望最大的目的就是把家支撑起来!

支撑家是什么呢?爷爷弟兄四个,柱小叔是四爷的儿子,父辈们现在只剩下了他一个了。他要支撑的是一个长辈的天空!

长辈是孩子温暖的天空。

从外地回来的儿子们,由长辈支撑家就是你深深扎进泥土里的根,从京城归来的女儿们回到这里就是一个温暖而又童话世界一般的。不管家里多么贫困,这里有永远享受不尽的亲情。热情的小凳子比城里的沙发温暖得多。饭是农家饭,菜是园子里摘来的,空气都是温暖的。这一切都是早早——不论你远在天边——早就等待着你!为你生长,为你茁壮,为你等待而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父亲在市里工作,那时尚小,他永远离去的印象就是在一个阴绵绵的日子他去“五七”干校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没有太深的影响。而当已近成年,母亲离去时,我的根好像硬生生地从土里拔出了去。再从市里回来便觉得那家不是家,同样的院落却冷了许多。——再能感受到“家”,那是以后,过了很长时间,大爷们、叔叔们的家又重新把我的根像棉花一样深深地裹埋了进去,这时再回到已有近两千年历史记载的老村,因为他们,我又感到了父母亲同样的阳光明媚。

面对岁月流逝,时光无情,亲人们,我的长辈们,一个一个,像水墨画中的先贤仁人悄悄地洇出、淡没于天空,永远地、永远地、永远地、再也不会回来地隐去,我温暖的家乡,充满了童年欢乐的故乡,我日思想的老家,竟逐渐变得深沉、甚至有些清冷,像秋天的早晨,像初的田野——我感到一种寒,像电一样激灵、寒彻灵魂,我感到深深无法缓解的的不适与失落。

上大学时放假回来,那金代就伫立在村头的过街阁旁,母亲早早站在了那里,家里的茄子、南瓜、拽面,早已为你准备好!似乎时间约好似的,锅里的水刚开,母亲已把拽面拽好!最爱吃的鸡蛋南瓜茄子卤拽面,母亲盛好把碗放在我的手里!然后坐在我旁边的一块古董船似的捶布石上,手交叉着放在盘着的腿上,微笑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面!

吃了一碗,第二碗已煮好!母亲还是坐在那古董船似的雕着缠枝菊花的捶布石上,手放在伸展的腿上微笑的看着我、吃!

两碗后,我已面流热汗,肚子撑得像圆球,可母亲已把第三碗面又煮好。我埋怨吃饱了不让你煮,你非煮不行!母亲就说再吃点再吃点!

似乎我吃比母亲吃面更能使母亲感到快乐幸福,我的快乐就是母亲莫大的幸福。——若干年后想起来母亲就像一幅永远温暖的中国画!

柱小叔的病已很沉重,癌细胞已侵蚀他的大脑近一半。看看他使劲捂着头,蜷在土炕上,心就疼的厉害!他想着他会像平时的感冒着凉一样挺过去的,他把火罐在头上搬了一圈,也用热毛巾在头上敷了又敷——他真不知他的头疼已和平时的头疼大不一样?

他会越来越疼的,谁都无法减轻他的痛苦,直到昏迷、直到不省人事、直至永远不再醒来……

忽然想到我1987年结婚时,柱小叔和几个叔叔、大爷、婶子、大娘计划我结婚仪式的情景,那夜已很晚,外面传来的狗吠很静,他们很啰嗦、不厌其烦的教我接媳妇如何进门、如何说话,回来时如何先迈过火盆、教我少说话、安排谁保我、谁开道、谁收场——有他们在,我就是个孩子,是个被人关护的孩子,结婚大事,我只是个新郎,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们的!

他们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为我的一切即合礼仪又符合我 家的情况!

推而广之,想到与柱小叔在大堂桌前的交谈,其实是在教我;在穿衣服时的喝斥,也是在教我;在低矮的小饭桌前的反复嘱托也是在教我!——以他的阅历、他的影响、他的情感,都是在为我好,为我少走弯路!

结婚时几个长辈困乏而又充满喜悦的面孔好像就在眼前!——我知道那情景已永远不会再现,那种温暖的感觉我永远不会再有。

柱小叔已没精力再管我了!他想管我是作为一个长辈或家长要管的!而没有这种管,不论严厉的而是温柔的,我都感到无根漂泊的失落!

我最亲的亲人们一个个、一个个离我而去,我知道这无法挽留,即使我拿出我的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我也无法改变!但什么都不能减轻我的痛苦。转眼三年已去,柱小叔已成故人,但这种痛,只要想起,还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还是那样的痛彻心灵

( 作者:田和旭)

亲人们一扇门一扇门的关住,把我们关在了屋外,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温暖,冷冷的像日里的太行山,令我们仰望而不可相倚,我们千回百转再也回不到了他们温暖的怀抱,再不情愿我们也得把这一页掀去!

春天已经到来,百花盛开,阳光明媚,我们应该调转方向向前走去,山我们要越,河我们要过,我们应该向前走去,去创造一个温暖的世界!给爱人、给孩子、给同学、给朋友、给所有的人、给小猫、给小狗,创造一片温暖的天空。毕竟,缅怀只是让我们把根扎德更深更深,而迎着朝阳,开满鲜花,营造温暖。展示美丽,给予亲情,才是我们终极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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