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与国家

2014-04-09 08:27 | 作者:昆仑一刀 | 散文吧首发

【一刀作品】

毛泽东在1957年对青年人说:“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作为青年人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当时意气风发的青年人亲自聆听伟大的毛主席的敦敦教导,足见建国之初,国家对于青年所给予的厚望,也就是一个国家元首对于青年人的期许。毛泽东把青年人比作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在青年人身上,国家的建设和兴旺,是离不开青年人的努力的。受到鼓舞的青年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兴高采烈,兴奋不已,那是一个国热情和爱国实践可以轻而易举地相结合的时代,于是成千上万的青年人热血沸腾,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好像一群天里的青蛙一般自发开始了一场盛况空前大合唱,合唱的主题曲就是——奉献自己,热爱祖国。

这场席卷全国的大风暴持续了三十年,姑且不论三十年以来那些热血沸腾的青年人是否受到利用或是误导,他们的爱国热情和爱国实践是确切无疑的。彼时的青年人对于“奉献”和“热爱”痴狂不已,这其中最为刻骨铭心的当属十年文化大革命,一个民族的记忆就好像一个人的记忆一般,最沉痛的一部分总是被刻意回避了。当历史的车轮再一次滚滚而来,许多曾经的触目惊心都被后来的惨不忍睹碾压得粉碎。新世纪和上世纪,仿佛古代和今天无法完成对接。新世纪的青年人和上世纪的青年人,他们之间已经像封建社会和社会主义之间一般陌生了。然而今天的青年人学习起社会主义的经典,也像上世纪的人提到封建社会一般厌倦和茫然。只有那些在经历了上世纪的青年时代成长起来的人,通过回忆能够给我们带来一些不同寻常的启示,可是当他们反思他们的青年时代并一一进行否定的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就是青年与国家到底处在一种怎样的关系。

“看十来岁的孩子,便可逆料二十年后中国的情形;看二十岁的青年,——他们大抵有了孩子,尊为爹了,——便可推测他儿子孙子,晓得五十年后七十年后中国的情形。”依从鲁迅先生的话来说,青年人无论如何尚且处于受教育的地位,责难于青年人能够创造一个怎样的中国情形,莫如责问青年人从上一代人手里接受了一个怎样的中国情形。那些从红卫兵、知识青年成长起来的人在经历了上世纪的爱国热情以及十年动乱后,在血与泪的青年时代醒转过来,也许还要回过头去反省和考量那些不堪回首的青葱岁月,突然转入二十一世纪便遭遇了自己的孩子蜕变而成的青年人与他们大相径庭的眼神和表情,一如当年他们与父辈没有重叠的道路。当国家和社会尚且处在他们的掌控之下,他们将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来教训或是指引一群行将从他们手里接过指挥棒的青年人呢?

毫无疑问的是,今天的青年已经不把爱国视为一种浪漫的情怀,仿佛已经和上一代人建立了彼此信任的关系。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伟大寓言,被孩子们彻底看穿了、抛弃了;这是新文化运动的大讽刺、大失落,也是中国历史的大还俗、大胜利。——陈丹青如是说。在《文学与拯救》一文中谈论鲁迅并这样叙写:“无论是胡风还是储安平,是张志新还是林昭,是六七十年代的红卫兵还是老知青,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还是读书人,都自以为是在救中国。结果呢,连自救也休想:等到他们闯了祸,或是被认为闯了祸,全中国没人能够救他们——很好,最近二十年,孩子们学乖了。什么都可以做:跳舞、唱歌、吸毒、堕胎、考试、升学、赚钱……都没关系,都很好,但千万不要救中国,千万别去闹革命。是的,是你们,在座的孩子们,总算被迫或是主动摆脱了九十年来救国与被救的轮回,人人做个乖孩子,学会顾自己。”

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出生的中国青年人,在网络上看见别国的请愿、游行示威、抗议、集会……一定要轻蔑地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傻×!从维新变法到辛亥革命,从五四运动到共产党的创立,以及新中国成立后一直持续到二三十年以前,中国的青年血液里似乎都流淌着一种不安分的因子,动荡不安的社会环境使之保持了高度的活跃性,可以把这种因子称为“浪漫的爱国主义情怀”。很多有良知的中国文人包括鲁迅先生在内都是不赞成以请愿游行的方式实行爱国主义的,大抵是青年人太过于莽撞无知而极易被煽动利用,抑或是手无缚鸡之力毫无反抗的余地,只能束手就擒或是流血牺牲。当国家的青年因为爱国而无端遭受执政府的血腥镇压和屠杀,一个具有悲悯情怀的中年文人如何不对青年人的遭遇而倍感压抑和痛心?刘和珍、杨德群、殷夫、柔石的血仍旧未冷,以及十年动乱中被自己人捅了一个血窟窿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死去的青年人,他们的不幸警示着今天的青年人不可轻举妄动。于是我们真的学乖了,学会了顾自己,然而在确保不会流血牺牲的基础上我们的确失去了一种自由表达自我的最直接的方式。在温顺如绵羊一般的性格形成的过程之中,青年人的爱国热血也正在渐渐变冷。或者说,原有的属于中国青年的“浪漫的爱国主义情怀”因子失去了用武之地而逐渐萎缩,直至消融。因此今天的青年处在一个自我无法左右的社会背景之下,跳舞、唱歌、吸毒、堕胎、考试、升学、赚钱……以别样的方式释放青的热血,伴随心底隐藏的无奈和愤怒默不作声地,被迫或是主动接受专为他们而设计的按部就班的生活方式——不许喊叫,不能革命。( 散文阅读:www.sanwen.net )

没有国仇家恨,没有动荡不安,无处发挥的爱国热情好像一只气球里的不断膨胀的热空气,总是要爆发的。无论是哪一个时代的青年人,他们终将觉醒,像五四运动时候的青年人,像十年文化大革命之后的青年人,他们总要为国家,为自己谋划一点什么。

今天的青年人要仰望,要承前启后,要继往开来,可是拿什么来超越,那些二十年代为新文化运动奔走相告,那些三十年代为国家未来前仆后继无怨无悔,那些四十年代抛头颅洒热血,那些五十年代,六十年代,七十年代遭受压迫,奋起反抗,上山下乡,造反闹革命的青年人?他们都成烈士了,受了高香,虽则无端被卷入炼狱的折磨,毕竟还是苦尽甘来,成了难以超越的榜样,像丰碑一般屹立于狂风骤,从此占得历史的一席之地,不再遭受遗忘的屈辱。然而今天的青年,或低眉顺眼地,或活蹦乱跳地,或大逆不道地,津津乐道于他们已经过时的旧事,站在新时代的十字路口,一如站在历史的风口浪尖,像一个惯于迷路的孩子顿感前路茫茫。

“你们青年人,在国家需要你们的时候,是应该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的!”可是现在国家,似乎已经不需要青年人了。或者说,时代已经不需要青年人抛头颅洒热血,成了烈士的青年人,他们掉了脑袋流了热血,因为一个极为单纯的理由牺牲自我,报效国家,为国死命,从不退缩,因此成了英雄,需要今天的青年传唱他们的佳话,然而谁来延续那些美好的传说呢?值得庆幸的是承平时代,我们的英雄之中尚且还有几张稚嫩的青年面孔。时代以一种更为温和的方式寄望于青年人,想来鲁迅先生已经再无青年遭受屠戮之虞了。但是——青年人的血,虽不为国家,同样还是无辜地流淌于现代文明滋养下的野蛮和暴力。谁能说,强拆征地,抓计划生育,遣送收容,官商勾结,曝露潜规则,权钱交易,地方势力和官方势力的勾结……如此丑恶行径所导致的流血牺牲之中没有青年人的血!他们死了,然后迅速被遗忘,就像十年动乱之中死于非命的青年,就像一片树叶被风带走,什么也没有留下,他们虽有英雄的事迹,却不能享有英雄的殊荣。

于是今天青年眼见前车之鉴而汲取教训,愈加沉默,也就愈加远离国家。

余华在《韩国的眼睛》中大概记录了这么一件事:在很多年之前一个不为人知的工人在汉城的繁华之地引火自焚。他临死之时表达了感人肺腑的遗憾,他为自己没有获得更多的教育而遗憾,他多么希望有一个大学生朋友,一个学习法律的大学生来帮助他们工人用法律保护自己的权利。这个朴实无华的人点燃的自焚之火,此后再也没有熄灭。韩国的知识分子和大学生们在沉默了很多年之后因为一个普通人的死开始扪心自问:什么才是人民的权利?什么才是民族的前途?这个工人焚烧自己的烈火,蔓延到无数韩国人的心里,点燃了他们的自尊和愤怒。于是这个热爱歌舞的民族开始展示其刚烈的性格,从广州起义到席卷整个八十年代的学生运动,人民一点一点地从政治家手中要回了自己的命运。

这件发生在韩国青年身上的事和七八十年代的中国青年的躁动不安如此相像,可是遑论对错,中国的青年们无疑失败了,并以他们失败的教训告诉新时代的青年——平静地活着。所以中国的知识分子和大学生,总是能够对于他人所受的不公正的遭遇保持冷眼旁观,遵从祖训——明哲保身;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强拆征地,遣送收容,官商勾结,权钱交易,地方势力和官方势力的勾结……有多少新世纪的农民和工人因此选择最软弱无助的反抗——自焚、跳楼、投河、喝农药……他们没有表达感人肺腑的遗憾,可是他们同样希望能够以生命的覆灭引起人们的同情,尤其是中国的知识分子和大学生。

英国诗人约翰•邓恩在他的《祈祷文集》中写道:“ 没有人是自成一体、与世隔绝的孤岛,每一个人都是广袤大陆的一部份。如果海浪冲掉了一块岩石,欧洲就减少。如同一个海岬失掉一角,如同你的朋友或者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每个人的死亡都是我的哀伤,因为我是人类的一员。所以,不要问丧钟为谁而鸣,它就为你而鸣!”假装头脑昏聩的青年人,是否听见了钟声正在敲响?在死去的农民和工人送葬的路上,哭诉和上访好像时代导演的悲剧一次又一次地讽刺着,总有一天不幸的厄运降临到冷眼旁观者的头上。今天的青年,已经失去了热爱国家的梁,难道连人性的怜悯和同情也要一同失去吗?

回到现实之中,公众的眼球率先被天灾人祸所吸引,开始谴责和哀悼,等到别人的家事被搬上大荧幕,茶余饭后的谈资又以日升月落的速度在转换,变为八卦和嘲弄。在这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些举国为之侧目的事情,公众的聚焦无疑表明了时代的进步,然而这点进步,难道就是发泄一点爱国的余热,然后扒拉一下别人的私事吗?如果举国的青年人都只有了这点空间发挥压抑已久的情绪和愤怒,毋宁视之为时代的退步。

张恨水先生在《大江东去》的结尾安排王玉对薛冰如这样说道:“他们为了祖国,不要女人了。”山河破碎,国破家亡,大丈夫生当以一死报效国家,在民族大义和个人幸福面前,热血青年孙志坚和江洪选择了前者。没有了屈辱和战争,没有了动乱和革命,国家已经暂时不需要今天的青年人以舍弃生命的代价或是放弃个人幸福的牺牲与之建立一种荣辱与共的强韧纽带,可是国家,毕竟是属于青年人的。纵然生活的压力和现实的排挤让每一个尚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青年人感到喘不过气来,他们也没有理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放逐自己或是被迫放逐。毕竟青年人,朝气蓬勃,来日方长,背负着国家民族的希望和未来。

2014/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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