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牛为邻——邻居(2)

2014-04-01 10:09 | 作者:心平气和 | 散文吧首发

草站工房是我们独立生活的第二个住所,草站是把收购的羊草,打成草捆,用火车发往军马场、动物园等需草的地方,工房是打草捆的临时工吃饭、睡觉的地方。

我们那里是大草原,风调顺的年份,“风吹草低现牛羊”,即使雨水少一点,每年也能采收大量的羊草。这里又有火车站,能把羊草发往外地,所以草站设在这里。每年秋季开始收草,到11月把这些草打成捆,打捆时一台机器要5-6个人,除了当地的职工家属,还要雇一些外地人,当地的劳动力是不许干这个的。到第二年天,要把草捆全部打完发走。外地的工人们走了,草站工房就空起来了。

草站位于距公社三里远的西南角,有10公顷的面积,四面是两米多高的围墙,有草的时候,一垛垛几百米长的草垛,充满了草站的所有空间。草发完了,这里一片空旷,显得有些荒凉。使人想起林冲风山神庙的草料场。草站工房是十几间一排的房子,就在东南角,东面、南面就是草站的围墙,形成一个独立的院落,工房和东墙有4-5米的空间,挡着几根木头,就是这个院子的门。

我们去时,草捆全都发完了,整个院子就一个更夫老头了,他拿着钥匙领我们看房,一看就傻了,“草堵窗户,坯堵门,黑咕隆咚不见人”。院子里全是牛屎,原来是草站养的几十条牛,就圈在这里。真叫人失望和扫兴,以为从人家的北炕搬到一个宽敞的房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却是这样的环境。我们选了一间窗户玻璃最完整的,靠中间的屋子,好在工人们刚走,炕和锅都好烧,也不用收拾,换上别的窗户上的两块玻璃,就可以搬家了。

没选良辰吉日,也没烧锅燎灶,更没燃放鞭炮,用生产队的牛车,把一对箱子,两套行李,一口大缸等杂物拉去,这就是搬家了。铺上炕席,把东西简单摆放一下,心中感到一丝喜悦,虽然环境差一点,毕竟两个人有了自己的独立空间,虽然院子不干不净,但是环境安静肃静。

到了晚上,院子里除了我们俩,就是一个老头和一群老牛,老头在门卫的房子,不在我们的院里,我们的院里就是我俩和一群老牛,这就是我们的新邻居。

其实我们和牛们没有多少接触,对它们,我们一个也不认识。早上我们没起来,牛就放出去了,晚上我们下班,牛还没回来,等到牛回来,我们吃完晚饭就睡觉了,那时没有电灯,也没有人家可以串门和唠嗑,挺早就睡了。

接触最多的是牛屎,叫你防不胜防,躲不胜躲,一不小心就踩上,它们随意而为,到处方便,叫你没有下脚之地。这叫我想起文化大革命时,知识分子手上要有老茧,脚上要有牛屎,才算改造好了,我天天面对牛屎,却避之不及,看来还没改造好,好在我算不上知识分子,不踩也就罢了。

春天风大,特别到了晚上,十几间空房子,有的糊纸,有的粘塑料,有的用草堵,刮风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那情景有点像辛弃疾的词中,“绕床饥鼠,蝙蝠翻灯舞,屋上松风吹急雨,破纸窗间语”。那声音又像是一个女人面对滔滔江水,哭泣死去的丈夫,哭诉苦难的日子,凄惨极了,悲凉极了。这时真盼望我们的邻居,牛们能发出一些声音,毕竟它们是活物,比那呜呜的响动有点生气,可它们一声不吭,连简单的“哞哞”的叫声也没有。

据说牛是反刍动物,吃了一天的草,晚上要消化,再说活动一天,也该休息了,时不时也能听到牛顶架的声音,可能是为了争夺休息的位置,或者其它的利益,总的说它们尽量保持安静,怕吵醒邻居的我们。

刚搬来草站的第四天,公社在一个大队开会,公社干部全都参加,开完会有点晚了,那天的风也很大,刮得天昏地暗,用现在的话,就是沙尘暴,这个大队到公社十几里,也没有车,所以都没回家。

我当时非常着急,这样大风回不去家,家里人一个人,离村子那么远,十几间空房子,一群牛,风中的各种声音,昏天黑地的景象,那时20多岁,独自一个人,吓也吓死了。那时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心里想着却不敢和别人说,一是年轻不好意思,再说说了也没用,心里惦记一宿也没睡多少觉。

第二天刚朦朦亮,风也刹了,我赶紧往家跑,不到一个小时到家了,看到爱人安然无恙,一块石头落了地,我问她,一个人,把你吓坏吧?她说,哪是一个,还有那么多牛呢。真是多亏了我们的邻居-牛们。

和牛们相处了十几天,倒也相安无事,尤其是晚,多少有点依赖的感觉。又搬来两户人家,草站就把它们迁走了,与牛为邻的生活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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