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路上

2014-03-22 21:59 | 作者:可好可好 | 散文吧首发

上小学,我一个人要走很远的路。之前是同哥哥一道上学。

那还是小学二年级,我才八岁。从家里出发,走过几块熟地,绕过一个乱坟岗,大约一千米,下个小坡。坡上是座废弃的碉堡,坡下有座石拱。桥下的小溪叫做葛港。因为溪的两岸盛产葛根而闻名。石拱桥是用红岩条石砌成的。这个桥不长,约四五十米,两孔。南头立有一块青石碑,上面密密麻麻的刻有修桥的时间,捐款人与数量。那时年纪尚小,识字不多,断断续续的念不清。听大人讲,这座桥有五十六年的历史。我感觉这桥应当还很结实。却不知,在我上小学三年级的天,一的山洪,西头的桥孔就崩塌了大半个。仅有不到一米宽的桥面,人还可以勉强从上面经过。到了这年底,桥孔就彻底的塌下来。从此,人们过港,只能从桥下的石头上跳着过去。溪水稍微大一点,就要涉水。我们小孩,就要靠大人抱过。

过了这座桥,就要穿过六七百米的桂竹园。这园子里,植被丰富,绿树成荫,百鸣叫,野兽出没。竹园子底层草本植物茂密:麦、姑娘草、马蓼、以及野葛、荆棘。由于林深草密,是动物活跃的天堂。最多的是野兔、豪猪、憨狗、挖泥鼾,还有最为珍贵的水獭。竹园子的上层是高大的乔木:河柳为最,三四人合抱的大树,到处都有;其次是苦楝,半高的是桑葚。树上鸟欢雀盈。声音最好听的是叶莺,最好看的是画眉,最灵活的数松鼠。斑鸠和野兔是绝美佳肴,有“飞斑走兔”之说。葛港由南至北地流经竹园,然后注入修河。河里,鱼虾众多。每年的三四月份,河鳖(又叫脚鱼)成群结队,爬上沙洲里产蛋。我们放牛孩,到处都可刨得到脚鱼蛋。这里水草丰盛,是天然的牧场。这里是我们孩子们的乐园。

尽管说是乐园,但对我一个单独上小学的孩子来说,却是恐怖极了。大人们常说葛港下有断头鬼梳头,偏偏桥头就有一颗两三人合抱的歪脖子河柳,庇荫遮天,无形中多增了些恐怖。经过港下时,我常常是毛骨悚然。进了竹林,动听的鸟鸣和兽叫,这时我却是感到似鬼哭狼嚎。匆忙的赶路,心里很害怕。我总感到身后有什么鬼怪跟着,饕餮后脚跟。这时我想起哥哥教我的法子,停住镇静一下,解开裤子拉下尿,传说鬼怪怕污物。果然,心里得到平静。走了一会,看到林子外的亮光,我就飞跑起来,大汗淋漓地逃出这园子。出了园子,是一片田野。湿润的空气,滤过肺腑,我顿感豁然开朗。虽说前面五百米才能到村庄,弯曲的阡陌要走八百米。但可看见屋,心里不害怕。有时听着蛙声,或喜鹊声,心底敞亮。我低下头,踯躅而行,边踢石子,边采路边能吃的丝茅心和刺莓。这样要紧不慢的到了学校。进了教室,会面临老师严厉的课堂教学。那时有一句说:“板子南山竹,不打书不熟”。学生挨先生的板子,是常有的事。我的老师叫卢帮辉。下课后,孩子们似忘忧草一样。快乐童年,会同在蓝天、阳光中,拌随依依呀呀的学业,不知不觉地在时空中度过。

学校在这个村庄的一个民居里。后来大队新盖了一栋茅草房当课堂。学校为适应周围路远的孩子,往往要到上午的九点半钟上第一节课。未上课之前称为早读。这段时间,或读书,或老师要学生背背课文,改改作业。那时候,是复式班,就是学校所有的孩子都在一个教室里上课,一至四年级都有,一个老师教。要完成一天的教学,中午孩子不回家,老师有时也不吃饭,接着上课,直到下午三点半钟放学。

回家,我希望结伴而行,但这总是一种奢望。绝多数时,我忐忑不安的从上学的原路返回家。恐惧和兴奋异常的伴随着我。与上学时不同,到下午放学时,肚子常常是饿的咕咕叫。有时实在难忍,经过生产队的红薯地时,就忍不住,到地里刨个红薯啃着吃。倒霉的一次,我正在撅起屁股用双手刨红薯时,全然没顾周围有人路过。恰巧这时路过的是公社姓翁的干部。他戴着近视眼(那时很少见戴眼镜的),个子不高,精瘦干练,三十来岁,是公社妇女主任的老公,驻我附近的村包队。他用脚踢上我的屁股。一个狗吃屎后,我爬起来就与他瞪眼。他一楞,后来大着嗓门,冲着我嚎叫:“这是谁家的孩子,竟敢偷队里红薯!”我顿感大祸临头,慌忙的逃了起来。他见我逃跑,就加在我的后面追。我心想还有三百米就可以跑回家,但这时我却不敢直奔回家,怕连累大人。我飞快地跑,他紧追不舍。我沿着竹园的边缘,跑了大约有了五百米。眼看到追赶不上,他放弃了。我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来,大口的透着气。直到他慢慢离我远去的背影消逝,我才急操近路赶回家去了。

到三年级的上学期,下面屋场里的陈良华从石鼓小学转来,才结束了我一人 上学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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