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雪约会

与雪约会

年一醉酒，年二写诗，年三我准备去约会。

在北方二月的天空下约会，与雪花的遗憾约会，约三年前梅花盛开的会。今年没有雪，梅花隐退了。梅花的退显示着温度的进，温度太进了，钻进了二月的衣服就不出来了。老人有些喜欢，褶皱深处潜藏着微微的笑，拄着五月的拐杖上山散步了；小孩也有些喜欢，温温的太阳让他们早早适应了春的感觉，几个相约放风筝了；小草喜忧参半，趴在河堤上思考：往日的二月，我还在大地深处冬眠，现在却要早早出来报春，任务太重有些累，有些烦；不过早早出来也会是好的，终极的目标还是发芽，不如早早发了等待着结婚，等待四世同堂也是我喜欢的，小草这样想了。我看了看小草的样子，有些猥琐懒得理它。我有我的盘算，温温的太阳晒得我庸懒，对着一杯茶就不思进取了，这是我不喜欢的。温温的太阳也赶跑了雪花，没有与雪花约会我就失望了，我的幼小的诗歌也会渴死，然后永远不再回来。雪花跑了，梅花也就跑了，红艳艳的风景没有了，就饿死了年轻的画家。画家是要在梅花盛开里找到艺术的感觉。现在，梅花隐退了，画家也就死了。想到这些我也就没有约会的欲望了。前面是土山，山上是尘土，严严实实地把家乡给模糊了，我只看到天还露着，有一些悲伤的声音传来。我是知道这样的声音里再也看不见幼时与雪约会的情形了。

那时的约会味道很浓，给人以终身不忘的感觉。雪随时会来，伴着风，呼呼啸啸的，很容易让人快活和没有悲伤。看着雪，鹅毛般的（现在几乎听不到这个词了），我们就会追逐，像少男追逐少女恋爱一样，使命地追逐，跌倒了也是享受。然后就会把自己埋进雪里，感受着纯粹的味道，直到脸、手、脚和身体被冻透。如是吃饭的时候，大人（家长）会来寻，老半天寻不到，终于在雪堆里扒出来，先是几个饼（耳光），后就拽着回家了。如是放学归来，就会山上山下追逐打闹，像无情的猎人追打有情的兔子，直到有一方胜利，有一方跌倒，最后都非得成雪人，喘着冷气钻进被窝，让热炕慢慢领会雪的味道，让自己的温度又回到正常。还有的时候，想给自己照相，却苦于没有相机，就在厚厚的雪里留下雪照的自己。选择一块没有被玷污的雪，扎眼的雪老盯着我看，就有些羞涩了，简单遮掩一下就扑了下去。结果，雪上就了自己清晰的印记，连头发的细与微也都清清楚楚。然后在雪影的旁边写上名字，这就是与雪亲密的接触了，那种感觉我想象会和少男亲吻少女的感觉一样。若是会书法的，还在影子旁边小露一手，让围观的同伴羡慕得无地自容。同伴也都会嚷嚷着给自己写，然后天空下就多了一片笑声，一直回荡在时间的缝隙中。若是雪停了，太阳晒怕了严寒，我们就会结伴来看自己的雪影，只是太阳照久了雪消融了，影子就显得不自在，歪歪扭扭、模模糊糊的早没有人形。有人就会叹息，哪怕这种叹息也是天真的。“唉，早知道这样，我就多给自己留几个雪影！”“叹什么气呀，明天还下雪，再弄。”有人就会表现得很乐观和坚定。也对，那时经常下雪，不像现在有一场没一场的，恰似四十岁的男人失恋。

雪的记忆太美好、太深刻了，只是现在莫名的有些小伤。望着面前飞舞的尘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雪，见到可以留下雪影的雪。如果有，就和雪约会，约半世的会，诉一生的苦，然后躺在雪的怀抱里不再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