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闻河边渔歌声

邻居老叔好捕鱼。自打蚬河上建了人工湖，他就更有了用武之地，田间劳作之余，隔三差五背了大网挂了鱼桶到人工湖上撒两网，寻觅田园生活一乐，捕捞些业余情趣。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湖面上漂浮物一天天躲起来。食品袋、塑料盒、泡沫板之类生活废弃物慢慢增多，原本洁净的水面变得浑浊起来。这也没能难道老叔，每次捕鱼，大网之外，他又随身带了一柄长把叉网。岸边穿上胶质水裤，下湖先用叉网将那些废弃物一一捞起，清理完毕再撒大网。虽说凭空多了道工序，鱼也日渐减少，总算少有所获。老叔天生乐天派，凡事不知愁，依旧边撒渔网边唱渔歌。他的渔歌真可谓风格独特唱出了帕瓦罗蒂水平。《洪湖水浪打浪》的曲调，配上自己编的词儿，拖腔拉调唱的有滋有味：“蚬河水呀，长也么长又长呀，河水里捕鱼先也么先清障呀，清早呀，撒网呀鱼满仓呀，晚上回来喝鱼汤呀——”“清障”似乎是老叔杜撰的词儿，1998年以前的官方语言里我敢说一定没有这个词。那时，恐怕只有我能够准确理解这个词是“清除障碍”之意。几年后，公开场合出现了诸多“违者清障”之类的警示牌，我怀疑那是用的老叔的专利。

又过了一段日子，湖面上不见了老叔的影子，我每天下班回来经过蚬河大桥，总要停下自行车往大桥底下瞅瞅，极想看到一道我心中的风景，极想听到那略显粗犷的帕瓦罗蒂渔歌。可惜总是大失所望，老叔就像突然蒸发了一样不见了踪影。

工休日，闲步于人工湖畔，只见得湖面上光洁如镜，湖水湛蓝，往日漂浮物荡然无存。波光粼粼的水面上竟有几只难得一见的水鸟在嬉戏玩耍。我霎时喜上眉梢，顾不得多想急急忙忙奔往老叔家通风报信。见了面，自然先问他为何长时间不去捕鱼。老叔正端着酒杯一个人喝闷酒，见我问话一脸的无可奈何：“水脏了，鱼没了，费力撒网捞麻烦？往日好光景已是过眼烟云哇！”我这才把湖上新发现告诉他，老人家先是将信将疑，到了竟来了精神，一仰脖颈饮干了杯中之物，收拾打点一应工具，骑上自行车径奔人工湖。

面对旧貌换新颜的湖面，岸边叉腰一站，老叔神采飞扬。他第一眼就发现了插在湖边的牌牌。他用大手抚摸着“禁止丢废弃物”的牌子看了半天，眼睛眯成两条月牙儿。他把烟斗掖进兜里，捋袖挂网，寻准湖面，天女散花样式一网下去。竟有几斤“白条子”进账。我手忙脚乱忙着捡鱼，老叔两个眼珠子贴到水面上去，一网接一网撒下去，网网都有斩获。老叔高兴，唱瘾上来，许是对眼前情景始料不及，没想好词儿，只好用上老腔老调“嗷嗬嗷嗬”亮起粗嗓门。人工湖上荡着几只小船，几对年轻的伴侣也笑着闹着随声附和，一时渔歌互答，吵醒了一湖秋水！啊，这阵势，这歌声，会使人妙悟到保护环境的真谛，品味出“造福子孙”之类发人深省的警句。我由衷地希望更多的人能够听到这醉人的歌声，希冀故乡的山更绿水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