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情书(小说)

2014-01-07 13:38 | 作者:良乡文友老羊 | 散文吧首发

您可能收到过匿名电话、匿名信,可您收到过匿名情书吗?我 收到过,不骗您,这可是真事,那情书至今我还珍藏着、珍藏着我记忆中的青往事。

那天,我值班,闲着没事,便四处乱逛。您准猜想,我是个小领导。错矣,本人乃一介电工,四处乱逛是本人的职责。美其名曰,检查电气线路是否有隐患。当然,这不能和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同日而语。不过,当电工有许多好处。可以假公济私借检查之名,与谈的来的哥们儿侃侃大山,聊聊当前国际大事、国内小事、家庭琐事,骂骂中国男足臭大粪,阴盛阳衰,踢不过女足,让我们这群男同胞在女性面前总感到气。实在闲的没事,还可以同小姑娘小媳妇打个情,骂个俏,逗逗贫、沾点小便宜,要不就卖弄卖弄文采,侃侃名著名曲,散文诗歌什么的,骗得小姑娘一愣一愣的。您瞧当电工有多大的好处。要不怎么说,紧钳工、慢车工、溜溜达达是电工。那时的我一天到晚优哉游哉,乐不思蜀。

与哥们儿侃大山,侃的舌头发僵,脑袋发胀。便走出车间,来到厂院透透风,呼吸点带有化学气味的污染空气。

日的天空,阳光灿烂。

望着刺眼的太阳,我感到无事可做。便闲庭信步地走到收发室,想找几份报纸翻翻,打发打发无聊的时光

跟收发室的师傅打了声招呼,便坐在堆满报刊的桌前,拿了份报纸胡乱翻看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劲,又抽出一张报纸,不巧带出一打信件掉到地上。我弯腰拾起信件,便一边念着信封上的姓名,一边放到桌上。忽然,我意外的发现其中竟有我的一封信。

打开信,一行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不要奇怪,这不是匿名的游戏信,不过你也可以把它当作一封任你取名的信”。

看过这段,我以为是朋友的恶作剧,暗暗骂道:妈的,不是游戏是什么,还跟老子玩这个,想耍我。

可是随着匿名信的发展,我那颗放荡不羁的心渐渐地绷了起来。

“你不要着急知道我是谁 ,看完后你自悟,非常胆怯的向你说一个我想了很久而又很难左右的想法,很想和你交一挚友,共探人生之路。也许你会说太荒唐至极,但这好像是上帝的旨意,它在强迫我这样做,我不敢违背。我欣赏你的沉稳,可以说很久了,但我始终很敬重你从不敢妄动,所以我一直在犹豫,但我不想埋没今天上帝的安排,不知你是否允许 。我不相信海誓山盟,更看不起金钱与地位的结合。我相信相互注目中不言自明的默契与欣赏,很想了解你,也许你已经心有所归,所以妹妹才以这种方式来询问你。我不想明确我自己,也许是我太天真了,原谅妹妹的愚昧无知。我希望凭你我心的感受来交往,如果你有相互心中的感受,你必知道我是谁。如果你看后不知道那就到此为止,是我多情了,你也不必为此介意。如果可以请复信,最好一字也别写,我自明白。我很敬重哥哥,请你原谅。不要用别人费心,切切。

诚心奉上 静待

信到此结束。落款是一个汉语拼音‘hong’(红)

读到这里,一个天真纯净少女的脸庞,渐渐地浮现在我眼前。

那是一个季的晚,我值班。空旷的配电室只我一人,夜深人静,正是酣读的好时候。可不知什么原因,看了一会儿书,便觉得头晕脑胀,便丢下书本。一个人跑到厂院里,漫无目地的闲逛,不期来到朋友所在的车间。

我一进车间便看到那个后来知道叫红的女孩。那天,红穿了一身肥大的蓝工装。混杂在几个女工中间。一张圆圆的娃娃脸,清汤素面,属于那种让人看一眼就会喜欢上的可型女孩。如果非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那就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偶尔流露出一丝与众不同的目光。

由于我们不熟悉,我与红并没有搭讪,也没有过分的注意。我与朋友打声招呼,便与几位熟悉的男女工友胡聊起来。

朋友所在的车间,是后整理的车间。工作比较轻闲,只不过是把前序车间生产的无纺布,经过高压熨烫剪裁整齐。在这里工作,坐着的时候比活动的时候多,所以既不影响工作,又是聊天的好场所。

那时的我嗜书如命,凡是能搜罗到手的书籍,不管什么内容:哲学、历史、小说、散文、天文地理、周易佛经、高至世界经典名著、低到黄色手抄本。只要是我感兴趣的都要浏览一番。虽然有些书籍我是一知半解,但是这些书籍为我侃大山,提供了良好的素材。年青气盛的我颇有些口才,总是时不常地在工友面前卖弄一番。这个爱好使我颇有些人气,同时也招来某些领导的反感。使我这个进厂十年,今年二十有六的老职工,只混上个小电工当当。我也就此看破红尘、破罐破摔,一天到晚东游西逛,找人瞎侃胡聊,闲云野鹤一般,倒也乐哉悠哉。

在朋友的招呼下,我和几个工友坐在熨烫机旁,开始了山南海北的胡聊,我们从马王嵬的死老太太侃到楼兰古国的木乃伊,从古玛雅文明侃到埃及的金字塔,从宇宙外星人侃到神秘的UFO。反正什么稀奇古怪,什么邪乎侃什么。那个叫红的女孩静静地坐在旁边,听着我们胡吣。不时地瞥上一眼,这一瞥更激起我的兴趣,我搜肠刮肚,倾其所有。

不知是那个话题使她感到可笑,那个叫红的女孩便无所顾忌的大笑起来。声音纯真而清脆,犹如晨风中摇曳的风铃,叮咚悦耳……

我寻声望去,她发现有人注视,急忙用手掩住嘴止住笑声,立刻一抹红云便漫上她那白皙的脸庞,她孩子般地羞怯的低下头。我便感到这个女孩有些意思。

从那以后,只要是我值班,有事没事的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到朋友所在的车间去坐坐,因为那儿有一个叫红的女孩。

渐渐地知道了红的一些事情,知道红芳龄二十岁大专毕业,独生女,为了照顾多病的父母,自愿到我们这个小厂来。知道红绘的一手好画,写的一手好字。这在车间的宣传板报上得到证实。板报办的有声有色,梅竹花画的栩栩如生。字写的娟美飘逸,而且对诗歌散文也颇有些见解。是一个才艺皆佳有情趣的女孩。

红性格开朗,活泼大方。彼此熟悉后,便心无芥蒂,聊起来口若悬河、妙语连珠,时不常的嘴里便冒出几首歪诗,几句名言,大有技压群雄之势。还大言不惭地宣布:“我要写书了,我要当作家了。”惹得众人大笑。我便取笑她:“小朋友,意气风发。”她满不在乎,一付没心没肺的模样。

想想,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真是快乐无比。

在闲聊胡侃中,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转眼春天到了。

那日,我休息。闲来无事的我,吃过早饭。便来到大街上。大街上车来人往,川流不息。我沿着便道东瞧瞧,西看看,漫无目地闲逛。春天灿烂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把它的温暖送给每一个享受春天的人们。

在一家书店门口,我毫不犹豫地走进去。

书店宽大明亮。一本本崭新的图书整齐地排列在高大的书架上。可能是早晨刚刚开门的原故,书店里除了几个售货员外了无一人。真是个清静的好场所。

我信步走到书柜前,从排列整齐的图书中。抽出一本《世界古文明之谜》,背着书架,慢慢地读了起来。

这时,有一些读者陆续走进书店。

不知过了多久,几声甜甜地,带有稚气的喊声在不远处轻轻地响起:“羊、羊。”

起初我以为是那个幼小的孩童在读看图识字,我并没有理会,继续埋头读我手中的书。

随着“杨、杨”的声音由远而近,一个火红的身影飘到我面前。

我抬头:红婷婷玉立地站在我面前。

在鲜艳的红运动衣的映衬下,一张青春灿烂的笑脸,开朗明媚。

“呵!看什么书,这么认真,人家叫你也不理。”红报怨到。

我忙不迭地;“抱歉抱歉!你杨杨地叫,谁知道你喊谁呢?”

“本来想喊你名字,怕不礼貌”红不好意思地解释着。以前在厂子里红都喊我师傅。

我揶揄道:“ 你一不好意思,我成家蓄了。”

红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声打破书店的宁静。

周围的读者,向我们投来抱怨的目光。

红做了个鬼脸,便偏头看我手中的书;“要不你这么能侃,你是什么书都看呀!”

我自嘲到;“瞎看吧!要不拿什么蒙小姑娘呀!”

红顿时来了兴趣;“说说看,蒙了多少小姑娘了!”

“ 蒙谁呀!人家蒙我吧!你不会没听说吧?”想起相恋多年的女友一年前离我而去,我的心情有些低沉。

红大概觉得有些不妥,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想因我影响红的好心情,假装满不在乎地;“说它干吗!过去的事了。喂!你来书店买什么书。”

“一会儿,护士到我家给我妈打点滴,趁有点时间,我想找本诗集看。”红呐呐着,还为刚才的事抹不开。

“这好说,我给你推荐一本。”我把手中的书放到书架上,便和红一起在高大的书架前浏览起来。

我们一边浏览,一边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你母亲的病怎么样,有没有好转。”

“也就这样吧!这种病也不是一两天能养好的。”

想想红真不容易,又要上班,又要照顾瘫痪在床的母亲,父亲的身体也不怎么样。一个娇娇的独生女也真够她受的。我惜香怜玉地:“你可真不容易。”

“那有什么办法”红无可奈何地:“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我就是不嫁人,也要伺候我我妈呀!”

我安慰道:“没那么严重,回头招个上门女婿,不就完了。”

红抬头,目光直视着我:“谁愿意自找麻烦。”

我低头躲避红的目光:“会找到的。”

“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到时在说。”红叹了口气,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哪一天高兴,我就把我自己卖了。”

我一惊,暗暗感叹。红小小年龄,心竟这么重,完全不是平日工作中那个开朗活泼,口若悬河的小丫头。

我们彼此默不作声。红用食指捋着一本本排列整齐的图书找寻着。

我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中国新诗百首赏析》翻了几页,递给红:

“这本书挺好,各个时期的代表作都有,而且诗后面还有赏析,你看看。”

红接过书,看了几页:“好吧!就是它了,谢谢你,你看书多,以后有好书给我推荐推荐。”

“我不过狗戴嚼子,你还当真。”我谦虚道。

“呵,伟大的谦虚。”红又恢复平时的开朗性格,笑容重新浮现她的脸庞。

红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哎呀!坏了坏了,跟你一聊,把打点滴的事误了,我得会去了。”

红走到收款台,付了书款。回头与我扬扬手,走出书店。

站在书店门外,望着红动感的身影渐渐远去。我有一种复杂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我就例行公事地做巡回检查。自打认识红后,我把到她们车间检查放到最后。如果巡查中不出现什么事故的话,我就在她们车间多待会儿,以便假公济私地与红聊上几句,与小姑娘逗逗乐。今天我照例如此。

一踏进后整理车间,只见雾气弥漫,不时地从泄漏的排气管里发出“刺刺”的响声,并伴随着大量的水蒸气涌出。朋友带领几名工友正在奋力抢修。红和几名女工友站在旁边帮忙打下手。

看见我进来。红点点头,脸上露出微笑。

我问朋友:“怎么回事。”

朋友头都没回:“没事、小事一桩。”

望着满车间弥漫的雾气。红平伸双臂,两手轻轻舞动,做飞翔状:

雾打湿了我的双翼

可风却不容我在迟疑

是舒婷的《双桅船》。小丫头现买现卖,昨天才买的诗集,今天就派上用场。望着她天真可爱的憨态。我倍受感染,顺势接了下去:

岸呵,心爱的岸

昨天刚刚和你告别

今天你又在这里

明天我们将在

另一个纬度相遇

那一刻,我们四目相视,默默无语。

“哎!你们这是干什么,大眼瞪小眼、王八对绿豆。”朋友不知何时站在我们身旁。

我有些失态,急忙掩饰:“怎么故障排除了。”

“排除了。”随后朋友对工友们喊了声:“徒儿们操练起来。”

工友们四散,各忙各的工作去了。

我乘机溜出后整理车间。

以后的日子,我们如往日一般,在一起胡侃闲聊,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谁想今日却收到红的匿名情书。

坐在传达室的椅子上,望着手中的信,我如坠乌云中,不知所措。红确实是个好女孩。只因她刚刚二十岁,与我有五岁之差,在此之前我一直把她当小女孩看待。从没打过什么主意。虽然我喜欢和她在一起胡侃闲聊,那不过是开心而已。我刚刚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想静静心。不想在陷入另一个女孩的感情漩涡中。我有一种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在说红还太小,涉世不深,现在只是暂时地屈尊在车间,就红的水平,她不会长期地在车间工作,时机一旦成熟,她会俊鸟登高枝的,环境发生变化,人也会随机而变的。我不想让红以后,有后悔的感觉。

站在空旷的厂院内,望着周围参差不齐的建筑物。一时间,我不知如何是好?

就是真的与红交朋友,也不能太操之过急,也要等等,看看再说。

谁知这一等竟是两年。

几天后,厂办通知我,为了适应新形势的发展,为了学习科学的管理方法。厂办派我去南方的一个开放城市,学习电气数字化控制管理,学期两年,而且两天后出发。我知道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要不也不会轮到我这个倒霉蛋。面对厂办的安排,我不知道是喜是忧,但我还是尊重厂办的决定,去南方学习深造。

由于时间紧迫,加上红这两天轮休,我没有向红告别,只是简单地安排些家里的事,便踏上南下的征程。

两年后,我学成归来。

您准说,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婚礼进行曲”的乐曲声中,踏上红地毯,步入爱情的殿堂。的确您说的没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在“婚礼进行曲”的乐曲声中,踏上红地毯,步入爱情的殿堂。可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新郎不是我。

当我从朋友的口中,知道红已经在半年前同一位医生结婚时,我心中五味杂陈,懊悔不已。

许多事情是无可追回的,阴差阳错往往便是人生,我知道,这份情感,我只有深藏在心底。在记忆中回味。

愿红生活美好,我从心底祝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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