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转行记

2014-01-07 08:03 | 作者:崔秀 | 散文吧首发

作者:崔秀

风,干咋咋的真冷,助纣为虐的云飘悠在天空,尽展刻薄阴暗的嘴脸,给人一种邪恶绝望的感觉。

天的光景萧条不堪,熟肉店的生意跟着气候的变化而发生着变化,冷落得让人无法生存。门外的风依然是刮个不停,似乎要席卷掉整条街道的喧嚣。

朋友煽惑说酒店业能挣钱,姑娘的心被彻底撼动了,不听他人劝阻,执意关门歇业。

王冬冬带着姑娘来到满园大酒店门前,九层的大楼豪华别致,令人羡慕不已。满春园大酒店在市民心目中冠以不断翻新的美食文化和热情周到的服务在当地赢得了良好的声誉,在同行业中一路领跑,成为全市餐饮业首屈一指的佼佼者。驻足良久,浮想联翩,坚信此次求佛取经的正确性。

门口的保安礼貌地打着招呼。通过透明的水晶大门进了大楼。随着飒飒上升的电梯来到二楼。二楼是几个KTV包间和经理办公室。紧挨着经理办公室是一个半圆形的收银台,收银台里站着一位女孩,小丽看上去二十刚出头,体态匀称,长发披肩,最为突出的就是那双细小勾魂的眼睛,好似能把天底下色男人的心一眼看透、看穿。她还有一股肉麻的娇情。笑嘻嘻的表情好像与生俱来的功能,冲着所有的宾客笑了又笑,笑态很时髦,也很亲热 。

敲了敲经理室的门,只听里面的人高声说:“进来。”

酒店老板四十多岁,两眼很红,腮上凸起来的红肉,就像爬着血蜘蛛,长着一副邪淫之相。 一条小洋狗爬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老板桌上,两眼直勾勾看着老板一口酒一块肉,像一辈子没有吃过东西一样的吃相。小洋狗被馋得吐出长长的舌头,神态可掬的模样,渴望从老板的嘴里叼出一两块肉吃,满足一下贪婪的胃口。老板除了像个五大三粗的农民以外,丝毫没有一点点高雅和文化人的迹象。

代理不搭的气氛确实令人尴尬,地上站了片刻,王冬冬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企图引起主人的注意,可主人只顾欣赏他的美味。王冬冬眼见不能奏效,只好再一次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张老板,这就是我帮您介绍的人,您看看。”说到这里,王冬冬加重口气。“我敢打一百个保票,保证张老板您满意。”

张老板眼皮子都不眨动一下。很不客气地说:“操蛋话。”

张老板说话云山雾罩,不留一点点情面。王冬冬的脸红一股白一股抽搐了几下,干笑了一声,转身对姑娘介绍说:“这位就是张老板。”

姑娘虽然在农村土生土长长大,但是,经过这几年风里来里去的锤炼,对付这种看似高不可攀,其实内心很肮脏的男人来说,自有几番手段。于是,姑娘娇滴滴地把一双柔软细腻的纤手伸到张老板面前,自我介绍说:“我叫姑娘,很高兴能认识张老板。”

张老板用疲惫的眼睛慢吞吞地向姑娘的身上瞄了过来,定位在姑娘身上,笑容像游走的仙灵,‘唰’地一下从肉胎里冒了出来,在脸上开始蔓延,身子不由自主地站立起来,急忙用卫生纸擦了擦手上的油腻,把傲慢抛到九霄云外,两只热情的手紧紧地握住姑娘的手,姑娘感觉有点痛,也只能忍着,现代社会,要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凡事都需‘忍’字为先。

想象像插上翅膀的幽灵,总在时间的缝隙中畅游,无论你的思想如何健康,只要容身在肮脏的环境之中,姑娘的心开始‘蹦蹦’地直跳,脸上布满了红晕。

几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姑娘没话找话说:“庄户人不会起名,看看我这名儿,还叫个名?不过也好,活到一百岁,人家还是姑娘,永远也老不了。”

张老板附和说:“这名字起得好,好记。”

松开手,张老板又坐了回去,一本正经地说:“言归正传,咱这里可是星级饭店,高档次,市里的头头脑脑都在我们这里消费,招聘服务员,不是谁想来谁就能来得了的地方,要求有文化、有素质、有教养、觉悟高、意识强、身心健康的姑娘。”说着话,张老板贼溜溜的眼神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停顿了一下,继续发问道:“姑娘你是什么学历?”

姑娘微微一笑,说道:“小学文化,达不到张老板的要求。”

张老板顿了一下,姑娘那火辣辣的眼神,像闪电般射了过来,决堤的笑容又一次泄了出来,笑着说:“宪法都能三番五次地修改,何况咱们这酒店。文凭又不在脸上贴着,一句话,你被录用了。三楼是贵宾间,是咱们市里有头有脸的首脑人物和外宾用餐娱乐的地方,你暂时没有经验,还不能去。明天先在二楼包厢锻炼锻炼,给你配两个跑菜的小女女,你不用端盘子。要干净、大方、体面,你是咱二楼的门面,听懂了吗?”

姑娘点了点头。

第二天,按照张老板昨天的吩咐,姑娘先到收银台要了工作服,再到指定的阳台位置,用窗帘遮得严严实实的地方换了衣服,还真合适。就是旗袍的叉子开得太长,稍一弯腰就露出半个屁股蛋子。你还甭说,姑娘有些不习惯这些,心想:露出大腿就行了,干吗还要露出屁股蛋子,多不好看。真想用别针把它别住,免得洋相百出。

衣服一换,显得特别精神。在走廊里来来回回走了几遭。此时,老板正好走过来,上下端量一番,翘起大拇指,嘴里啧啧称道:“真不错,大美人。”

姑娘谦逊地回说:“张老板过奖了,一般般吧!”

张老板正要说什么时,一位服务员带着一男一女进了包厢,张老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姑娘跟着进去。包厢里面很暗,只有一个窗户还挂上了笨厚的窗帘。姑娘急忙为客人打开灯。屋内正中两排沙发簇拥着一张方桌,桌上摆着几枝喷过香水的假玫瑰。房的一角有一张双人床,整齐的被褥垛在床头。姑娘心想:吃饭的地方还摆什么铺盖?真是多此一举。

女顾客打扮得非常时髦,操着外地口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姑娘,娇气地说:“这个灯太亮,换个暗点的好不好。”

‘呀妈呀’,姑娘心想:这么暗的灯光还嫌亮,林子大了什么都有。调换了半天也没有调换到更暗的灯光,到吧台问问,小丽也不在。

看到经理室的门没有上锁,姑娘推开门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抬眼看去,羞得姑娘满脸通红,从小到大那里经见过这种阵势,一幅不堪入目的画面展现在眼前。小丽被张老板压在身下,使劲地狂吻着,发出啧啧的响声。一只手游走在小丽的小腹下面,另一只手在小丽的胸部狂抓乱摸着,小丽挣扎着,反抗着,张老板毫不理会,狂妄地发泄着兽欲。姑娘后悔自己太过莽失,把张老板的好事给搅黄了。脚底抹油正想悄悄溜走,小丽已经羞羞怯怯、慌慌张张地夺门而去。

也许,张老板怕此事传出去不太风光。或许,有其它的目的掺杂其中,张老板丝毫没有发火的迹象。

姑娘来到收银台,小丽早已从刚才的羞怯中挣脱出来,像没事人一样,喃喃道:“又不是洞房花烛,要什么水蜡。”然后蹶起屁股在酒柜里翻了一阵子,找出两根水蜡。

姑娘返进包厢把放着水蜡的高脚杯放到桌上,然后拉灭了灯。两只水蜡一红一白,就像水中嬉戏的一对鸳鸯。姑娘不知道家鸳鸯与野鸳鸯有什么区别,只觉得野鸳鸯很富有诗情画意罢了。

上完菜,姑娘站在门口。一段时间过后,只听到里面的女客人在呻吟。姑娘想:女客人是不是病了,听声音病得非常严重,自己不能站在这里没有表示。想到这里,一种助人为乐、见义勇为的激情使姑娘破门而入。烛光下,几盘饭菜完好无损地逍遥在一旁,两俱剥光了的身体正紧紧地缠扭在床上。姑娘一时之间不知所措,片刻功夫才有所恍悟,在本能反应的驱使下夺门而出。刚才的一幕不住地姑娘眼前闪现,烧的姑娘的脸火辣辣地烫手,心蹦蹦地往外直跳,就像自己被人猥亵一样难受。

屋内的疯狂没有因为姑娘的惊扰而善罢甘休,依然那么激情澎湃,闪烁的烛光投在窗帘上的身影变得特别夸张,出奇地生动,男人疯狂的动作,女人仿佛销魂在仙境之中。

等这对男女衣冠不整,狼狈不堪,非常疲惫地走出来,姑娘顿然大悟,酒店不光是吃饭喝酒的场所,也是男女交欢的“圣地”。

几天之后,姑娘已经基本上习惯了酒店的生活,换完了服装,员工们陆陆续续走进酒店,大家见面打着招呼,看起来一团和气。来到厨房,问大师傅今日有什么新菜向客人推荐。小丽也进来了,她冲着大师傅提名唤姓地说:“王老根,给我下一碗荷包鸡蛋。”

王老根在酒店那是把勺头的大厨,酒店指望他的拿手好菜招揽客源,一直在员工们面前吆五喝六威风惯了,张老板几时见了也得笑着脸,客客气气,师傅常师傅嘘寒问暖,从不敢怠慢。小丽今天对着厨房一伙人这样叫他,王老根一时半会觉得下不来台,心里很是别扭。没好气地回说:“睁开眼睛,不看看锅都占着,等会儿腾开锅自个儿去做。”

小丽指了指闲着的锅说:“哄愣子了,你做还是不做?“

王老根将炒锅摔得咣咣乱响说:“别以为傍上老板就可以在酒店横行无忌,嗨嗨,唯独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小丽冷笑一声,丢下一句狠话,转身走出厨房。

姑娘记下了今天要向客人推荐的新菜,上了二楼,把桌子擦得一干二净,专心等待客人们的到来。一只嬉皮笑脸的苍蝇放肆地掠过姑娘的红唇,然后停栖在门框上。姑娘赶紧去找蝇拍,发狠要消灭掉这个不要脸的家伙。就在此时,小丽兴冲冲地走进来通知说:”老板让马上到大厅开会。“姑娘只好放弃了杀生的念头,刻不容缓地来到大厅。

张老板已经站在中心,小丽搬把椅子坐在老板跟前,其它职工坐成一片,姑娘也搬了把椅子就近坐下,老板清了清嗓子问:“人都到齐了没有?”

有领班的说:“都到齐了。”

张老板开门见山地说:“咱们饭店太不像话了,简直是:孩不哭娘不奶,没人管狗舔碗……”

张老板自改革开放以来靠贩卖红薯起家致富的农民代表,文化程度虽然不高,但生活积累非常丰富,连续来了几个生动的生活谚语,让人哭笑不得。但他讲话非常富有激情,精神十足、一丝不苟。说到激动处,手舞足蹈、唾沫飞溅。他开会从来没有底稿,全凭即席发挥,想到哪儿说到哪,对职工或表扬或批评,都不能心平气和,不是特别的偏,就是极端仇恨,甚至嘴脸都会扭曲起来。

话锋一转,把王老根叫起来,说:“你这几天表现太差了,要深刻反省一下。”

所有的人一下子全部明白过来,这是小丽搞的鬼。

在所有职工面前被老板训斥,王老根还是第一次,感觉简直无地自容。王老根实在是咽不下去这口,大声反驳道:“张老板,说话要讲理,你不能想说甚,就说甚。我的表现差在哪里,是那一桌饭菜出现了问题,你搞清楚再说!”

张老板在员工们的面前第一次被人顶撞,觉得颜面扫地,直气得邪火乱窜,跳到王老根面前,指着鼻子说:“他妈的别以为你是谁,离了张屠夫,照样不吃带毛肉,地球离开谁都会转。”

王老根打断张老板磨磨唧唧说不完的话,说:“话都到了这份上了,那我就走了,工资你看着给,不给就算了。”

走到门口,王老根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走出大门。

张老板原以为骂他几句,给小丽解解气,在员工们面前耍耍威风,谁估计这王老根真的较起真。张老板心想:王老根一走,一时半会找不上掌勺的大厨,这不是天塌下来了吗。张老板一下子没有了底气。连忙喊叫门卫说:“把他拦回来!”

门卫不敢怠慢,赶忙上去把王老根拦下。张老板追了过来,心服面不服,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王老根说:“咋了,要限制人身自由,那可是犯法的事情。”王老根说着话又要走。

张老板看看无计可施,只好低声说:“你就不能给我个台阶下,我会考虑下个月给你涨工资的问题。”

对于王老根来说,脸面能值几个钱?听说涨工资,王老根彻底蔫了。张老板能有今天,必有过人之处。他切中要害,不费灰吹之力,使得王老根灰溜溜地返了回来,比一条被痛打过的狗还要狼狈,此后再没有见他抬起过头,一直耷拉着脑袋继续聆听着张老板的感慨,掺杂着侮辱性的言辞。小丽亲密地偎在张老板身旁,脸上开始放着光彩。

虽然这里还戴着贫困地区的桂冠,生意好的时候,丝毫不会影响一批接一批的豪门政客蜂拥而来,皇冠、奔驰、本田、公爵王停满了酒店的停车场。楼上楼下熙熙嚷嚷,人头攒动。他们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一掷千金,没有一点点心痛的感觉。姑娘也真没有想到,这么穷的城市还有这么多的款爷与富婆,还有这么多的官员大吃大喝,他们大多花钱从不记数,如抛树叶一般。

姑娘几天来的表现令张老板十分满意,被调整到三楼来服务。中午时分来了几位客人,姑娘急忙端茶倒水,一位肥肉乱颤的胖子问:“服务员,手上怎么一件首饰都不戴?”

姑娘说:“我没钱买。”

胖子二话不说从包里掏出一沓钱说:“权当小费,你拿去买一件项链。”

姑娘一下子愣住了,不明白怎么回事,也不敢接。

胖子笑笑说:“像你这样的姑娘没有首饰佩戴,那不是作践了上帝的恩赐。”

姑娘的脸上布满了红晕,无所适从的样子。小丽正好路过,见状赶忙说:“人家给你你就要上,谢谢就行了。”

姑娘连忙说:“谢谢!”于是,就把钱收下了。手里捧着钱,脑子一片空白,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白拿过别人一分钱,站在那里只是呆呆发愣。

胖子看出端倪,笑笑说:“新来的吧?”

姑娘‘嗯’了一声。赶忙找了一个借口走出房间。悄悄地数了数,‘我的妈呀’!整整六千元。这有钱人咋了,钱烧神经了,发疯了,这么糟蹋。在农村的时候,一分钱扒开两瓣花,父母还是喋喋不休地说是败家子,看了人家,还甭活了。这沓钱放在兜里沉甸甸的,像一块燃烧的炭火一样,烤灼着姑娘的肌肤。客人终于相安无事地走了,姑娘还是放心不下,便来收银台找到小丽问:“会不会他有别的企图?”

小丽笑嘻嘻地骂说:“你是不是傻子?见钱不拿有罪了。刚才买单还给了我五百。”小丽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在姑娘面前晃了晃。

姑娘依然不解,又问:“那他这是图了个甚?”

小丽笑得前仰后合说:“你这种乡野村姑,多见石头少见人!来这里的客人有的是钱,正为花不完的钱发愁呢,你帮他花,他还要感谢咱们了,看你就没见过个有钱人,别总把自己当老鼠,把客人当猫,吓唬自己玩。干咱们这一行,不但要会笑,而且要嘴甜,钱那东西专门喜欢温柔的女孩。像你我这个样子的女孩趁着年轻挣不上钱,那就浪费资源了。”

小丽的一番话,令姑娘非常吃惊,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却有几分久经风尘的味道。

姑娘回到寝室,内心波澜起伏,感慨万千。心想:每个人对钱都有一种渴望,但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不明不白的钱拿在手里,心实在是踏实不下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自己开熟肉店虽然挣不多钱,但又很辛苦,每天至少心里踏实。姑娘想来想去,内心纠结起来了。

刚上班,就听小丽高声吆喝说:“姑娘,张老板叫。”

姑娘顾不上换上工作服,直接奔经理室而去。虽然是上班时间,因为亲眼目睹过张老板的为人,不免心生疑虑,恐怕生出事端。姑娘小心翼翼地站到老板桌前,故意将视线转移开,避免与张老板发生碰撞。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个不停,姑娘紧张的心蹦蹦蹦蹦地跳个不停,也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情况。

张老板踌躇满志,正襟危坐,说:“为什么把你叫过来,是因为咱们酒店今天要来几位重量级的客人,你必须给我服务好,不能有一点点怠慢。”

“张老板,我不明白怎样才算服务好?”

“你来酒店已经有一段时日了,男人们的那点心思,你难道还没有摸透吗?”

“张老板,别看有些人衣冠楚楚,他们的内心很龌蹉,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张老板一听,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连声问:“咋了?咋了?别给我装纯真好不好,这是给你一次锻炼的机会,也是给你一次把握的机会。只要你把客人伺候好了,要名有名,要钱有钱,你还愁甚?”

张老板,靠这种方法挣钱,以这种手段出名,您不觉得卑鄙吗?”

张老板被气的满脸通红,一屁股蹲在椅子上,嘴里啧啧道:“大地方的人,小地方的狗,、、、、、”

不等张老板说完,姑娘已经向外走去。

张老板气急败坏地追出来,对着小丽大声嚷叫道:“给我把她辞退掉,无可救药的东西,照这样下去,要她也没有啥用,给我滚得远远的,再也不想看到这种人,没有文化的人,就是贱!”

姑娘收拾行李回到家里,重新拾零店面,没过几日,熟肉店又开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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