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

2014-01-03 17:27 | 作者:白衣断弦 | 散文吧首发

晚上八点的时候,我在广州火车站等开往岳阳的K226次列车。广州的气温已经变的有点凉了,我包着棉衣,背着电脑,拖着行李在人流中穿梭。

黑黢黢的人影铺盖在本已潮湿的地面上,就像一块块吸足了脏水的海绵一样,每走一步都能触摸般的感受到有泥水摩擦在裤腿的细微知觉。空气中弥漫的是混合自四面八方的气味。恼人的香水充斥在我的鼻膜,顿时胃里开始翻滚。我紧紧地拖着箱子不断往前挤,不时的还有各式各样的小贩提着板凳上来用不标准的普通话问着,靓仔,需要板凳各。我冷眼旁观这些众生百相,生活的形式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呈现了它最真实的一面。我笑了笑自己的狼狈模样,继续随着人流群一点一点的挪动。

广场周围已经提前用围栏圈出了几个大的通道,可是我看到的还是人挤人。我看到为了回家的人群像一群被洪水冲散了的蚂蚁,不断朝着如生命入口的检票口拥去。有女人尖细的叫喊声在嘈杂的环境中更为突出,是一个从栏栅上直接翻过来的女人。她不断地把行李丢给早已排到队伍前面的男人手上,有人骂她,她也骂他,可是她却还是捆紧那些包裹从栏栅上面跳了下来。她的脸涨的通红,头发凌乱的披在额前。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面黄枯瘦,耳朵上带着极不搭配的金耳环。她没了形态,不顾旁人的眼光重新把行李嵌在了身上。检票员用扩音器颐气指然的口吻催着快点进去,一边却又不停嚷嚷不要挤。高处的人,底下的人,都在骂,就像两个看着彼此演小丑的演员一样,嘴里都充满着不屑。

到处都是漠然的眼神。所谓的真善美在细微处消失殆尽。一群灵魂被尘土掩埋的生物嗜血般地吞噬掉自己的同类。挤!挤!就如一个大型的菜市场,骂声,抱怨声,拖拉声,催喊声,一声盖过一声,一声比一声难听。

当那些整天标榜自己体系完善的官员在家里喝酒打牌享受的时候,他们是否想的到现在我所看到这一幕。我拿着纸笔在队伍停顿的时候不断的记录着。那些老人,那些年幼的孩子,没人为他们说话。生活,从来只是一个经历磨难的代名词,世界,永远是充满眼泪的深谷。旁观者自清,身陷者自欺,如此这般,生命代代不息地被各种美好的憧憬给传了下去。他们说,未来是美好的。

可是不管怎样,我终于登上了列车。

18号车厢,无座。我很快被一帮子人挤到了一个小角落,顿时动弹不得。我开始为自己的决定后悔,高铁只要三个小时,我却为了那些第一次体验换了十个小时的折磨。那个时候我想到的只是自己,我却不知道还有一群人在忍受着比我更大的苦痛。K226是开往兰州的,一路上有十个站点,二十多个小时。

我不得不脱下棉衣,实在是热的不行。我就那么站着,什么事情都不能够做。窗外的街灯已经点点如星落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黑暗之中,漫长的旅途,地上的灯,天上的月,还有那些等待归途的良人。

我觉得时间好漫长好漫长,我不断的安慰自己几个小时的时间只不过是我几局DOTA游戏的时间。我模拟我现在应该在游戏中走到哪里了,我抬头看表,原来不过才过去几分钟,我甚至恨不得一下把我手表调到几个时辰之后。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每天睡觉睡到中午才起来,随随便便吃个饭玩个游戏就已经是第二天了。而现在这里时间的长度想被锁定一般,永远停留了下来。浪费的时间总是稍纵即逝,等待的时间却又触不可得。我不怀着任何的期望,我只是在数着时间。我听着火车有节奏的声响“轰嗒,轰嗒”地在铁轨上行着,我想起很多已经逝去的过往

一个人的火车实在是无趣。或许很多人选择坐火车都希望发生一些故事,一场旅行,一场邂逅,至少其中就包括我。可是今天,我却没有那个眼力去辨认谁坐在旁边,谁长的比较好看,该用什么语气开始搭讪。车厢内的灯光冷冷的照射在同样是冷冷的铁皮窗上,混混欲睡的人群,就如同那些被丢到乱葬岗的尸体一样,毫无生气,倒挂着的身体开始下垂。

我已经站了四五个小时了,在这期间我不知道我到了哪里,手机已经把玩到了没电停机的状态,书包里唯一的一本《孔子》都被拿来当作无聊打发时间的道具了。我的双腿已经站的生疼,因为不能伸展的缘故,即使眼皮已经很疲乏了,我却依旧睁大着眼睛,我没地方蹲下。

我站在一个接近列车室门口的地方,值班的是一个带着眼镜的有点胖的男生。他叫我把电脑包放在他的桌上,顺便开着门让我垫着书包坐在门里面一点。胖子是个好人,没有以前的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他到衡阳下班,我跟他说谢谢。任何旅途,任何的悲伤都有值得高兴的地方。

继续我的煎熬。已经一点多了,谢天谢地,在过一个半小时的站就可以到株洲了,再过一个半小时就到长沙了,过了长沙就只有一个半小时就到岳阳了。我已经精疲力尽了,我从过道的这边走到过道的那边去洗个脸。眼镜上早就蒙了一层油腻,头发也是灰蒙蒙的搭在了一起,我用冷水冲脸,顿时稍微清醒了些。

在株洲站时候,人终于少了些,我身边开始有大量的空隙。我随手把书包往地下一扔,重重地坐了下去。这一坐,手一趴,便轻轻松松的睡着了。我不用再去数时间了。偶尔有人从我身边跨过去的时候,我便睁开双眼飘忽一下,继而又睡着了。

火车到达岳阳的时候,天还没亮,街上霓虹灯涂抹着一丝寂寥孤单的拍打在这个沉睡中的城市。我终于回来了,我想我回来了。不过总有令人不满意的地方,刚下火车,我才发现我穿的少了,湖南的天气总是冷的莫名其妙。

对了,我忘了说,途中有一位女孩子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一个去赤壁的老婆婆,她是一个留着披肩的善良女孩。只是那句话,地上的灯,天上的月,你才是人间盛开的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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