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忘记

2013-12-22 12:02 | 作者:寒山落梅 | 散文吧首发

也许每一个女孩子,都曾经有过那样的一个日记本,粉色的封面,里面有浅浅的印花图案,散发着淡淡的芳香,一如不经世事,未经风的豆蔻年华。还有一小把精致的锁,玲珑的锁住少女朦胧的心事,锁住一段年少的轻愁。

总是小心翼翼的把它放进抽屉深处,让那些或喜或悲,或痴或傻的心事慢慢的在岁月里发酵成酸涩而甜蜜的诗行,读给窗前吹过的风听,读给那柔情似水的月儿听。许多年后,风儿,你还记得那个写诗,喜欢和你低语的女孩儿吗?月儿,你还记得那些缤纷如落英的美丽往事吗?

今夜,当我独坐窗前,伴着一盏清灯,映着窗前皓月,信手翻阅这些尘封多年的文字,竟有隔世之感。我不能相信这些文字是出自我手,不敢相信那样的年纪竟有如此深浓的悲凉之语,人生之叹,仿佛已经把人生都看透了。

这是怎样的一些文字啊!细腻敏感,多愁善思,故作深沉,却又处处流露出天真可爱的小情怀。这些文字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断章,没有记太多具体的事情,能捕捉到的只是一些淡似微风的思绪,甚至有许多令人莫名其妙的句子。有的内容用省略号代替了,有的甚至全部是一长串的感叹号,还有的地方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

翻开日记,我看到了那时的自己。也许是心灵受到的一次小小的伤害,一次考试胜利的喜悦,老师的一番话,还有流泪时的心情都被一一记录下来。可是这些事情都写的语焉不详,比如那次伤害是因为什么,是怎样的伤害;那些所流的泪是因为什么事情,和谁有关?

这些点点滴滴的事情在当时的我看来,一定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所以才会郑重的在里面记上一笔。还有一些地方,纸发皱发黄,有点点痕迹,那一定是我在写的时候泪滴在上面了,现在看来,颇有诗意。而当时的我一定是极伤心的吧?

还有那些省略号,省略的到底是什么内容呢?是什么样的难言之隐,才让当时的我欲说还休呢?是同桌的一个不能说的秘密,还是无意中听到了什么话,又或许是我受到的一个小小的打击?感叹号又是在表达什么呢,而且是那么一长串,到底是在感叹什么?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我如此惊叹?当时的我并不擅长画画,为什么要画下一些奇怪的图案?它们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故事

还有一些内容,仅仅只写了一句话,剩下就是大片的空白;还有的完全是令人莫名其妙的句子。

这些都成了难解的谜,此时的我彻底成了一个局外人,那些曾真实存在的事情已经成为了永远的秘密。

日记里,还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一个人,但是这个人没有名字,而是用字母代替了,也没有关于他外貌的描述。所有可以了解的信息只有那个字母。

从这些零散的文字里,我可以知道,当时的我是多么在意他的一切,一个笑容,一个眼神,一个潇洒的打球动作,一个忧郁的表情。因为他,我变得多愁善感,落落寡欢,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甚至自比为林妹妹,而那个人却完全一无所知。我却以为这就是爱情了。一个人的独角戏,却让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我甚至被自己的爱所感动,觉得这样的默默情怀实在是伟大,简直就是崇高的爱。

大多数的内容里,我都看到了“老去,永远,沧桑”这样无奈的词。其实,当时的我真的知道什么是沧桑吗?知道永远有多远吗?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爱吗?我喜欢的应该只是一种感觉吧,那种顾影自怜,以为尝尽愁滋味的感觉。

今夜,我努力的去回忆那个人的样子,去回忆当时和他有怎样的交集,所记起的只是一个很模糊的背影,我甚至不记得他的模样了。这是怎样可悲的一件事啊,而当时这个人几乎占据了我生活的大部分空间,主宰了我的喜怒哀乐,而我却想不起他的样子了。他的名字,他的一丝一毫在回忆里都是模糊的,像隔着一层毛玻璃。那些小情怀,小伤感,就像是青花瓷上的一场烟雨,成为芬芳的回忆,成为一首含蓄的诗,永远刻在那一年的雨季

这些青印记,曾经是那么分明的记在心里,以为永远都不会忘记,只要看到某年某月某日就可以记起当时的种种心情。真的可以吗?曾经以为,这些花开时光里的美,永远永远也不会忘记,只要凭着旧时的密码就可以抵达种种细节。真的可以吗?无论我怎样费力的去追忆那往日的一切,它们却总是像在和我捉迷藏,我以为我触摸到了那旧日的衣角,一转身,它却了无踪迹,只有我自己呆呆的站在原地。

今夜的我,面对这样一本没有密码,没有任何头绪的文字,只能是镜中观花,水中望月,徒留怅然了。它们将永远静静的沉睡在过去的时光里,和我一起渐渐老去。

月色依旧温柔的照在窗前,风儿还在浅吟低唱,才是初秋的夜晚,我却感到了无边的凉意。“旧时天气旧时衣,只有心情,不似旧家时。”这样怅然的词句现在想来是多么刺心!

今生今世,我是再也写不出那样的文字了。是的,当我历尽沧桑,阅尽人间百态,尝透世间炎凉,却是再也写不出那样的文字了。那样的情怀,那样的文字,一生只有一次。

这样想着,我的泪终于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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