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居岱崮无争岁月

2013-12-10 14:48 | 作者:薇薇 | 散文吧首发

引:归岱崮镇小居几日,暇日独游。观其晨夕风露阶柳庭花,远岱蒙翠桃花拂面,甚觉空洁悟禅之境地,净心逐物,略有感叹,故而随笔以记之。

欲离浮世,置身山间乡野茅椽静院,是清寒乍暖,浅眠无觉。枕待窗外夜薄微明,鸡名声声初始啼,众声苏吟。又是一夜,纵不舍,也遮不住时光指缝流砂,落水杳杳。

窗外曙光微明,晨雾氤氲的崮间村落微风拂露,醒花鸣翠,至初阳稍现时,可浣花净院,喂食燕雀。燕雀飞本是灵性之物,可放任自由,不得拘束。予他物以自在之情,本心方可安得自在。是固居于山间时岁,不欲与人结伴。只因着花竹,鸟兽,溪水泉流,草长莺飞已是充溢满盈,无有寂寞。且院内坠花湮溪竹隐翠,水为仁,竹为君,花为娇娘,亦皆是可彻夜倾谈的良伴益友。唯与它们相对处之,才是空灵惬意,岁月静好。

兴之所至时伴露晨起,若闲于时光不如踏碧拈花微步桃源山水。岱崮的桃源,花潮似海随脉沉浮无垠,隐着村舍柴院,衬着巍崖山崮,海花升翠峰,幽谷起云絮,恰若这沧溟天地独独是桃事花界,仙山福祉,再容不得他物。花自盛开水自流,岁月无居青山旧。如此,便能独具一格,自若处之,远离繁华背后的索寞与虚空,于这一方净土间,然然开至荼蘼。行走桃园蹊径,逶迤绵蔓,花落缤纷。 落花,是盛开在风中的一首诗,字字袅娜翩跹,句句红颜泪凝,美得窒息,碎的魂断。和着落花的泥土凹凸松软,沁浸袭人花香,一路穿过漫漫花海,直至隐没桃粉深处目不能及。偶遇农户家犬,温顺无吠,偕伴走一程静默无语。细观畜宠眼眸皆如澄澈银月,最为清漾。与之对视片刻,心便若花瓣,柔软馨香。草木无欲只求安稳土壤生息,畜物无念只愿温饱避遮风,这是万物生灵之纯然,人不在其内。

桃花深处常有农家村舍,青砖红瓦流光涟涟,路边的高大树木,树下是平滑零散巨石,显然是农人经常歇息地方。小歇石上,触手微凉。四下无人需应对时刻,喜欢放空心绪,不做任何思想。平日里念想太多,便觉得烦累,或哀叹不可得,或悲切无所获。追寻的太多,便一路疾驰而过。从不知,追求得到之日即为终止之日,寻觅的过程亦即失去的过程。比之结果,路途的风景也许更为弥足珍贵。一如我们的现在,是儿时朝夕幻的未来,至此时,也不过如此。人们所欲念得到的,往往是已错过和未可得。野草,花瓣,窗台。落叶,蝶舞,书香。那些平凡中游隙的细微美好,细微的都如同阳光里的尘埃,不曾被记得。而这些无心错失的过往风景,皆悉荒年拾锦,是无望的事。

年华太清瘦,不忍虚度。静坐小院,看阳光穿过花叶罅隙投下斑驳光影,凌乱一地青嫩碧草。品一杯清茗,淡然舒卷。院中小几有书本三两,闲来慵倚素踏,莲华清净,镜台空明。佛曰:上善若水。水之灵性,润物无声。是为欲引泉水,穿淌院落,和着雀儿啁啾叮铃,托着远岱近翠粉漫花海,此景此境,可安心暂放行囊,清净万千思绪,休歇疲惫心神。行走于纷扰迅疾世间的灵魂,我们需要一方无争土地,像飞鸟倦空,需一枝桠暂憩。而这方土地,若能寻到,便是生而有幸,幸而无阙。只因人之独处,是清醒自我,沉淀灵魂,辩分自身与其外独立个体的必要途径。人唯有与己相处,才最为真实。固应偶然独处,时时清醒自问,才不失真正自我。一个人,一杯茶,一本书,几许清风,几管丝竹,几多心绪。人生不已,孤独不止。孤独是件奢侈的事,享受孤独,孤独而不寂寞,这是难得意境。进入自我思维的独立空间,是属于自己的世界,它隐秘、独立、永恒、深入精神底地,不与人谈,亦不用叙言。世事无常悲欢,逐一升起和熄灭,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分享与人。世间再为深刻事物,若要付诸于言语说辞,往往只会落得浅薄俗套。我们所经历的经历,所感受的感受,我们的困顿或痛苦,委屈或怨懑,前人有之,今人有之,后人亦会有之,凡世之大并无新事,一切皆是旧的事,因而无需妄自沉沦。淡然相对,闲花静草,空谷幽兰,不慕群芳,是修养之至高境界。命理嬗变皆悉空寂,唯有内心泰然自若,淡然桑田,方能使自己不至捉襟见肘。

游走半日,静坐半日,盏盏茶尽,声声啼归,不觉时间流淌无声,须臾见晚。炊烟袅袅起紫霞,馥郁芳香伴黄昏,夕阳缓缓归。坐得乏累,稍起身舒缓。对花语,对树言,花树皆无声,但若你觉得它们是懂得,那么,它们即是懂得。无知无觉间,眼光已渐渐昏昧,不知夕阳何处去。月光似冷银托起长长斑影,花木树影痴缠错乱,难以分辨。夜来晚风透冷清寒一袭薄衣。天气尚寒时可小酌一杯,不贪不念,茶是愈饮愈冷,而酒却是愈饮愈暖的。寒月离星,邀月舞花光溢池,玉觞浊酒一清影。没有糜奢盛宴,没有如花美眷,唯拙朴素心,淡留余香。独酌无约而微醺浅醉,万生归巢而万籁俱寂,遂于月上中天倒塌欲寝。然单门薄窗掩不住一室月光似水流淌,波光潋滟,观的久了,这流淌的月光便似是有声,有形,有情绪的。我知它的情绪源于我之内心,我若哀,它便是伤的,我若欢,它便是悦的。只要赋之情感与个性,他们在我的眼里便是独立、可与之交谈的朋友。这是独我的奥秘,是不可被窥测的结界,是真正自我。

寒冷易于清理思绪,寝着月光隐隐花香,脑海欲益清明,不能入眠。仅是独居于山间几日吧,恍恍然好似历经了时间尽头。就好像,我一直独居此处,就好像,我从未离开过。那些外界杂芜熙攘烦乱的种种,如同前生之事,被隔离在时间背后,仅在梦魇里稍现,都不是真实的事。又好似为庄周,梦迷蝴蝶,惊醒后不知为人为蝶。

崮山晓居不知归期。晓幕高楼,微风光影。晴帘静院,盛世繁花。剪一段时光似水,任山水经年,只愿偷得浮生半日,独处花间山茅,山水为伴,日月同欢,无争岁与月。如此,方不枉清风明月,不枉自在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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