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上的我们

2013-11-29 09:22 | 作者:章洺 | 散文吧首发

天随着落花飘走了,天披着葱绿的嫩叶在暖风里走过来了。每当夏天的来临,每当想起梧桐树开满了青黄色的小花儿,每当我昂望湛蓝的天空试着寻找自由飞翔的儿,我都会不禁想起一些人,一些已经远远离开我的人,一些让我觉得普通的梧桐树和简陋的潭溪村会因此变得美丽的故人。

以前,弄堂二米种满桐树,潭溪一些年长的长辈都说那些是千年梧桐。我,周蒙和杜维总是喜欢爬上树上,早晨是可以看见美丽的日出,傍晚则看见迷人的日落,还可以遥望着一村子外那片深山野林,总是幻想可以看见透过丛林,看见那座城市,幻想有一天我们可以去到那座华丽的城市——浅彰市。

离开潭溪一直是我们的想,我们都想离开那个长满梧桐老树被人遗忘的村子,我们都被那些穿着华贵,绚丽多彩的浅彰人深深迷住了。离开村子的唯一机会就是挤进全省排名,考上浅彰市的学校。十五岁的初中综合考,没有人知道我们在多少个别人沉浸在美好的梦乡里黑暗孤独晚,点着暗黄的乌丝灯泡在为我们的梦想奋斗,更没有人知道我们走了多少公里的路到邻镇那简陋的图书馆借参考书。为的只是考入省排名,踏进那座城市。

老天爷总是眷顾着我,让我考上了浅彰一中。十六岁那年,我离开了简陋的木校舍,离开那个长满梧桐老树被人遗忘的村子,离开周蒙和杜维。事实往往是残酷的,周蒙和杜维落榜了,他们留在了那个长满梧桐老树的村子,我却远远地离他们而去。

生活在浅彰这个繁华的城市,我感觉自己终于到达了梦寐以求的城市,和浅彰人肩并肩走在蕃昌的街道上,跟浅彰人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然而我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孤独,周遭尽是陌生的脸孔,我甚至无数次徘徊在繁华日闹的大街上却仍然无法从浅彰人那张画着精致的妆容的脸孔找到一丝诚恳的笑容。我要用小跑才能赶得上他们的步伐和浅彰蓬勃的发展。我开始矛盾地怀念村子里那些和蔼可亲的脸孔,想念远方的周蒙和杜维。我最亲朋友们,最近可好?

我大学毕业那年,周蒙来到了浅彰。浅彰对他而言依旧是美丽无瑕的,是我们向往的天堂;我却没有告诉他那些为了赶上浅彰的迅速发展的疲惫与无力。每一天我拿着我那张大学文凭与数以万计的大学生争抢一个小小的职位,我都忘记了我面对多少次失败之后再次振作而又面对再一次绝望才找到了一个工作。我永远比周蒙幸运,至少我还有一张文凭与别人竞争,可是他只能在一间快餐店送外卖。

而杜维在我们升高中的那一年,辍学离开了潭溪。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处,他就像我们小时候坐在千年梧桐遥望天空的白云一样,被风吹走地烟消云散。在周蒙离开前杜维的奶奶也搬离了潭溪,据说是在村外的镇里买了一间屋子。

周蒙是一个淳朴的人,城市里忠厚老实的好人永远是遭欺负的可怜人。 浅彰市那张精致华丽的脸孔就像画皮里小唯把美丽的人皮撕开后,整个躯体被虫子侵蚀那恶心的画面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残酷的大都市不断吞噬我们的善良,吐出的毒液总让我们遍体鳞伤,在璀璨的夜里,他总是难过地迸沁着冷汗,问我:“章洺,我们是不是不适合留在城市?”

后来有一天,周蒙惊喜欲狂地告诉我说他看见了杜维经常驾着一辆沃尔沃停在四季酒店外。我们便守在酒店外的路旁,当然我们这一身寒酸的穿着是进不去酒店的。之后我们顺利地遇见杜维了,我们站在他身边就好象贵族身旁卑躬屈膝的奴才。他住在城西的公寓里,而不是我们城南的平民组屋;他驾着荧光闪烁的沃尔沃,而非我们每天用力挤上去的橙色市区公车。我们都好高兴,觉得他都出人头地了,比起我这个在浅彰混了将近六年的人还要厉害。

不幸的周蒙有一次在送外卖的途中把老板的机车撞坏后就被解雇了。杜维就立马拍着胸口说让周蒙跟他一块儿干活。周蒙和杜维在一起干活后变了比以前开朗,他总说杜维平日里对他极好,格外关照,薪水比从前高,我听了也十分替他高兴。后来他就从我那间简陋的组屋搬了出去,整日的忙碌调快了我们的生活节奏,连续的加班和没日没夜的工作让我们的联系渐渐变少。直到有一天,警察到我工作的公司。“请问章洺在吗?”我那时才发现,也许我们曾经都拥有最纯洁心灵,然而当我们认识了欺骗,认识了贫穷,看到了金钱利益的魅力。我们最初纯净的心灵慢慢蒙上了城市肮脏龌龊的污渍,镀上了钞票黄金金光闪闪的外层。因此,那最纯洁的心灵被埋葬了。

我听了警察同志和我说的话,脑袋闹哄哄一片,他们和我说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只大概是说周蒙和杜维涉嫌一宗海洛因交易案。我再见到周蒙,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我到扣留所接他的事了,我永远忘不了周蒙迷离的眼神和长满胡渣的脸孔。走到门口时,他猛然停了下来,转身问其中一位警察:“我能见见杜维吗?就是和我一块进来的那位。”警察同志淡淡的回了他一句:“小伙子,回去好好过日子吧,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吧,如果我是你,我会出去好好生活,不会在转身惹事了。”

我虽然脑海里满是疑团和担忧,但是我还是没有问周蒙,也许警察同志的那硬生生句话感染了我吧。是的,有些事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周蒙释放后回去潭溪。很久以后我回想,才记起他临走前和我说的话:我始终不适合浅彰。

是啊,我也不适合浅彰,多怀念潭溪啊。我们曾经的梦想,我们曾经的誓言,都经历残酷的社会和痛苦的现实的双重洗礼,我们都无法遗忘痛苦的回忆,不能逃避残忍的现实,我们被痛苦的灵魂逼着成长,变得麻木。唯一扶持这我的却是以前在潭溪写意快乐的回忆,多讽刺啊!曾经我们想尽办法离开的地方,到头来却是我内心最怀念的地方,可它却是一去不复返的旧时光。——章洺

如果时光也能像我们小时候在村子里看得黑白电影,像镜头那样分成一张张画面,那么那些烙印在我脑海里的一幕,就是坐在梧桐树上的我们。章洺,如果现在我们回到十五岁,你还依然会离开吗?杜维,不论什么原因,衷心谢谢你包庇了我一切的过错。——周蒙

我其实最幸福,我这一辈子会活在在这一座我们梦寐以求的浅彰,埋葬在我们一直向往的浅彰,一辈子看着格子窗外浅彰的蓝天,怎么我觉得浅彰的蓝天比不上潭溪呢?

周蒙其实什么也不知道。——杜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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