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情思

2013-11-12 10:34 | 作者:霏雪 | 散文吧首发

驻足人生的渡口,穿越流年的风尘,过往中,总有一些经年的记忆刻骨铭心,落英缤纷,月缺月圆, 都会使人触景生情,打开尘封已久的收藏,截取一段清远的时光,在笔下静静流淌,诉记忆中的冷暖话过往中的薄凉。--------题记

华灯初上,照亮城市的街景,混在匆匆的车流中,视线里全是林立的高楼和过往的车辆,耳畔的鸣笛声此起彼伏,夹杂着城市的喧嚣和浮躁,顿时,让人心生烦扰,不由得透过车窗望向天空,黛青色的天空宛如一泊静湖,圆月亦如掉在湖水中的明镜,稀疏的星星眨巴着眼睛,闪闪烁烁,恰似明镜在湖水中飘荡摇曳泛起的粼粼碧光,如此清灵幽静的美景,让我想起李白《古朗月行》里的几句古诗“儿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

月亮这一意象,赋予古代诗词以丰富意蕴,给诗人以美妙的灵感,常常成为历代文人墨客思想感情的载体,寓思丰富,意境幽美,如王维的“不见乡书传雁足,唯见新月吐蛾眉”对月怀人,表达了诗人无奈的情思;还有李白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表达了作者对月思乡之情;还有苏轼的“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借助月光传递对亲人朋友思念。等等好多诗句都将月融入人得思想感情之中,烘托出诗人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情怀。

时候,出生在农村的我,对月不像诗人那般有太多的蕴意和解读,也不懂的把自己的感情和月亮交相辉映,但诸多的记忆和月有丝丝缕缕牵绊。童年天真无邪的欢乐时光是在大山里度过的,我的家就坐落在村外的山头,距离村子中心较远,独家独院,荜门蓬户,真难想象当时修房子的爷爷出于何种理念,把寒舍建在如此偏僻的荒烟蔓草中,白日有枯槐为友,晚与星月作伴,那时的通讯传媒落后,更何况在偏远贫瘠的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娱乐项目,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种田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倾尽全力辛苦劳作最多能换来一家人朴素的一日三餐,买台电视来享受视觉盛宴成了人们的奢望,我们小孩的娱乐就是到邻居家串门,和邻家小伙伴一起玩弹珠子,抓方骨,跳绳,打包跳格子和踢毽子,由于居住的偏远,经常借月光跑进村里找玩伴,那时,月亮是我们的亲密朋友,它的阴晴圆缺寄托了我们的喜怒哀乐。

弯月如钩时,微微的泛着银光,忧郁黯然的,洒落在静谧的夜空,人可以感知到它温度的清冷,但很难捕捉到它微妙的光感,加之,我家院落地势较高,每到夜来临灯初上之际,山野的风从堂前穿过屋后,从沟底吼到山头,季节尤为猖獗,嘶喊,狂抓肆意妄为,偶尔会破门而入。屋外,风和万物鸣奏之声,似狼嚎象虎啸,哀怨凄婉,令人毛骨悚然。这时,我就惧怕出门,进村结伴玩耍的希望成为泡影,我和弟弟只能宅在家里闹腾。为了生计而辛苦操劳的父母,边种田边干裁缝的活,服务邻里和周边村落的乡亲,忙字是他们四季的生活写照,我们从来没花钱买过玩具,全是就地取材,自己制造,用父母裁衣服的废弃边角料制作各式各样的玩具,大的布块缝制娃娃和打包,细布条编制跳绳,宽布条扎毽子,我和弟弟经常拿这些得意之作在小朋友面前炫耀,因为,别的小朋友连这样的玩具都没有,总是能收获小伙伴羡慕的眼神......我们宅在屋里闹腾是前奏,打仗是剧情,评理是尾声,哭喊是剧终,打到势均力敌时,找父母评理,一但惹烦忙乱中的父母,新一轮战争开始上演,打,骂,哭,喊是我们必演的戏必奏的曲,最后哭到累,累到就地睡。

玄月时,形如小舟,色如白玉,镶嵌在色如墨,形似海的夜空,光感较弯月多了几分明朗和饱满,撒下一地清辉,人游走其中,可以看到地上成形的影子,这时,我和弟弟就可以结伴往村里跑,总是在半路的村口就能迎见形单影只的吉喜,吉喜是邻居家的男孩,小我三岁,先天的智力发育不全,长得清清瘦瘦,思维略显迟钝,说话结巴,但不影响和人交流,很懂礼貌,从来没有直呼过我的名字,一直叫我姐姐,弟弟和别的小朋友经常跟他玩恶作剧,排挤他,欺负他,姐姐的身份让我成了他的保护神,他木讷,痴笨从不以主角的身份参与我们的游戏,大多时候是跑腿的角儿,但从不缺席。记忆里,最能考验小朋友们心灵手巧的游戏是修土火炉,是我的拿手绝活,因为吉喜是我最贴心的帮工,拾捡燃料的工序,由他帮我完成,所以,我一直是修土炉的冠军,我的冠军头衔到选手谢幕游戏退场,都没有被别人拿下。选一块质地较硬的沙土块,一根铁钉和一把削铅笔刀是我们随时自备的工具,裁切,凿挖,刻画等工序缺一不可。借助月光,先用刀把土块裁切成或长或方比较规整的块状,再用铁钉当凿子小心翼翼的在上表面凿出灶眼和烟囱口,在朝地面的下方凿出助燃的风口,拿坏笔管当烟囱,酒瓶盖上订几个眼当炉盘,和真的铁火炉构造近乎相似,最后拿铁钉在表面的空处刻画树叶花草等图案,耗时费工一晚上一台火炉竣工了。捡枯枝和干树叶做燃料,谁修的又快又好又先燃旺火谁就是冠军,冠军的评选由游戏的参与者举手表决,谁的票多谁是冠军,冠军有权选择次日的游戏地点......一阵忙活后,炉火映红小伙伴们天真无邪的小脸,汗水和泥顺脸而下,形成泥浆状的汗痕,个个咧着小嘴,玩到忘记回家。

到了满月,形似圆盘,润泽丰盈,游踪如缕,吐气如兰,一轮皎洁的圆月,从山后面徐徐升起,穿过山头,透过树梢,一幅崭新的月上柳梢头图,月光肆意倾泻,如薄纱飘然而下,树影显得斑驳陆离,我给小伙伴们在月光下讲述从姥姥那里听来的关于嫦娥的故事,我们尽情的想象猜测嫦娥的着装,没见过裙子的我们猜测嫦娥踮起脚尖的腿上是裙摆还是裤口,古灵精怪的玉兔拿什么器具倒药,桂花树上桂香四溢的花朵能否大过我们小小的巴掌......那些关于嫦娥的传说,在这几天,让我们浮想联翩,大人们借光忙没完没了的农活.满月时,小孩子最有玩头,春天,杨柳吐绿时,我们在月光下,攀爬树,折柳枝,修柳篾,吱吱呀呀,从山头到沟底,从村外至村里,到处都是柳篾发出的声响。农村的秋天丰盈饱满,稻田里,打谷场,院子里到处都是丰收的景象,农活在这个季节多得让农民应接不暇,有好多农活都是借月光完成的,秋天的满月有别于别的季节,风轻云淡,天空明净如洗,月光不受阻拦,皎洁的,银白的月光飞泻而下,地面上明朗如白昼,院子里堆起高高的豆蔓,和大人们打黄豆是我印象较深的趣事,一通乱棍捶打,圆滚滚的黄豆四处飞溅,滚落。冬天,我们没有很好的保暖衣服,玩跳格子踢毽子这些运动量大消耗体力的游戏,可以让我们大汗淋漓抵御寒冷。

最喜欢的还是天,庄稼茁壮,瓜果飘香时,农村有一种叫獾子的动物,是西瓜的偷食客,久闻其名,至今未见其形,人们没办法对付,只好每家每户在瓜园里搭个瓜棚,在瓜棚里看瓜抵御獾子偷袭,成为小伙伴们最乐意的差事,和鲁迅笔下闰土在月光下看瓜的情形颇为相似,都是在一轮圆月的清辉下,一片绿油油的西瓜地,闰土站在海边的沙地里,我们跑在沟壑纵横的黄土地,没有海边的美景,也没有闰土颈戴银项圈和手拿钢叉的风采,更没有闰土向猹用力一刺的那份勇敢和郑重,满地乱串,拿刀在生瓜上切口偷窥生熟,

对西瓜的践踏和伤害跟獾子比有过之无不及,。那一年暑假,农历六月十五晚上 ,我至今记忆犹新,一轮金黄的圆月挂在蔚蓝色的天空,凉风在山野里尽情撒欢,野花野草在风中点头摇曳,水草沟底的蛙声四起, 驱走了盛夏的炎热和夜空的寂寥,和往常一样,晚饭后,我和弟弟在前往瓜园的路上和又与孤独的吉喜相遇了,我们两家的瓜园就隔了一条长满荒草的小沟,荒草中蛇虫出没,我从来不敢身在其中自由穿梭,可以隔沟喊话扔土坷垃玩耍,路上吉喜还给我们分享了他去堂姐家打来的毛杏,每天去了瓜棚,他都会穿过杂草翻沟跑几个来回,由于智力的缺陷,吉喜不怕黑,不怕风,不怕电闪雷鸣,不怕树上的毛虫,不怕草丛里的青蛇,更不怕水沟里的青蛙,没记得有他怕的东西,他四处乱串,从梁头到沟底,捉蚂蚱,抓青蛙,连屎壳郎都是他的玩伴,那天晚上,等他哥哥去了瓜棚,他早就跑得没了踪影,那一晚上,吉喜没跑来拿青蛙吓唬我们,也没喊话扔土坷垃和我们折腾,他哥哥和他喊话,他还从沟底传来过结巴的回应,农村的孩子四处乱串,家长忙活疏于看管,到我们回家也没见他的身影。第二天,传来噩耗,才知道他的家人找了一晚上,天明时分才在沟底的石头边上找到他的尸体,崖边的草丛里留下他脚丫滑落的痕迹,和小手使过劲儿的抓痕,晚上露珠打湿的青草,踩上去异常光滑,他失足滑落坠入崖底的石头上殒命了,我想他一定是抓青蛙惹的祸,他那同样略显迟钝的母亲哭得昏死过去几回,顶梁柱的父亲气得一病不起,家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无法唤醒他年仅十岁的生命,吉喜走了,整个村庄也沉寂了,家长们加强了对孩子的看护,至此,伙伴们散伙了,悬崖边少了我们的身影,田野里再没留下我们奔跑的足迹,沟对面再没响起我们稚嫩的回声,我们家种田看瓜的经历就此告终,那一年我十三岁。

随着我们年龄的渐长,故乡那片贫瘠的土地,无法满足我们的憧憬和好奇,也无法承载我们生存的期望,在我十四岁那年,父母几夜未眠,做出个惊天的决定,决定背井离乡,带我们去外面谋生,他们把想法言出,吓坏周围善良的邻里乡亲,为我们的生存安危担忧,邻里劝告,亲朋说服,然而父亲去意已决,几天后,父母告别了世代生活过的村庄,和那片养育了我们的贫瘠土地,背起行囊带我们走出大山,我第一次看见汽车火车和山外面的世界,这一走再也没回去,二十多年来,村口的大柳树,独居村外的老屋,还有那些儿时的玩伴再也未曾谋面,有的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在何处是否安好......

城市的夜晚,霓虹闪烁,灯火璀璨,不是中秋这种特殊的节日,我们几乎淡漠月的存在,更何况去亲近它的温度和光感,今晚,这一轮圆月,这个平常的月夜,给了我亲切,给了我温暖,让我的思绪沾满伤感,飘回久别的故乡,回访远去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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