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夏,请记得我叫安黎年

2013-11-02 16:56 | 作者:青三木 | 散文吧首发

这是一个不明媚的故事,从开始到结束谁都不知道自己在演绎什么,却都身在其中各释其职。

我要从何说起才能给大家一个唯美的不带任何矫柔做作的开头?

现在我是个自述者,自述我这场暧昧不清的人生。我生活在成都这座并不繁华的城里,每天在拥挤的人群中夸张地张大嘴巴呼吸。

我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在这座城里存在着,我只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残酷的现实抛弃。从小学起我就成长成了一个阴郁的少年,不交朋友见人不微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然后初中高中,我没考上高中我念的是职业高中。

小学和初中那九年时光里,我唯一庆幸的是认识了向海这个不温不热的朋友。

从不认识的时候我们俩就同一间教室学习,同一个小区居住。

我们认识的那天天上的太阳很大,在去学校的路上我走在后头,向海走在我前头。

那时看着他和我穿一样的校服,我才隐隐约约想起他教室的位置在我前面。

向海是在我们等红绿灯的那一分钟的时间里走向我的,他说:“安黎年,我们做朋友吧。”

阳光下向海脸上的几滴汗洙被光线照的晶莹剔透,稚嫩的声音里却有着成年人的坚定语气。

我那时就问他:“我脾气不好是个慢性子的人,和我相处很难,你会受不了的。”

就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的回答,他说:“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在以后的那几年里我们形影不离,一起上下学一起在食堂吃饭,一起偷偷的买香烟像大人那样刁在嘴里。而现实就是那么的残忍,在中考那天我和向海去考场的路上他突然就卒死在了我面前。

而那天的太阳比我们认识的那天更为热辣,刺眼的阳光让人不得不埋头皱眉。

在向海的葬礼上,我头一次看到他的父母那么严肃,他们望着向海的遗相眼睛里没有一滴眼泪。

我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他们这么坚强,我想如果哪天我死了我的父母会如此平静吗?

这个荒唐的问题只有等到我死后才知道了。

向海死后我没有认真的去交过任何朋友,包括在高中里认识的徐泽。

我学的是建筑施工专业,很难搞也难懂。

没有性趣却还是尊巡了父母意见。

在这个班里和我走的最近的就是徐泽,我们住在一个寝室他在下铺我在上铺。

我们是因为烟关系越来越好的。

徐泽是开学一个星期后才来学校的,他被班主任领进寝室的时候只有我在寝室里。

他忙着清理他的床铺,嘴里哼着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我趴在自己的睡铺上看着他的身影出神。

从他进来我就一直看着他,因为他的出现我想到了向海。

他有个和向海一样的习惯,喜欢用嘴哼着嗡嗡声。

他整理好床铺去洗澡,然后湿着头发从洗手间出来。他走到床铺这边,一手擦着头发一手从裤袋里翻出一包香烟,是蓝娇。

他抽出一杆给我,然后很无奈地向我晃了晃手上那个没油的打火机。

“有烟无火。”

“有火无烟。”

我们相视而笑,他把他的烟给我我把我的火给他,然后我们就熟起来,和当初我跟向海一样毫无预兆的就成了朋友。

对于向海和徐泽我只能分别用两个词语形容他们在我心底的位置,向海是兄弟,徐泽是朋友。

和徐泽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感觉周围有一股强烈的气流在乱串,但是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后来有一天半夜我接到一个女生的电话,她问我:“你是不是和徐泽玩的很好啊?你们每天都是一起的,你知道你们两个人在一起很吸引女生的目光嘛。”

说真的我和徐泽从来都没有想过那女生所问的问题,所以当她们说我们是“同性恋”的时候我们俩顿时就抱头狂笑。

从那天起我们就对女生有了一种新的认识“脑残”。

开学一个月后,班里莫名奇妙转来了一个女生。

不是外校转来的,是本校旅游班的车夏。

一个不良的女生,化妆、打架、逃课、翻墙、本应是男生干的事她全包了。她刚来我们班的那几天,没人敢接近她。

徐泽私底下跟我说:“车夏,有多远我躲多远。”

我耸耸肩一脸无谓的样子。

曾经向海跟我说过,那些被大人说成是坏孩子的学生往往都是善良的,所以我相信车夏是个奇女子。

我到现在都不明白车夏是怎么在一个星期内在不用名单的情况下喊对我们名字的,很多老师都不可能做到。在班里车夏很爱黏我们俩,刚开始徐泽很少会去理车夏,但日子常了我们也都习惯了她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

车夏爱拍照,这是我们班男生总结出来的。

我们任课老师都拿车夏没办法,其他学生在做笔记的时候唯独她在位置上拿着手机自拍。在高一前半期里,我就只有徐泽和车夏这两个朋友,关系不明不媚。

车夏总是不断的向我问一个问题:“你对我的第一印象怎么样?”

而我每次的回答都简单明了:“两个字,白痴。”

每次话一出都会得到车夏一阵暴打。

寒假徐泽回他老家了,我和车夏家住的比较近,她常常约我出来见面。

我们一起乘公车转遍成都,看电影吃饭,和很多情侣一样。但那时我们只是朋友。

我从来没有想过车夏会跟我告白,她说:“安黎年,你让我做你女朋友吧。”

和当年向海那句“安黎年,我们做朋友吧。”一模一样的口气。

我揉揉她的一头短发说:“你有把握和我耍多久?”

车夏拿手掐了几下我的腰,注视着我的眼睛:“一辈子。”

“一辈子”

曾经这个词语从不同女生嘴里说出来,她们都说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而她们也都只是说说而已。

如今这个词被车夏说出来,我突然有一种身在雾里的感觉。我拼命的在雾里找寻车夏所说的一辈子,却只能在一片苍茫中不停的绕圈。

我拒绝了车夏,我扶着她的双肩说:“现在我们相处的很好,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一旦分手,我们连陌生人都会不如的。”

我说完话看着车夏,她也看着我。

一秒钟后她突然大笑起来:“哈哈,你个傻瓜刚才我是开玩笑的。你要那么认真嘛。”

我愣了一下随即在她脸上拧了拧。

之后的一个小时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之间一直沉默着。

那天以后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我们都没有在见过面,这半个月里我和以前的一个初中女生秦淑谈起了恋爱。

初一刚进校们的时候向海就对秦淑产生好感,他帮秦淑值日、打饭。

有一次在下课的时候秦淑下位去厕所,向海看到秦淑的椅子上有一摊血,他跑过去在椅子上坐下来对我勾手。

我走过去,他问我有没有卫生纸,我从包里拿出纸给他,然后我就看到向海弯着腰很认真的帮秦淑擦去椅子上的血渍。

秦淑从厕所回来时脸色有些焦虑,他望着向海小声的问他:“我校裤脏了,你能帮我借一件吗?”

我和向海互递了一下眼色,彼此在心底偷笑。

“你等下。”然后向海就拉着我跑到厕所。他将他的校裤脱下说:“幸好今天早上我在里面穿了条牛仔裤。”

我除了对向海翻白眼外,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当他把自己的校裤拿给秦淑时,秦淑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接,不过穿向海的校裤比起让人盯着自己的屁股欣赏总自在多吧。

我那时就认为向海会和秦淑在一起,必竟那是我第一次见向海对一个女生这么好过。

可是就在初二开学时向海停止了继续追求秦淑,他选择了做另一个女生的男朋友。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当你知道有一个女生像你喜欢别人一样喜欢着你时,你会选择喜欢那个跟本就不喜欢你的人嘛?”

我微愣,我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一直喜欢下去,哪怕她不喜欢你。

不过后来我不得不承认向海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最后他和那个女生还是不欢而散。

和秦淑耍起后,我和她之间每次讨论的话题都离不开向海。

和秦淑第一次约会的地点是她家,她父母不在家,我们就在她家的院子里一起逗她家里养的小花猫。

秦淑说:“安黎,你想念向海吗?”

她一直都这样叫我,安黎。

我点点头,我想在这世上除了他父母外没有谁比我更想念向海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和秦淑在一起时我总会想起向海的脸,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向海暗恋过她。

“秦淑,你有喜欢过向海嘛?”我觉得自己疯了,我想没有任何一个男生想亲耳听自己的女朋友说她喜欢自己的朋友。

所以当我问出这句话后,秦淑很生气的说:“你很想我喜欢他吗!”

我看着秦淑生气的脸,笑了笑:“天快黑了,我回去了。”

我们起身往外走,秦淑送我到门外时她抱住了我:“安黎,我爱的是你。”

我拍了拍她的背,低头在她的嘴唇上吻了下去。

就在我闭上眼睛吻到秦淑的嘴唇时,我的大脑里突然蹦出了车夏的脸。

开学前一个星期我接到了车夏打来的电话,她问我:“安黎年,我们很久没见面了,怎么办?”

我握着电话心里莫名的有些温暖,我想着要怎么回答车夏的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又继续传来了车夏的声音:“安黎年,你个白痴!你又在那沉默什么!”

“黑痴!”我回敬她,接着说:“车夏,我想见你。”

“……”

电话里沉默了一分钟后,我才清楚的听到车夏的说话声:“安黎年,我也想你了。”

然后又是很长的沉默。

整个世界似乎被静音了。

……

和车夏见面前我回了条短信给秦淑:我听你的,分手吧。

我没想过自己会和秦淑分手,当她在我面前说出那句:“安黎,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沟通很困难,我们分手吧,对不起。”

和秦淑说再见,我没有感觉到一丝难过或痛苦,就象当初她说她喜欢我的时候我没有一点激动。

结束了一个月的寒假,我再次回到学校开始又一期的学习生活。

不过时间似乎带走了些什么。

徐泽从老家带了个朋友来学校,他的那个朋友取代了我的位置,徐泽也没和我解释什么,我想他也不需要解释。

就像我和车夏从同学关系转变为情侣一样不需要像大家解释般。

后来徐泽换了寝室,我和他的关系也因此越变越淡。

我想如果林凯没有来学校的话,我和徐泽还会和上学期一样吧,关系好到被脑残女生想成是同性恋。

可是我们必须尊守命运的安排,就如同尊守日夜轮流交替般,我们无法去改变去扭转。

这学期里车夏洗去了脸上的妆,本来的烟花烫发型又拉回了自然的直发,衣服不在花花绿绿,每天规规矩矩的穿着校服。

“安黎年,和上学期的我相比你喜欢现在的我嘛?”每次车夏这么问我的时候我都会拿手捏她的脸,车夏这个白痴最喜欢问这种不着边的脑残问题了。

我们学校的后操场是情侣们约会的圣地,每次下晚自习情侣们都会大手牵小手的集吉在后操场上。

我和车夏也不例外,我们喜欢牵着手围着跑道转,一圈一圈的转。如果有星星,我们就会躺在草坪上看十二星座。

慢慢的我们两个人的夜晚开始变成四个人的夜晚。

同班的陈良和车夏的室友曾蔓耍起了朋友。

当我和车夏在后操场和陈良他们遇到时,我们都愣了。

车夏骂曾蔓把她和陈良的事藏的隐秘,我和陈良则是在一旁观战。

......

和车夏交往一个月后,我们发生了关系。

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那天我们在晚自习前请假出校门,在校外我们骑着租来的自行车在田间小道上骑奔。

我们追着落日跑,把一块一块的田抛在身后,直到我们玩到筋疲力歇的往学校赶。

当我们站在校门口面对着那扇紧闭的大门的时候,我们才知道疯过了头。

“安黎年,去开房吧。”

我看着夜色下的车夏,就那么的看着。

当那句“安黎年,去开房吧。”在我耳边想起的瞬间,我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车夏了。

我牵着她的手,在昏黄路灯的照射下,在小摊贩推着小摊吆呵而过的柏油马路上,我和车夏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那条夜路,是我生命中走的最长的一条。

当我在黑暗的房间里脱去车夏的衣服时后,我才恍然间明白一年前向海跟我说过的一句话:“只有在你面对自己爱人的裸体时,你才会知道理智这个词什么都不是。”

回到学校我们一如继往的上课、约会。

我把我的座位和车夏调在了一起,我们听课时都会牵着彼此的手。

有时陈良就会跑过来,看着我跟车夏说:“你们注意点啊,你们这样让我们这些男生怎么办啊。”

然后我和车夏就会抱的更紧些,直到把陈良气走。

我带车夏回去见父母的那天,我才在她和我的父母交谈中知道车夏的家世。

“你家在成都哪里?”客厅里母亲坐在车夏身旁问。

车夏看了我一眼,她微笑着说:“武侯。”

母亲继续问:“父母做什么的,知道你和小年在交往吗?”

我看着车夏,她埋着脑袋手指轻微动着:“爸爸是空军,妈妈是一家医院里的护士。我还没准备跟他们说我在恋爱,不然他们会生气的。”

车夏的话落下,父亲就从楼下上来了。

他在我身边坐下,拍着我的肩膀说:“小年啊,这么快就给父亲我找了儿媳妇啊。”

我明显的感觉到母亲在翻父亲白眼。

在从家回学校的路上车夏一直紧握着我的手,她说:“安黎年,刚才我快紧张死了。你妈妈怎么那么严肃啊,她是不是对我印象不好?”

我摸了摸车夏的脑袋,笑她想太多了。

周末我回到家母亲就把我叫到院子里,她语重心长的跟我交谈,在我的印象里这似乎是我们母子俩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谈天。

母亲说:“你把车夏带回家里来,是真得想跟人家过一辈子么?”

我没有吭声,只是安静的坐在母亲面前听她讲。“如果她父母知道自己的女儿将来要嫁给一个家世不好的人过日子,你认为他们会同意吗。”

“儿子,你要想清楚,哪家的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过上幸福的生活。你觉得自己能够给车夏一个美好的未来,那么你就好好的对人家。如果不行,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那一天一夜里,我做了一个很长梦。

梦里我站在车夏的寝室窗子外,我问她:“车夏,如果我一无所有甚至连个稳定的家都无法给你,你还会跟我在一起嘛?”

车夏跑到窗子这边抓着我的双手说:“安黎年,你个白痴!你要是在说这种话,我就真的不跟你结婚了哦。”

梦里在我听到车夏的回答后,我就哭了出来。

我骂车夏:“你这个傻瓜,你怎么那么傻啊,你怎么那么傻啊。”

然后我就从梦中醒来,再然后我就满眼泪光的站在阳台上发神。

我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看着苍凉的世界,看着看着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我忘了自己是在什么状态下整理好心情的,我只记得当我戴着一张快乐的皮囊出现在车夏面前时。

她皱着眼皮,双手捧着我的脸说:“安黎年,我们私奔吧。他们知道了我跟你的事,你带我走吧,安黎年。”

我把车夏紧紧的抱在怀里,全然不顾车站周围行人的眼光。我抱着她很用力的抱着,我怕自己一放松车夏就会像向海一样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车夏,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城。”在这一刻我完全不想在为我能不能给车夏幸福的这个问题上挣扎了,我怕我以后不会在有和现在一样的勇气对车夏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座城。”

我带着车夏回到学校,我们在同学面前什么也没说。

收拾行李的时候陈良问我:“你真得不上了?你舍得把车夏一个人留在学校嘛?你才十七岁你到社会上做什么呢?”

收拾好行李我坐在床上闷闷的抽着烟,然后我抬头看着陈良说:“良,我和车夏一起走,我不知道离开这个校门后迎接我们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我跟车夏的以后会发展成什么局面。但是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我不带车夏走,车夏的父母就会带车夏走。良,为了车夏我会拼了命的和现实对抗的,直到我的双脚在也站不起来。”

“你们俩的事我也无法插足,我知道你决定了的事谁都无法让你改变,如果你当我是兄弟的话,以后不管你和车夏遇到了什么困难都请先想到我。”

“……”我看着陈良,心底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情感在慢慢流动。

我没有让陈良送我们,我看着他走进教学楼在走进教室,然后我打了电话给车夏:“我在你们宿舍大门外。”

“我就出来了。”车夏握着电话,她行李没多少只背了一个双肩包。

她的室友跟在车夏身边,做最后的道别。

“记得想我们哦,要常打电话。”

“安藜年你要照顾好车夏,她就像个孩子一样不懂的照顾自己,你一定要好好看着她哦。”

“……”

“……”

后面是一大堆诸如此类的话,车夏应对着然后就喊她们几个赶紧去教室上课。

我和车夏在走出校门口后就停止了继续往前走,我们回过身面对着这所半年多来生活的学校,望着那条绿荫覆盖的长道,望着长道附近那个我和车夏第一次坐在上面接吻的木凳,所有和这所学校有关的记忆通通涌入了眼睑。

“以前刚进校门的时候总是嫌学校太烂,现在终于要脱离它了,心脏竟然会有一些酸疼。”车夏嘟着嘴巴,她问我:“安黎年,你有不舍的感觉吗?”“有什么不舍的!这世界上我什么都舍得,就是舍不得你。”我握住车夏的手拿在胸口捶了捶:“我们走吧。”

当我和车夏背着行李站在父母面前时,我们这一路上想过很多后果,却唯独没想到此时的场景。

“你们也都大了,我们做父母的能说什么呢?车夏至于你跟着小年过得幸不幸福那也是你们俩的事了。”母亲围着蓝色的围裙,她看着我和车夏眼神平静的太过不真实。

父亲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翻着报纸,他留给我们的只有背影。

“伯母,你会怪我吗?”车夏紧握着双手,到现在她还是有点怕我母亲。

母亲没有说话,她看着车夏惠心地笑了笑。

我们在家里吃了午饭才起程去了上海的,那顿饭吃的很艰辛。

饭桌上我们谁也没有说些什么,每个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吃着饭。

可是我想不到的是这竟然会成为我和父母他们的最后一餐,在以后在我想起今天的场景时我会哭的撕心裂肺。

我是和车夏两个人赶往火车站的,父亲说要送我们,我拒绝了。

离开家前我带车夏去看了婆婆他们,婆婆一身病在床上躺了几年。

爷爷陪在婆婆床边,在为她念着笑话书。

我跟车夏站在一旁看着他们老夫妇俩,我不知道这一刻车夏在想什么,反正我脑海里浮现的是我和车夏坐在摇椅上谈着天安祥晚年的一幕。

“老头子,这是我们的宝贝孙媳妇啊。”婆婆把车夏唤到她床边,伸手轻轻拍着车夏的脑袋。

“车夏啊看你婆婆那高兴样,她可是一直都在盼着小年给她带个孙媳回来,这下好了她又要高兴好一阵了。”“爷爷,我们要走了不然会赶不上火车的。”

我说。

车夏走到我身边,又回头对他们说了句:“再见了,我们不会在外面待很久的。”

……

我和车夏背着行李站在人潮拥挤的火车北站里,我们看着那些蹲在地上甚至把行李放倒躺在地上的行人,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出其的难受。

车夏抱着我,她仰面望着我说:“安黎年,我们会和他们一样吗?我说以后。”

我揉着她一头散发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就算我会沦落成他们那样,我也不会让车夏吃一点苦。”

“死人,嘿嘿。”

“我倒希望是私人。”

“还私人呢,你从头到脚都是我的,我私人的。”

“白痴。”

“黑痴。”

……

在成都驶往上海的火车上,车夏接到了她父亲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车夏的父亲说道:“你就跟那小子走吧,你们想走多远走多远,我告诉你你在外面吃什么苦了受什么气了,你就自己认吧。我跟你妈说了的我们不会往你卡里打一分钱,你就靠那小子打工养你吧!”

然后是嘟嘟声,

车夏握着电话她什么话都没说一直保持着刚才接电话的姿式。

我把她抱在怀里跟她说:“车夏,不管怎样你还有我,你还有我安黎年。”

“安黎年,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

整节车厢里充满了车夏的哭声,那时我就一直抱着她,抱着,一直抱到上海。

我无法形容上海和成都的差距有多大,身处上海这个繁华地带上总感觉周身的一切都是错觉。

而这样奢侈的大都市我不太喜欢。

来到上海的第一夜我们找了个比较便宜的旅馆住下,在做登记的时候旅馆老板说:“听你们口音不像是上海人,外地来的嘛?”

我点点头拿着房卡和车夏进了房间。

“虽然贵了点,比起上次我们去开的那间房奢华多了。”一进房间车夏就毫无形象的跳到宽大的床上趴起:“安黎年,我们一辈子都住在上海好不好!”

我放下行李走到床边捏了捏车夏肉肉的脸:“那我们就要努力赚钱了。

“嗯!加油!”车夏扑到我身上在我脸上咬了一口。

我从她身下坐起来说:“你先休息下,我去洗澡。”

“嗯,你去洗吧。”车夏说,然后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我走到浴间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的脸,有些苍白眼睛也没有神,就是这样的一个我竟然能让车夏放下一切跟我闯荡。

我试水温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车夏的声音,很小也有些断续:“安黎年,我,我们,我们一起洗吧。”

我推开浴间门,看到的是车夏一张绯红的脸。……

在上海这座城里,我像个被抛弃在洪流中的逃难者,我眼睛所望的身体所触的在我的世界里全都构成了一张布满冷灰与寂寞的风景图。

我在一片荒野上寻找黎明前的甘露,在阴凉昏噩的苍空下迈大步伐,而我知道我只是在跟自己玩一场赌局。

赌注是“命运”

我最大的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我不绝望。

遇到江翌辰是在我们来上海的第三天,他和我们住在一家旅馆里,要不是恰巧一同搭程出租车或许我们永远都不会跟对方有任何牵扯。

“我去年高中毕的业大学没考上,拖朋友介绍今天来这家电子厂工作,你们呢?不介意告诉我吧。”

说话的就是坐在出租车副驾驶位上的江翌辰,他穿着一身类似黑西服的衣服打着领带,头发上很明显的打了很多发胶。

一个给人一种高贵气质的男子。

“我们从成都刚到上海的……”

我拿手碰了碰车夏,接过她的话说:“听以前在这里工作的朋友说上海是个不错的城市,就想过来试试。”

对于眼前这个叫江翌辰的男子我提不起一丝的好感,从他的眼神里我总觉得他不是个普通的人。

我看了眼车夏她的表情有些埋怨。

“既然你们才来到上海那么以后我就带你们多熟悉下这里的风土人情,不如交个朋友吧,在厂里遇到什么事也好有个帮助。”

“……”

我点点头算是默认,身边的车夏似乎还在生我刚才打断她话的气,我握住她的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四个字:太单纯了。

我不知道这一幕有没有被江翌辰看到,无论是谁都会对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有所保留。

因为有江翌辰的帮忙我和车夏很轻松的就通过了面试,他给我们安排寝室分发厂衣,带我们熟悉工厂的各个角落。

自从遇见他后我和车夏所度过的每一秒钟都不太切实际。

我和江翌辰住在一个寝室里,还有一个男生是罗安,年纪是我们三个人当中最小的一个。

他很幽默话也比较多,不过他有个很好的嗓子,每到晚上息灯后他嘹亮的歌声就会准时响起来。

每次听到罗安唱王杰的歌我就会想到向海和徐泽,初中那三年的每个等公车的早晨向海就会不停的给我唱王杰的歌听,直到我们等的公车驶来。

他整整唱了三年王杰的歌给我听,整整三年,那时我们都以为他会继续为我唱下去,高中三年大学四年一直唱到我们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那时我们是这样的以为,那时我们谁都不会想到我们没有以后。

我有些不愿意想起徐泽,我害怕自己又会记起和他在学校里发生的甚至可以用瞬间来形容的故事,我害怕想起他在宿舍里教我唱《不浪漫罪名》,我害怕我会一直把我和他打电话跟任课老师说我喜欢你的恶作剧记在心里,就是因为那短短几个月的相处时间,才让我把那份情谊如此重视。

而他现在或许已经把我这个朋友给忘了。

越是短暂的回忆,越是清晰。

越是让人怀念。

在工厂里一天十二小时的不停工作,讨厌那些机器,讨厌那些杂乱的声音,讨厌每天重复着一个动作。

可是为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继续生活,我不得不逼迫自己喜欢上所讨厌的一切。

每天有三次二十分钟休息的时间,而这些休息的时间我就用在了凝望对面车夏所在的那个车间,望着她在那里操控着机器。

有时她也会贴在厚厚的玻璃墙上望向我这边。

进车间前手机都会交给管理员,直到下班才能把它拿回来。

而我和车夏每天只能默默的在个自的车间里凝望对方。

面对面的距离,却犹如相隔天涯。

看着车夏忙碌的身影,我就想把面前的玻璃砸碎不顾一切的跳下去,然后摔的头破血流。

如果我们没有遇见没有爱上彼此,或许车夏现在正在她那个温馨的家里做着她的大小姐。

安黎年,这个时候你怎能推卸责任,你怎能有这种念头,你难道不记得你对车夏说过什么吗?

我拍打着自己的头卢,使劲的拍打着,是那中很想把自己拍死的念头。

“你把自己的头当篮球拍吗?”

江翌辰抓住我的双臂他眉头皱得很紧,他站在我身边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车夏:“你女朋友哦,你看她多认真,她都没有向你抱怨什么,你干嘛摆出一副对全世界感到心灰意冷的样子。”

“当你看到自己心爱的人在你面前那么辛苦的工作时,你的心是什么滋味?你曾不断的对自己说你要让她幸福要让她快乐,可是当你发现你根本做不到的时候,你不会心酸嘛!”

我看着对面隔着玻璃朝我们挥手微笑的车夏,我不知道自己痛到了何种程度,我往后退着然后转身埋头继续手上的活。

我没有回头去看车夏,我没有勇气回头。

我只有让自己不停的工作,不让自己有任何一秒去胡思乱想的时间。

“哎,梨子,你女朋友在跟江翌辰挥手哩。”罗安那像猴子的声音在一旁吵着:“我也去凑个热闹,哈哈。”

……

我看着对面隔着玻璃朝我们挥手微笑的车夏,我不知道自己痛到了何种程度,我往后退着然后转身埋头继续手上的活。

我没有回头去看车夏,我没有勇气回头。

我只有让自己不停的工作,不让自己有任何一秒去胡思乱想的时间。

“哎,梨子,你女朋友在跟江翌辰挥手哩。”罗安那像猴子的声音在一旁吵着:“我也去凑个热闹,哈哈。”

……

下班后我和罗安回到宿舍洗澡、吹头发然后躺在各自的床铺上抽烟。

江翌辰一般都不会在宿舍里出现,除了每天在车间工作时见到他外就很少会在厂里见到他的身影。

“梨子你吭下声嘛,整个宿舍死气沉沉的!江翌辰那家伙也是的,一到晚上就不见他的人影!你说他是不是泡妞去了!哈哈我说嘛,那家伙绝对靠着自己的美貌去猎艳了。”

罗安半坐在床上双脚不老实的悬在空中来回摆动着。

“罗安我可不是那种人哦,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跟你一样。”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见鬼了!”

罗安看着推门进来的江翌辰咋呼道。

江翌辰抬抬肩膀,拧开放在桌子上的饮料一饮半瓶下肚:“我今晚睡在宿舍里。”

“真是稀奇!”罗安在拿着换洗衣服进浴间的江翌辰身后拌了个鬼脸。

我从床上坐起将最后一口烟掐灭,下床在宿舍门边蹲了下来。

罗安也跑了过来,他说:“你是在看月亮呢?还是星星呢?”

我只是仰着头面朝夜幕,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而且天上也没有罗安所说的月亮星星,只是一片漆黑。

“你知道我在看什么吗?”罗安把脑袋埋在双膝间,接着说:“我在看远在天边的我所看不到的风景。”

我转过头去看罗安,我看到的是一张寂寞的面孔,是一张让人看在眼里不得不去心疼的面孔。

这个时候我才记起他只是个才满十六岁的男孩子。

“我想唱歌,你要听吗?”他望着我平静的说。

我点点头,又补充了句:“别唱王杰的歌。”

这次换他点头。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

这盛夏的果实

回忆里寂寞的香气

我要试着离开你

不要再想你

虽然这并不是我本意

--

你曾说过

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

不过因为没把握

别用沉默

再去掩饰什么

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以为你会说什么

才会离开我

你只是转过头

不看我

不要刻意说

你还爱我

当看尽潮起潮落

只要你记得我

你曾说过

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

不过证明没把握

不用难过

不用掩饰什么

当结果是那么赤裸裸

其实不用说什么

才能离开我

起码那些经过

属于我

也许放弃

才能靠近你

不再见你

你才会把我记起

时间累积

这剩下的果实

回忆里爱情的香气

我以为不露痕迹

思念却满溢

如果你会梦见我

请你再抱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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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果实。”

洗完澡的江翌辰擦拭着头发在我们后面站着:“唱得有些过于悲伤。”

“是啊,歌词写得也很悲哀呢。”罗安一直保持着双手抱膝的姿势,他回头看着江翌辰说:“我就从来没听过你和梨子唱过歌,不如借着今晚我们都在寝室,亮一下嗓子呗。”

我和江翌辰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说:“你先唱完一百首,我们就唱。”

“你们还是去死吧。”

河东狮吼......

......

像往常一样,午饭我们三个是拉着车夏围在一张餐桌上用的餐。

我不知道车夏是怎么跟江翌辰混熟的,总之他们很熟。江翌辰有时甚至还会当着我的面给车夏夹菜。

“梨子,小心你女朋友被别人抢走哦。”罗安嚼着饭菜,囔囔着。

“闭嘴啦!吃你的饭!”车夏拿筷子狠狠地敲了一下罗安的脑袋,我们三人当中罗安挨敲的次数是最多的一个,也不晓得他的脑袋上被车夏敲出多少个包了。

“恶婆娘,再打我我就不让安黎年娶你了。”

“罗安!”

脑袋上又是一敲。

江翌辰在一旁安静的吃着饭,完全没被身边的人干扰。

他饭吃到一半说:“我可能要离开厂一个月。”

“做什么?”我问他。

车夏他们停下吵闹,睁着大眼和我一同观望着江翌辰。

“家里有点事,我给我们组长请了假回去看看。”

“一个月?!你牛!”罗安撇嘴:“我也想回都江堰呢?"

“神经病,都江堰离上海那么远奔来奔去你就不嫌麻烦。”

“哎,我说恶婆娘你怎么老喜欢跟我作对呢。”罗安死盯着车夏,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两个白痴!“我说。

后果是什么大家应该都知道,车夏的一顿暴打,罗安的一阵河东狮吼,以及在旁边狂翻白眼的江翌辰。

很奇怪的四人组合!

吃过午饭江翌辰就收拾东西撤了,我和车夏还有罗安在进车间前蹲在食堂外面的休息棚下面看着来往从食堂里外进出的人打发时间。

罗安一直嘴不停的对别人指指点点,我和车夏面对面望着互相扮鬼脸给对方看。

“我们已经在厂里工作二十五天了,今天四月二十七日,下个月十号我们就可以领到第一份工资了。”车夏拉着我的手像个小女孩那样来回甩动着。

“领到工资又怎样,我们又不能随便出厂,况且五一屁假都不给我们放,发了工资还不是没地方用。”

罗安跳到我和车夏中间,不满地握着他的拳头:“说真的我挺后悔当初没有听父母的话好好念书。”

“相信自己不会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对了。”

其实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在打抖,我感觉自己在和另一个自己做抵抗。

一个埋着头不敢面对现实,另一个满腹勇气的挑战命运。

就是这样的两个自己,不停地在斗争。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罗安都在问我一个问题,他说:“哎梨子,你说车夏喜欢你那一点呢?你看我们厂里那么多追她的男生,听说哦厂长的孙子似乎也蛮对车夏有好感的,厂长的孙子哦,有钱又有势,她怎么就自愿吊在你这棵树上呢。”

我笑笑回答罗安:“因为你没有经历过什么是爱情,当你遇到了命中该遇到的那个人时,你就会明白爱一个人是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的。因为爱她所以爱她。”

罗安对我的回答嗤之以鼻,他也不说什么。

每次我说他不懂得什么是爱时他就不再理会我。

在这个厂里除了江翌辰跟罗安知道我是车夏的男朋友外没有人知道,正如落案说的那样喜欢车夏的男生很多。

和我一个车间的许汉,一个很能吃的瘦子。

他向我要车夏的电话号码,我看着他那憨憨的样子就把罗安的号码给了他,可怜的是罗安,每天晚上十点钟他的噩梦就会准时来拜访他。

“啊?是啊我都快要睡着了呢,这么晚你怎么还不睡呢。”

此刻床上罗安整掐着鼻子爹声爹气的的讲着电话:“不好意思啊,我已经有男人了你另寻新欢吧。”

啪嗒挂断电话的罗安喘着粗气,我知道他又要河东狮吼了。

“安黎年!你个祸害!我杀了你!”

终于坚持了十个夜晚的罗安小宇宙爆发,在寝室里追着我狂打。

现在可怜的是我,车夏啊,你男人为了对付情敌不得不千疮百孔啊!

噩梦还在继续......

第十一天中午、餐厅

我们吃饭的时候许汉端着一个是我们碗两倍大的饭盒,挤在我们的饭桌上。

“猪啊!”罗安看着许汉饭盒里打的米饭,惊讶的眼珠都快要掉出来。

“呵呵,呵呵。”许汉傻笑着,盯着车夏:“呵呵,我不介意你有男人的,做我女朋友吧,我真喜欢你,呵呵。”

“好傻哦。”车夏嚼着饭菜在第二句话还没说出口前,我和罗安就已架着许汉闪了。

餐厅某角落

罗安吼道:“给你说了她有男人,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脑残!”

我把他的大饭盒放到他的手上,塞了一口饭进他的嘴里:“在这里安安静静的吃你的饭。”

然后我和罗安撤退,没走几步又同时回头瞪着眼睛,吓得许汉那小子差点没把饭盒打倒。

“我终于知道你们俩有多可恶了。”回到饭桌上,车夏数落着我们:“那个人憨憨的多可爱,干嘛把别人吓成那样子。”

“恶婆娘,他有我可怜吗?你问问你家男人他对我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罗安抱怨,我知道他的心里一定在想:“安黎年,让你婆娘看清你有多欠扁吧。”

车夏咬着饭勺看着我,等我开口。

我把把罗安电话给许汉的经过跟车夏从头说了一遍,车夏听完的后果是笑的把口中的饭菜全部喷在了罗安的衣服上。

痛苦中罗安只说了一句话:“恶婆娘!遇到你们夫妻俩我倒千百辈的霉了!”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寝室我换下工作服,在门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有同事路过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

罗安坐在椅子上耳朵里戴着耳机,整间寝室出奇的安静。

天色也就在这安静中渐渐变黑,我经常这样坐着在黑暗中安静的坐着。以前在学校徐泽也是这样,在夜色中在阴暗的宿舍里躺在床上默默地抽烟,一直抽到第二天天亮。

人群中哭著你只想变成透明的颜色

你再也不会梦或痛或心动了

你已经决定了你已经决定了

你静静忍著紧紧把昨天在拳心握著

而回忆越是甜就是越伤人

越是在手心留下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刀割

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你决定不恨了也决定不爱了

把你的灵魂关在永远锁上的躯壳

这世界笑了于是你合群的一起笑了

当生存是规则不是你的选择

于是你含著眼泪飘飘荡荡跌跌撞撞的走著

......

罗安习惯性的开始唱歌,他只唱抒情歌只唱那些让人听了想要落泪的歌。

也就是在罗安的歌声中我接到了秦淑打来的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声音很轻的说:“安黎,嗯,我去了你家伯母说你去了上海。”

我握着电话礼貌的应了一声:“嗯。”

“快十一点了睡了么?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好,你呢?又耍男朋友没?”

“没有,还没遇到喜欢的。”

“好吧,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嗯,拜拜。”

挂断电话我回到寝室里脱掉鞋子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罗安扑过来贼兮兮的问我:“谁打给你的?小三!”

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一个朋友。”

“戚,小心别被车夏逮到,女人吃起醋来那才叫可怕,尤其是恶婆娘。”

......

工资打下来我就把卡拿给了车夏,在我的意象中车夏应该会很开心可她没有。

她在我面前摊开她的双手,以前纤细的手现在已经生出了茧子。她看着我语气很生硬:“我后悔了安黎年,我不要过这种日子,真的好累。刚进厂的那几天觉得新颖每天都很认真的去工作,可是我已经坚持一个月了,难道这一生我们都要这样过下去吗?当初是应该听爸爸的话,你说我们为什么那么鲁莽呢。”

我像个木头一样怔在原地,在来上海之前我就知道这样的话迟早会从车夏的口中说出来。只是一个月,苦了一个月就坚持不下去了么?

我扶住车夏的肩膀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我拼命地张合着嘴巴拼了命的讲:“你可以离开这可以回成都重新找个学校念书,可我不行我的家世不允许。你我的身份早在出生前就已天壤地别,你天生就是做大小姐的命。我和你不同,车夏我没法跟你比,我父亲靠开公车挣钱养家,我母亲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庭主妇,你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我呢?我必须靠我的双手去挣,这就是差别。我不会勉强你留下来,你要回成都的话我送你。”

“安黎年!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我怎么可能会离你而去!”

车夏抱住我僵硬的身体,肩膀那一片的衣服渐渐开始湿起来。

她,哭了

我推开车夏用我同样浸满泪水的眼睛看着她:“我怕的不是你离我而去,我怕的是你离开后我不能再继续拥有你。”

“不会的,你忘了吗?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们不会分开的。”

就因为这简单的一句“我们不会分开的。”所有的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

整整一天的假一直陪着车夏,回到宿舍已经是傍晚。

推开宿舍门迎接我的依旧会是罗安的河东狮吼。

“烂梨子!你还晓得回来啊!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我没有搭理他,伸手在床铺上摸到烟盒站在窗子边安静的抽着。

请允许我沉默一段时间,此时此刻我只想这样静静的站着,什么都想什么也都不想。

烟抽到第三杆,扔在桌子上的手机尖叫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的响。

我始终没有转过身,这个时候我只想做个不想说话的哑巴。

“安黎年不在,你明再打来。”

电话是罗安接起的,他放下电话站在我身后说:“是那个叫秦淑的打来的。”

我点点头,眼睛一直望着窗外暗黑的天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用什么词来形容?压抑亦或落寞。

我将烟头掐灭回头问罗安:“你能告诉我怎样才算的上叫真的爱一个人?”

罗安被我的问题吓住,他跳到椅子上二郎腿翘起:“不要说你跟恶婆娘拜拜了?!”

我摇头示意他接着回答我的问题。

“爱一个人就是尽自己所能的让她觉得自己幸福有所依靠,哪怕痛苦的是我们自己。”

“有爱过一个人吗?”我问他。

对于这个问题罗安没有很快回答我,他搬了两把椅子到窗前:“还有烟吗?”

我坐下,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他。

“我女朋友在监狱里,十年后才能释放。”

罗安吐着烟圈,整间宿舍又开始烟雾缭绕。

那晚罗安说了很多很多,多到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而我从未想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会经历那么多的事情。

我甚至怀疑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罗安,我只是觉得此刻那张稚气脸突然间就变得格外沉着成熟。

......

四年前

因为一场赌局一个叫夏小姜的女子走进了罗安的生命里,那时罗安才念六年级。

那场赌局是在名为汪达的家中进行的,汪达是罗安的大哥,在罗安十岁的时候他收了罗安做小弟。

汪达是当时走私毒品的总头,父母都是在社会上混过的,后来不幸被捕入狱。

罗安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在外打工,他自打出生就一直生活在都江堰的婆婆家里。

汪达在都江堰待了三年他在都江堰办事情的那段时间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罗安。

他遇到罗安的那天罗安正被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欺负,很明几个大孩子在仗势欺人。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汪达就在一旁看着那几个人小鬼大的孩子斗着。让汪达不可置信的是,十多分钟的时间那几个大孩子就一改脸色和他们欺负的对象成为了朋友。

后来汪达找了罗安跟他说:“有兴趣跟着我吗?”

罗安双手抱着后脑勺,一副松松垮垮的样子:“我为什么要跟着你混!”

当时汪达就笑了:“难道你不想见到更广的世道?见社会上更多厉害的角色?你的目标难道就只是在这个小小的都江堰?”

.....................

“好,我答应你。”

从那天起汪达就开始培养罗安,从做人处事到深谋远略。

不管出席什么活动见什么人,汪达身边总少不了罗安的身影。

面对汪达身边突然多出来的小弟,刚开始他的兄弟伙些也没怎么在意在渐渐相处下来后才知道汪达有多注重罗安。

两年来汪达从未让罗安碰过毒,他只允许罗安抽烟、喝酒、闹事。

就在罗安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汪达出事了,他走私毒品的事被一个兄弟抖出。

他那个圈子里的人逃的逃、入狱的入狱。

夏小姜是汪达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唯一一个,他在出逃之前打了电话给她。

“你以前不是想要我给你五十万的吗?”

......

家里汪达抽的烟看着眼前这个妖娆美丽的女子。

“想给我了!还是有什么原因?”夏小姜靠着沙发眼神妩媚动人。

汪达笑而不语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副扑克牌,掐掉烟头:“老规矩你赢了五十万就归你,输了得帮我办一件事。”

夏小姜沉默了几分钟,然后点头。

而她的命运却因为这次赌从此走向了万劫不复,她甚至不会想到在她二十岁的人生里会遇见一个比她小七岁的男孩。

那个男孩的名字叫罗安。

......

汪达离开中国的第二天,夏小姜就化着浓妆身着很时髦的出现在了罗安的学校里。......

在小学校园里一个二十岁的漂亮女子必然会吸引起孩子们的注意。

而唯独罗安对这个漂亮的有些过分的女子提不起兴趣。

当班主任把夏小姜领进教室的时候,罗安除了反感还是反感。他把夏小姜拉到教室楼后面恶语相击:“你回去跟大哥说我不小了。不需要你照顾!”

夏小姜双手环胸,用那双狭长的眼睛打量着他:“原来就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呢!给你说这几年你必须跟着我,你婆婆已经离开都江堰了。还有你父母,二十万他们就把你卖给了我五年,呵呵,怎么样?痛苦吧?没人要的孩子!”......

罗安怔住,他飞快的跑出校园一路狂奔,可当他站在家门口时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东西已经被收拾干净,年迈的婆婆不在,家里养的狗狗酷仔也不在了。

他跑到公话亭拨打父母的电话,回应他的却是你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撕心裂肺般的疼着。他抱着头在地上痛苦的蹲了下来,可他没有哭。

很长一段时间罗安一直徘徊在游戏厅里,每天沉迷于网络世界里。

后来夏小姜找到他,在游戏厅里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他一耳屎:“要不是你大哥我才懒得管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有本事你混的比你大哥好啊,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算什么?!”

“那你就带我去见他啊,你问他还要不要我这个小弟了!你告诉我,你们把我外婆弄哪去了?!”

罗安盯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女人,眼睛死死地瞪着。

“她现在跟你爸爸妈妈在一起,你放心他们过得很好。”

......

然后罗安就被夏小姜带回学校,每天到放学的时间她就会开着车在校门口等着罗安。

罗安也不在对夏小姜有什么不满,反正他每天吃她的喝她的他也懒得去跟夏小姜较劲。

......

日子并没有好过多久,两个月后罗安上了初中。在初中里他跟同学打架,跟老师顶撞。每天不进教室,成群结队的在酒吧、KTV出没。

而他有个漂亮的姐姐也迅速在学校里传开。

罗安上了初中后夏小姜也没怎么管过他,她有她的工作要做,直到有一天她接到一名男子打来的电话。

“罗安在我们手里,只要你带我们去见汪达我们就放了他。”

挂断电话夏小姜没有多想,她开着车照他们所说的地点驶去。

她不能报警,只要跟汪达有牵扯的人都会被抓起来。

......

见夏小姜只身一人出现,事先约好在地下仓库见面的一伙人更加张狂了起来。

“夏小姐真是有胆量啊。”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窝在就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杆抽了一半的香烟。

他们这伙人夏小姜以前在汪达身边见过,几个月前还对汪达称兄道弟的。

如今......

什么兄弟情深?在利益面前兄弟算个屁!

夏小姜拉开皮包从里面取出烟火,走到一旁身体靠着一辆银灰色的摩托车,她抽了好一会儿烟才缓缓开口:“把罗安放了,至于汪达,我带你们去见他。”

“你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说的话?!”还是那个黑男人接的话,看来这个黝黑的男人是他们这伙人的头。

夏小姜笑并不解释什么,她埋下头在包里翻出一把手枪,那枪是汪达最珍爱的,随身携带不曾离开过身,也不准任何人碰它。

这些人都是知道,他挥手对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子耳语:“把罗安做掉。”

年轻小伙子身体一颤,随即匆匆离开了仓库。

黑人盯着夏小姜,面色格外的温和:“罗安很快就会回到学校上课,我们走吧。”

“你打算让这一群人都去吗?”

“.......”

黑人弯弯嘴角撤退其他人,带了一个跟在自己身边。

......

......

“后来呢?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弹落烟灰,看着罗安那张陷入回忆里的脸。小小年纪经历的这些事已经将他那颗藏起来的心脏打磨的足够成熟。

这才是罗安,一个比谁都坚强的孩子。......

“后来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放了我,他把我送回学校给了我一把枪。告诉我无论怎样都不要离开学校,如果遇到对自己不利的人就拿那把枪保护自己,然后他就离开了,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到过他。”罗安顿了顿,继续说:“我没有回教室上课,我拿着枪跑回夏小姜家里。站在门口,我手里紧紧握着那把放在口袋里的枪,一声都不敢出地望着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手举着枪对着彼此。夏小姜手里的枪根本就没有子弹,我早就趁她没在家的时候抠出了子弹,她一直没发现。黑男人举着枪一步一步朝夏小姜走去,夏小姜扣扳机的时候才发现手枪没有子弹,她慌了起来,然后是那个黑男人的笑声:“贱货,敢耍我。”。我看着他的枪口渐渐瞄准夏小姜的脑门,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掏出口袋里的枪,什么都不顾的超那两个男人射去。”

.....

.....

“那为什么只有夏小姜一个人坐牢?”我问。

“开枪后,夏小姜迅速来着我逃出了小区,但毕竟枪声惊动了邻居,从那天起我们就开始了逃亡的生活。我们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逃,直到花完汪达拿给夏小姜的一百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走投无路了,最后是夏小姜去了公安机关自的首。她一直跟我讲‘罗安,不管是谁问你,你都不能说枪是你开的,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我不答应她,我哭我闹,可是我没能争过她。后来夏小姜被判有期徒刑十三年,那两个人并没有死他们只是受了重伤。”

像是来自遥远月光倾泄下来的温柔般,是那么深沉深沉的黑夜以及罗安那双浸满悲伤的眼睛,过去所有的疼痛此刻又再次袭满全身。

我望着罗安那轮被月光打射的明晃晃的脸,这一夜我们俩谁都没有上床睡觉,在窗前一直坐到了天亮。

有时候有太多的感情被我们隐秘在心底,不是不说只是怕一开口悲伤就会溢出胸口然后一发不可收拾。谁不会再青春里留下伤疤,深深浅浅总会有那么一道让我们刻骨铭心。

只是我却无法像罗安那样可以把所有的一切伤痛轻易的说出口,到底是怪我内心那份脆弱太过于敏感。

我害怕别人看到我的悲伤,于是把自己装的很坚强然后在人群里戴着面具演绎我的戏剧人生。

和罗安比起来我最大的幸运就是车夏一直都在我身边陪着,最大的悲哀是没能像他那么早的体验人性的善恶。

命运就像一条弯弯曲曲的射线,在经过千辛万苦的一番周折后才发现它没有终点。而我们就是在这样一条曲折不堪的线上埋头一路奔走,不管怎样的拼尽全力最后也只有后退的余地。

那晚过后我就再也没有从罗安口中听到任何一丝有关他和夏小姜的事情。

天快亮的时候罗安才开口轻轻地说了一句,他说:“梨子,当爱情转变成亲情时,才是真正的爱情。”

......

一直就像是在混乱的人群中苦命挣扎一样,想要跳到更好的一块平台上去,想到了结果却忽略了过程。于是跳得越高摔的就有越痛。

......

我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噩耗,甚至从未想过它会逗留在我的生命里。在我认为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向前行走时,谁知命运已经暗暗地调转了时间的箭头。

......

就在我忍着瞌睡认真在车间工作时,远在成都的父亲却正上演着他的人生舞台上最后一出情景剧。

我想那个时候父亲就如其他下班回家的男人一样,带着愉悦的心情往家赶,而这看似一切平淡无奇的背后却是父亲想不到的意外灾难。

......

“眼皮到现在还在打架,我现在只想快点爬到床上去。”

昏昏睡睡地工作了一天,到了下班时间罗安跟在我的身后无精打采的晃着他那个像醉汉一样的身体。

我找到车间管理员拿回手机,开机。

然后几十秒内的一段时间,我整个人就僵化了。

十个母亲的未接来电和一条短信:

“小年,你们快回来吧,你父亲出车祸了。”

.......

我忘了自己当时是怎样的心情,我几乎能听到身体里血液破关而崩的剧烈声响。那个时候我感觉整个世界都聚成了一个大球,然后狠命地在我的头顶炸开。

我冲回寝室收拾好东西打电话给车夏,告诉她父亲去世的消息。

罗安站在门口我们对望着,他指了指我手上的行李箱问道:“什么事啊?非要大半夜的回成都。”

我把手机里的短信翻出拿给他看“我和车夏要离开一段时间。”

“我等你们回来。”看完短信,罗安欠身给我让出出门的位置。

我来着行李箱从他身前路过,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跟他说:“要照顾好自己。”

“放心啦,烂梨子。”

......

这是罗安对我讲的最后一句话,从那天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过对方的生活里。那短短的一个月的打工时光,也只能被我们用来当作回忆了。

和你有缘便遇着你

和你没缘

再怎么制造机遇

最后的结局也都一样

我向左你向右

从此互不牵连

......

而我和罗安便是如此。

......

我和车夏赶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火化过了,母亲一直抱着父亲的骨灰不吃不喝谁也不理。

而随后的几天里婆婆因为遭受不住父亲的突然死亡,病情严重恶化,经抢救无效离世。

那段时间里家里彻底乱了,办完父亲和婆婆的丧事,住在重庆的姑姑接走了爷爷。

空荡荡的家里就只剩下了母亲,车夏,我。

......

“安黎年,我想回家看看。”

田地的小道上,我牵着车夏的手在刚刚初长的玉米地里散着步。

我没有说什么,沉默地点点头。我没有那个权力对车夏说:“不”

“嗯,其实,我父母已经知道我回来了。”车夏埋着脑袋声音很低:“是我打电话告诉他们的。”

“然后呢?”

“爸爸说想要见你。”

“什么?!”我有些吃不消,心脏像是漏了半拍:“他不是很讨厌我么。”

“谁知道呢。”

......

见车夏父母的那天从开始到结束,我整个人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就如同车夏之前跟我间的那样,她的爸爸车向正严肃的让人看了腿都会打闪。她的妈妈反而比较和蔼可亲些。

进了车夏的家和她妈妈说了几句问候语,我就被车向正喊道书房。

车向正喊我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盯着我足足有半个钟头。

“其实我一点都不怎么欣赏你。”这是车向正开口跟我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表情很淡可以用面无表情来形容:“可是谁叫我女儿看上你了呢,这次找你谈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反对你跟车夏交往。”

我有些困惑,不知道他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一定有原因吧。”

“我让你们重新回到学校念书,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把你的专业学好,光是学好还不行你必须干出一番天地。不然的话,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

......

从书房出来,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妈妈聊天的车夏跑了上来:“我爸爸和你说了些什么?”

我对她笑笑:“伯父他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了。”

“真的么?!太好了!妈妈,爸爸不反对了!”

......

面对这一切的转变,我心里突然有种难以描述的情感在躁动着。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于不切实际,而我又说不出它不切实际在哪里,可他就是真真正正的发生了。

八月中旬

日子就像一条干涸又迅速被小溪汇集的长河,缓慢地里流淌着却又想要立刻拥抱海洋。

我一直就像是在沉睡,苏醒不过来。

我不停的在这个世界里呐喊,等着那一声来自远方的回应。只是我有腾蔓那种意志吗?

不管怎样都会朝着一个方向攀爬。落泪、流血、皮肤一层一层的被刺破被撕扯也会不回头的冲下去吗?

会么。

无数个深夜我睁着眼睛在寂静无声中熬着。

我熬,一整夜一整夜的熬。然后在天色开始透出晨光的时刻里埋头深睡。

再度遇见江翌辰我觉得世界又在我面前颠倒了上下,万物也已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个样子。

当他在双流机场告诉我他是来找我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像瞬间被太阳强烈的热光灼化了般。

他仍旧穿着我们在上海初遇时穿的那件衣服,脚上的男式皮鞋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刺眼黑亮。

他总是高贵的站在人群中,那种高贵的气质让人无法自拔。如果我是女生我可能会为他的气质风格疯掉,我想安徒生童话里的王子也没有他的一半好看吧。

晚上回到家里,江翌辰拒绝睡在我给他腾出来的空房里,他把自己的行李扔到我的房间里双肩一耸笑道:“睡一个房间,晚上有个说话的伴。”

“......”

“你知道吗?罗安已经离开上海了,是他告诉我你和车夏回成都来的。”

半夜因为太热我们爬到屋顶的露天台上躺在凉席上,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

“他有说去哪里吗。”我双手枕在脑袋下,望着那些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星月,身体里满是失落的情绪。

从上海回来我们从未聊过一次电话,他说过他会等我跟车夏回去的。

“他只是说要离开并且让我转告你,我们可能从此不会再有机遇遇见彼此了。”

“呵呵。”我失笑,心里越来越难受。

我的耳朵里不断地听到他在我身后不停的喊我:“烂梨子,烂梨子”的声音。

我甚至还能感觉到她在我身边唱那首让人听了想要落泪的《盛夏的果实》。

而这都永远只能在我的幻觉里了。

罗安

你若回头,你定会看见一张为你满面悲伤的脸。

......

江翌辰有一手很棒的厨艺,不管是上海菜还是川菜他几乎都会做。他很爱往厨房里跑,每次都会把我母亲赶出来,然后关上厨房的门在里面捣弄半天后,一盘盘香喷喷的饭菜就从他手下诞生了。

和我比起来他真是个天才。

饭后我问他:“你是上海人,怎么会做川菜?”

“我外婆是在四川土生土长的,后来遇到我外公嫁到上海去了。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开始教我做菜,她说在四川男人煮饭的很多。”

“在四川男人是家庭煮夫。”

“哈哈,以后你就等着在家做车夏的煮夫吧。”

“去死!”

“你怎么不直接说拉出去活埋啊。”

然后我就朝在外面洗衣服的母亲喊道:“妈,在院子里挖个大坑。”

......

和江翌辰疯玩了大半个月后,我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里除了吃饭上厕所外,从不出房门半步。

我看书的时候江翌辰会安安静静的发呆或是陪我一起看那些难懂的建筑图纸。

我跟江翌辰说回学校念书是为了能够和车夏在一起时,他什么都没说。到了第二天他平静的问:“为了一个女人努力的去奋斗,你就不怕到最后她会爱上别人吗。”

我那时就淡淡地对他摇了摇头,我相信车夏就如同相信我自己一样。

......

有很多次我从深夜里醒来都会看到江翌辰坐在床上发呆,昏暗的房间里借着射进来的月光我清楚地看到了他脸上太过于复杂的表情。

我问他在想些什么?

他偏过头垂下眼睑姣好的面容在黑夜里看起来美轮美奂:“我在想一件事,不知道做的是对还是错。”

“什么事?”

“一件你不知道的事。”

“喔。”

我应了一声,暗暗的房间里不再有说话的声音。

我和江翌辰之间的关系始终杂夹着一层膜,不像向海和罗安。

在对方面前我们都有所保留地存在着。

......

去学校报名的那天,整座城都被绵延不断的细雨灌溉着,天色很深伞上的天空灰尘的像是人们在参加一场庄肃的葬礼。

“没想到我们会再次回到这里来。”伞下,车夏挽着我的胳膊圆圆的脸上稚气萌萌。

我淡淡地笑笑视线越过伞檐,离开了两个多月如今从新回到这里心情竟会如此压抑。

明明还是风景依旧,却早已没有当初看景之时的心态了。

办手续的时候碰见了陈良和曾蔓,对我们回到学校继续念书他们俩是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又很激动地拥抱着我和车夏。

报完名我们四个人一同去了车站赶车回家,就在车站等车时我看到了马路对面的徐泽。他一个人拉着很大的行李箱在人群中挤着。

“你跟车夏离开没多久林凯就退学了,你也知道徐泽那人生性孤傲,不屑与我们这些人为伍,到目前为止他还是一个人在校园里独来独往。”

陈良靠在车站牌上,凝望着徐泽的身影说。

“安黎年,开学后你还愿意继续和他做朋友吗?”

车夏问。

我拍拍她的脑袋,笑而不语。

就在几个月前我们还是那种关系好到被定为“同性恋”的室友,现在呢?马路对面的你,可曾想过我在注视着你。

你是不是偶尔还会想起在每个深夜我们抽着烟,你一遍一遍的教我唱那首《不浪漫罪名》。

你还记得初见时我们相视而笑的那一幕吗?

徐泽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么?

......

一年前,我还是那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初三毕业生,还是那个走不出向海死亡阴影里的少年。

一年后,我忘了最初自己想要追逐的黎明,甚至忘了曾经有个叫向海的男生跟我说的话,他说:“安黎年,幸福来自你的脚下,就看你能不能走出来了。”

生活的过于平淡看起来总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不能说的籍口,再次进入校园才发现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一年前。

我背着行囊在来往路过的同学中感受开学带来的美妙。

然而又有些不同,一年前的今天是欢天喜地的,一年后的今天心中却是隐隐作痛着。

仍旧是和徐泽分到了一个宿舍,仍旧是上下铺的关系,然后就没有仍旧了。

正如陈良说的那样徐泽是独来独往的,几个月不见他变了,身上那种孤傲的气息越来越强烈。

有时候面对面和他擦身而过,我就瞬间有种身处阴暗的氛围。

整理床铺的时候他就一直站在外边的门前,单薄的身影比起以前显得更为憔悴落寞。

我铺好自己的床位站在他身后,半天才开口说:“要我帮你么?”

他回过身轻微摇了摇头,什么话也不跟我说,安静的铺着他的床。

我如同一个被遗弃在稻田中的茅草人,张着一张无法出声的口,那些堆积在心里的千言万语也只能在达到喉咙的时候被生生咽下去。

下晚自习和车夏在后操场散步时,她就会跟我说起徐泽:“徐泽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几乎在教室里看不到他的身影,还对老师说慌。”

然后我就会故意说句让车夏抓狂的话:“想想以前的你,比起徐泽你比他坏多了。”

“安黎年,你皮子遭痒是不?!”

再然后操场上所有散步的情侣们就会看到一幕真人版的龟兔赛跑。

.......

在这个班里最让我头疼的男生就是许正宇。

他坐在车夏的右边,没和车夏耍起的时候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呢?他对车夏的种种行为让我不得不对他产生反感。

反感一:明目张胆的忽视我的存在

他的那个手机不管是上课还是下课或是上厕所绝对不会离开手半步,自己带着耳机自娱自乐不就行了么?可恶的是他还会递给车夏一只耳机,俩人在我的眼皮底下共同聆听美妙音乐。

反感二:娇柔绅士的娘娘腔

女生上课带个手提包那叫正常,你说一个大男人胸前挂着个Hellokitty包那叫什么?!

变态+范二。

我很清楚的记得当他把包打开时里面所装的烂玩意,三盒伊利纯牛奶,我能理解成这是纯爷们的必需品,因为纯吗。一瓶护手霜,这我也能理解成你的手是纤纤玉手需要爱护嘛。那么最后一样东西,女士香水。许同学,看来你急需做变性手术!

反感三:宇宙超级大鸡婆

总是在我埋头做功课时见缝插针的找车夏搭话,从今天早上吃的什么?你的发型真好看,你的脸上涂BB霜了吗?汗!这都是你许正宇该问的嘛?!

以上所述毫无半点虚构。

以至于每次回到宿舍陈良都会问我一句:“你跟许正宇怎么一见面那表情就像是你杀了我爹,我杀了你娘啊。”

如果杀人不犯法发的话,我第一个杀了他!

遗憾的是这是个法治社会,杀人偿命呐!

......

江翌辰来学校找我的那天我正在教室里上课,我跟老师请假出去站在走廊上问他:“怎么来们学校了?你不是说这两天回上海的吗?”

他摇摇头双手插在裤兜里:“我不回去了,我决定在这个学校念大专。”

我睁大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你回教室上课吧,我还要去办入学手续。”

“嗯,好。”

是不是太突然了?

猜不透!

......

在学校念书的这一个星期里接到过三次车向正的电话,除了学习方面便不再有其他的话题可说。

面对这个将来要成为岳父的人,心底是说不出来的后怕。

每天很晚才睡着,双眼就像是被画在脸上的两个窟窿,空洞地在息了灯的宿舍里凝望不闭。

就这样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而岁月这条长河留在脸上的风霜,白化了青春白化了年华,却抹重了心里的那份寂寞。

曾以为生命是一首短暂而又急促的进行曲,现在看来,它却是缓慢的永无止境。

在这场生命里我站在最遥远的边界,走着走着然后一下子猛地摔落悬崖。

再然后便是半夜惊醒的一幕。

自那次和车向正谈过后,他的话就像个梦魇一样缠着我挥之不去。

车夏,这个我拿生命去爱的女孩,这个无忧无虑的女孩,我怎么能不去疼惜?

如果说上学期车夏是个好好学生,那么现在是否能称她为“不良少女”?

开学以来班上的男生偶尔会私下跟我讲,他们说:“安黎年,你们家老婆变本加厉了哦,每天晚上和一群女生在后操场招惹新学弟。”

关于流言我一笑而过,有些事不能去想,想多了就真得变成所想的那样了。

在校园里时常会碰到江翌辰,每一次都会被他硬生生地拉出校们,在学校周边的网吧、发廊、桌球店出没。

江翌辰永远都是江翌辰,从不穿黑色以外的衣服。发型每天都会在理发店整理好,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他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文儒雅,像个富家子弟。

至于他到底是什么背景我就无从知道了。

我唯一弄不明白的是江翌辰为什么会那么关心我和车夏感情方面的事,他总是不止一遍的反问我:“你难道不会对其他女生产生好感吗?车夏就真的能让你把整颗心都付诸于她哦。”

他总是这么问我,告诉他答案后隔一段时间同样的问题又会从他的嘴里冒出。

他在我面前只会谈起车夏,就像当初我和秦淑在一起时只谈向海。

想起向海心就莫名的发酸,不去想也不敢想。这世上唯一最懂我的男子,不知来生是否还能和他相遇相知。

……

开学第五周车夏和我吵了交往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架。

依旧和往常一样,在宿舍息灯后我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在做什么,下晚自习后跑后操场干吗?况且还下着小雨。

电话里车夏除了“没啥子”便只有“嗯”。

那个时候她不知我心有多难受,这种情况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从来没有。

两个人握着电话谁都不愿意开口说什么,一直僵持了十多分钟,然后电话就被车夏挂断。

我给她重新打过去,电话通了两声就又被挂断了。

一次一次的打,一次一次的被挂断,到最后再打过去对方已是关了机。

车夏你为什么要如此对我?真得就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喜欢上了别人?

你曾对我许下的承诺你还记得多少?

那夜我给车夏发了短信,我说:

“车夏,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些什么?如果你想要自由的话我放你一个人生活,记得,玩累了就回来吧。”

玩累了,就回来吧。

第二天教室里没有车夏的身影,跑到隔壁去问曾蔓她们,一个二个都不知道车夏去了哪里。

后来打电话给车向正,他才轻描淡写地说车夏请了一个月假。

我望着身边的空位置,心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空洞洞着。明明教室里乱成一团,却还是觉得孤寂冷清。就像脱离了人群,在一望无迹的荒岛上眺望人世间。

悲伤是那么的让人难以抗拒。

车夏,你何忍弃我而去?

何忍看我痛到如此地步?

......

车夏离开学校的第三天秦淑出现了,很突然的就出现在我们教室里。

讲台上班主任说:“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女生,她叫秦淑。”然后她又扭头跟秦淑说:“你先坐车夏的位置,等她来了在给你安排位置。”

“好。”

秦淑走下讲台,绕过我的位置在旁边坐了下来。

“好久不见,安黎。”班主任离开教室后秦淑面向我,脸上是那种淑女才有的微笑。

我看着身边这个在现在看来十分陌生的女子,以前有关她的一切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

“你变了,秦淑。”

“是吗?变丑了还是漂亮了?!”

“漂亮了。”我笑笑然后问她:“为什么要来我们学校念书?”

秦淑依旧笑靥满面,涂了唇彩的嘴唇似翘非翘:“因为你。”

我翻书的手瞬间僵住,有些懵懂的看着她。

眼前这个面容娇好的女生,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女生吗?

记忆中的秦淑哪去了?原来时间改变的不只是一个人的外貌。

......

车夏的离去就像是黑夜里走失的星光,天亮之时便早已不见踪迹。她不在的时间里我最频繁不过的就是在日历上算日子,一天一天的算,而时光却犹如滴水穿石般度日如年。

以前只是单纯的想着会与车夏白首,如今我想的却不知是不是她所想。

用江翌辰的话说,我对车夏的思念已经让我变成了行尸走肉,已经不识人间烟火。最苦的不是我在思念中度过,而是我思念的人不知沦落天涯。

我要庆幸的是秦淑在我最艰熬的时候里陪着我,她温暖的笑容总是能让人忘却一切悲伤。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秦淑在交往,知情的人不闻不问,不知情的人一笑而过。偶尔秦淑会问我:“安黎,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手,我和你会不会一直走下去?”

我沉默没有吭声,我想会一直走下去吧,哪怕没有爱情。

“秦淑,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点烟,递了杆给秦淑。她已经学会了抽,有时一天抽的烟量甚至超过我。

“你认为我会怎么说?”

秦淑靠近我朝我吐了口烟圈。

我摇摇头,看着她。

“你是什么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总之是我秦淑喜欢的男人。”

她笑,妩媚的笑。

而我就在这微笑里慢慢沦陷,就如同中了蛊。

我一直没能忘记车夏在上海跟我说的话,她说:“安黎年,我怎么会离你而去!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而这句话也只能被时光隔断在曾经了。

我等待着车夏,等到天色已黄昏。

车夏离校的那段时光陪在她身边的人是江翌辰,而我也是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

有些缘分就算不是注定的却也要称之为缘分,就像车夏和江翌辰。

本是不会有过多交集,却能在没缘的十字路口制造机遇于彼此。

江翌辰打电话约车夏见面的那天,算不上晴朗的天气和车夏那张面色忧郁的脸明显地形成了一幅悲观的景图。

两人在餐馆里面对面的坐着,先开口的是江翌辰。

他盯着车夏,脸上依旧是那种很优雅的绅士笑容。他说,很直接的说:“我想你的离开并不是不爱安黎年了,是因为秦淑!”

车夏埋头望着杯中的茶水沉默不语。正如江翌辰说的那样,如果不是秦淑,她不会离去不会一声不吭的就离去。

车夏是在离开学校的前一夜接到秦淑打来的电话,电话里秦淑说:“车夏,是你离开的时候了。我叫秦淑,安黎年的初恋情人。在我来你们学校读书前我希望你离开安黎年,最后跟你说一句,是安黎年要我来你们学校读书的。”

电话挂短后车夏就趴在被褥里哭了起来,整整一夜都是车夏眼泪奔腾不止的画面。

“你不应该离开的,你的缺席让秦淑趁虚而入。”

江翌辰双手捧着车夏的脸,瞳孔里散出的眼深温暖人心:“以前和安黎年形影不离的是你,现在你选择逃避让他与别人出双入对,难道你一点都不难受吗?”

“就是因为太过痛苦,所以才选择离开选择退出。”

“车夏,你就是个白痴!如果我是你,我就会让那个叫秦淑的女人在没进校门前,就掉头滚蛋。”

……

车夏笑笑,推开江翌辰的双手骂道:“死小子,我才不希望你是我呢。点餐啊,我快饿死了。”

“呵呵,放心饿不死你的。”

“点餐!!!!!”

可想而知这吼声有多大。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两个人腻在一起,就像我和秦淑。

而我没有料到的却是,一个月后再次出现在学校的车夏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女朋友。

我怎能不心痛,怎能容忍。

“连道别都没有的离去,你要我怎么接受?你选择做江翌辰的女朋友,你又要我怎么接受?车夏,在你心里感情只是拿来耍耍吗?”

我站在车夏面前,空旷旷的后操场上步入秋季的晚风在身边吹的凉嗖嗖。

而此刻的车夏,身上早已没了之前我熟悉的温暖。她盯着我语气平淡到过于不真实,她说:“希望下次安同学在约我之前,先征求下江翌辰的意见。”

然后我就很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慢慢的裂开,再慢慢的剥落。

一颗本就不完整的心,再一次烂得不堪入眼。

只是我亲爱的车夏,这段感情你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我看着车夏那张平静的面孔,越是认真看着就越是难以抑制身体里的悲伤,眼泪不停地涌出眼眶,不停的流不停的流。

那整段短暂的时光里,我们只能默默地望着,像两座雕塑。泪流满面的我,若无其事的车夏。

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么近,可我却找不到理由拥你入怀。

晚上躺在床上不断的抽烟,心痛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只有它能麻痹自己。

半夜徐泽起床上厕所,他见我没睡就随口问了问:“睡不着?”

我摇摇头,抖落烟灰。漆黑一片的宿舍里是徐泽冲厕所的声音。

次日天亮双眼红肿着去了教室上课,秦淑仍旧坐着车夏的位置,她看到我来弯起了招牌式的微笑。

我勉强的对她挤出一丝笑容,正准备在秦淑身边坐下时车夏走进了教室。

她抱着一摞书望了我和秦淑一眼,绕道朝教室最后面那张单独一排的桌子走去。

“你们还好吧?”秦淑拉拉我校服的袖子,仰着画了淡妆的脸说:“快坐下吧。”

我将视线从车夏身上收回,心不在焉的整理着书籍。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慌乱、复杂、纠结、难堪、疼痛、无奈、尴尬。

都有吧。

看不到车夏,我日日夜夜期盼她能在身边,哪怕可望不可及。但当一切真真实实的发生着时,痛苦竟会袭满全身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睁开眼睛是满目的悲伤,闭上眼睛泪水争着想要涌出眼眶。

我的情绪现在我控制不住了,我的整个身体发疯般的想要倾斜,想要面向身后的车夏。

那种近在身边却无法面对的感觉就像坠落到深海里抓不到救命草般,在忍耐中拼了命的挣扎着。

车夏,我只是拼了命的想要再次走进你的心里。

可是呢,你紧关着心门关我在心外。我曾无数次的幻想着几十年后的我们,幻想着你安静的陪在我身边安静的数着光阴。

我笑你满脸皱纹,而你指着我漏缝的嘴巴贼贼的说:“死老头,你新牙怎么还没张出来?”

车夏,你说是我把我们的爱情想的太过美好,还是我们本就没有未来?

“安黎,其实我一直都喜欢着你。上次之所以会跟你分手是因为我想让你经历下爱情带来的苦痛,只有经历了才会懂,一直都是这样。”

上课的时候秦淑递一张纸条过来。

我转头看她,她埋着脑袋褐色的长发遮住着她的面孔。

只是秦淑,我就这一颗心装不了那么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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