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往事

2013-10-18 13:29 | 作者:老浦 | 散文吧首发

西山往事

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西郊找到份工作,这是我人生旅途的第一站。该单位离市区有十多公里,坐远郊班车要一个多小时。虽然离市区远点,到市区办事有些不方便,但这并不影响单位职工们的生活。尤其是单位内优美的环境,周边区域良好的生态,厚重的人文地理,留住了多少人的脚步。回想往事,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仍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单位坐落在峰峦起伏、山林苍翠的西山脚下,背靠西山,面临草海。面东是波光凌凌、鸥纷飞的滇池草海,再往远点是高楼林立的繁华市区,面西是西山浩瀚的原始森林。单位周边是绿一块、黄一块、黑一块的良田。一圈非常具有某个时代特色的朱红色围墙,把单位与周边的民房、农田和山林隔开。红墙内是一栋栋紫红色屋顶、米黄色墙体的旧式楼房,美的人们在房前屋后栽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卉,像玫瑰花、蔷薇花、杜鹃花、菊花、叶子花、串串红等,也栽了一些兼具欣赏和实用的树木,如石榴树、枇杷树、樱桃树、酸木瓜树、梨树、桃树等等。我最喜欢的是那靠近西面围墙边那蓬粗如碗口、高过楼房、叶宽如掌的竹子。记得每到端午,单位职工就会去摘些竹叶来包粽子。那竹叶的清香、粽子的的香甜,就会弥漫在整个房间。

我常常会漫步在海边堤坝上,看看日出,听听涛声。心情好时,会倚着水边垂柳吟上几句诗,哼几句小曲。有时会像淘气的孩子,脱下鞋袜,卷起裤腿,下到水边撮虾捉鱼,更多的是站在泥泞的田埂上,站在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边,静静的嗅着黑色农田特有的气息,闻着阵阵蚕豆花香,遥望着远方。

我喜欢落日,由衷的喜欢。每当夕阳西下,余辉斜照,照在草海水面,水面就浮光金跃,好是揉碎的金色,洒在水面;照在树木禾苗上,树木禾苗就好像涂上了一层蜡脂,显得更加的翠绿光亮。而当落日余晖浸润四周,树梢的尖端显得更加厚实,叶子在其浸润的红色柔光中随风摇曳。而当鸟儿暮归、青瓦上升起袅袅青烟,路上的行人便开始匆匆赶回家的路。这一切好似一幅美丽的中国山水画!画里人与物、物与景是那么的和谐、自然。

我住的是一栋有外走栏的三层楼房,厨房和走栏面向草海,卧室和客厅背靠山的那面,房前房后各有一棵要三个人才围得过来的银杏树。高大的银杏树枝繁叶茂,两棵银杏树间的三层楼房显得是那么的矮小。有趣的是房前的这棵银杏树向西生长的一树枝已张了伸过三层屋顶,而房后的那棵银杏树向东生长的一树枝也张了伸出屋顶,相向生长的两棵树枝在屋顶形成了汇合,职工们开玩笑的说,被人为分开的两棵情侣树终于穿过屋顶握手了。

早晨,当唧唧喳喳的麻雀把你吵醒,推开门窗倚着走道栏杆眺望,一轮红日从海边冉冉升起,霞光从远方照射在水面,穿过树林,来到你的眼前,你就会体会得到什么是霞光万道、什么是五彩斑斓。轻柔的晨风簇拥着滇池水拍打着草海边的泥土,送来了田野里蚕豆花的花香,有点腥味、有点香味、还有点那黝黑泥土特有的气味。

这样的早晨是充满朝气的,它是美好一天的开始,是每个人实现想的美丽的起点。

时候小鸟很多,种类也很多,当然最常见的便是停留在房前屋后的燕子和麻雀了。

记得卫生院的屋檐下,每年天都有燕子来做窝。我特喜欢燕子,长长的翅膀、剪刀似的尾巴,蓝黑色的背部,白白的腹部,空中飞翔灵活优美。古人是这样赞美燕子的:“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阳春归紫燕,觅址垒巢忙”、“即看燕子入山扉,岂有黄鹂历翠微”。

小的时候去乡下外婆家,外婆家屋檐下就有一窝燕子。外婆说燕子是吃害虫的,燕子多了庄家才会好。我总会抬个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着燕子嘴衔来泥做窝,后来是听到叽叽喳喳小燕子的叫声,又看到燕子妈妈忙碌着飞出飞进叼来虫子喂给小燕子,最后是看着慢慢长大的、有米黄色小嘴巴的小燕子爬出窝边,在燕子爸爸妈妈的鼓励下飞出窝边、飞向天空,飞向未来!

曾经的四害之一麻雀,那就更多了。人们经常会看到在窗台、走道上跳来跳去找食的麻雀。在水稻成熟收割季节,麻雀确实会飞到稻田里去吃稻子,但更多的时候麻雀是吃虫子的。所以,人们应该为麻雀是“四害之一”平凡。

我买家电时留下的纸盒一时没扔,便集中堆放到了露天阳台一角落里。有了小孩,母亲上来帮我带孩子后,母亲想在阳台上种点葱蒜香菜什么的,我说那些纸盒今后也许有用,先留着吧,阳台上的纸盒好便一直堆放着,好长时间没去整理。

有一段时间,我总见母亲时不时地透过窗子玻璃看着屋外的阳台,我问母亲看什么?

母亲说:“看鸟儿”。

我仔细观察窗外,是两只停留在阳台栏杆上的麻雀。

我说,“妈,我还是喜欢我们老家的那些鸟儿,像燕子、鹰、喜鹊、猫头鹰,这麻雀毛色不好看,整天唧唧喳喳。”

母亲说:“你不懂,那是一对新婚恩爱的麻雀夫妇”。

我以为母亲是在借鸟说我,会心地笑了。

我可不想做一只麻雀,我要做一只燕子,做一只“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飞入寻常百姓家”的燕子。

有一天下班后,见阳台上有几颗饭粒儿,我想可能是母亲喂儿子小伟时掉落的,就找扫帚想把它扫了,这立刻被母亲制止。母亲说那是专为阳台上的小鸟留下的,以后别有事无事的去阳台,别打扰那对孵蛋的麻雀。

“麻雀在我的阳台上做窝孵”?我不敢相信,那有这么胆大的鸟儿。

母亲说可以给你看看,但以后不准打扰这对麻雀夫妇。

母亲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纸盒前,轻轻的在纸板间扒开一条缝,我顺着母亲的手指望下看,确实看见有一只毛色并不好看的小麻雀在里面窝着,身边有一些碎草和羽毛。

我听说过一些鸟在城市里的电杆甚至人们的空调箱内筑巢的报道。某小区住户在启动空调时,突然从空调中掉出几根羽毛,好奇心驱使他拆开机壳,拿手电一照,竟然有个麻雀窝,而且小鸟已经浮出来了,该住户觉得小麻雀特别可爱,动了恻隐之心,没再使用空调,而是重新买了台电风扇用着。每天陪伴着这群叽叽咋咋的“邻居”,直到小麻雀长出大羽毛飞走后才开始清理使用空调。

母亲没让我过多的打扰孵蛋的麻雀,轻轻的合上纸板缝隙,退出了阳台。从那以后,我欣赏风景的阳台暂时让给你这对麻雀夫妇,母亲仍然每天都会在阳台上撒上几颗饭粒,并躲在屋内看着大鸟出来找食。

又过了几天,开始听到唧唧喳喳的小鸟叫声,应该说是一群小鸟的叫声。老鸟一开始是轮换着出去找虫子来喂小鸟,后来则是两只一同出去找食喂养这群饥饿的小鸟。

有一天吃完饭后,母亲带着小伟下楼玩去了,我观察了好一会儿,看清楚两只老鸟都出去觅食后,便轻手轻脚的扒开纸盒缝隙,想看看窝里的小鸟。映入我眼帘的是六只长着鲜黄色大嘴巴、圆圆脑袋、粉红色的皮肤、浑身肉肉的、还没有羽毛的六只小麻雀。印象中小鸡小鸭都是一出壳身上都长满绒绒的羽毛,而这小麻雀出壳后则是肉肉的,身上没有一根羽毛。我捧出一只小麻雀,仔细观察着这可爱的小精灵。小麻雀眼睛刚刚会睁开,不知是饿了还是害怕,黄嫩的“大嘴”不停地唧唧叫着。也许是小麻雀的叫声被外出觅食的老麻雀听到了,那两只老麻雀已经飞回来停在阳台对面那棵大树上叽叽喳喳的不停地叫着、跳着,好像是在向我示威:“别碰我的孩子!快放回去!”

我轻轻的把手上的小麻雀放回了窝里,退回家里关上阳台门,然后躲在窗前看着树枝上的老鸟。老鸟在树上确认没有谁再打扰后才从树枝上飞下来停在阳台栏杆上,又跳来跳去看看没什么危险后才钻进纸盒缝隙中的麻雀窝里。

从那以后,我见证了六只小麻雀成长的全过程。从粉红色的肉球到开始长出蓝色的大羽,从羽毛长齐,到钻出鸟窝,从阳台栏杆上,飞到对面大树枝上,进而飞向空中,飞向蓝天,飞向麻雀们自己幸福天堂

三、

那时候的滇池水很清,鱼虾也很多,站在岸上能看到水面下1米多深的水草以及在水草中游来游去的小鱼小虾。滇池特有的黑背鲫鱼肉质鲜美,长得个头很大。水电工老张师傅曾经有一次钓到一条6公斤多的黑背鲫鱼,老张师傅说钓到一条鱼王,老张师傅把它做成一大锅酸菜鱼,吃鱼的时候,整个楼道里的人们都去吃,肉很鲜,汤很纯,酸酸辣辣的,煞是好吃。

母亲最喜欢吃滇池里的小白鱼。小白鱼是滇池特有品种,体长而扁平,对水质要求很高,个儿不大但肉质细嫩鲜美。小白鱼要买当天打上来新鲜的。买回来后清洗干净,撒上盐、辣椒面、花椒面、料酒腌制一会儿,然后放在阳光下暴晒一两个小时,再装进罐里腌制,封好罐口,什么时候想吃捞出来,蒸也行、煎也行,或者烧烤吃,味道非常鲜美独特。

有一年天,我大学时的十几个同学周末来西山玩,嚷着一定要吃滇池里的鱼。我看看罐里腌制好的白鱼已经不多了,便一大早赶到高桡街上去买,但在街上只买到为数不多的几小条,一人分一条都不够。同学们到齐了解情况后,我决定带大家到草海边去撮鱼,看看运气。我跑到老张师傅家借来撮鱼虾的工具,喊上几个会游泳的男同学,三步两步窜出单位海边围墙小门,踩着泥泞的田间小道,闻着阵阵蚕豆花香,一窝蜂似的的跑到草海边去撮鱼虾了。

天是瓦蓝瓦蓝的,没有一丝云彩,盛夏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水是清的,西山上茂密的原始森林源源不断地给草海补充着清澈的山泉水。水沟边,几个小孩在捉着泥鳅。草海边,柳树斜垂,随风飘逸。海浪轻轻地拍打着岸边。蜻蜓贴着水面飞来飞去。爱好垂钓的人们,撒好了鱼窝子,戴着草帽和墨镜,有的坐在岸边,有的坐在轮胎内胆筏子上,仔细盯着水面浮动的鱼漂。

我们以其说是在撮鱼,还不如说是在水里游玩,鱼具还没到,小鱼虾已被水下掀起的水浪吓跑。随后跟来的几个女同学在岸上的叫喊声、笑声,远远高过下水撮鱼虾的人。我看见张师傅扛着一个汽车轮胎和一杆甩杆从远处笑着走过来,说我们这哪像撮鱼的,这么大的动作,鱼虾都被你们吓跑了。他自己则划着轮胎内胆到草海另一边的深水区去了。

时间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我们仍收获甚微,只撮到为数不多的几条小鱼。杨健是个急性子,鱼具才放下去就被他马上提起来,撮到的只有几只小虾米。我则按张师傅说的:慢下、轻推、快提,自然撮起不少。杨健戏说是鱼儿欺负外地人,不上他的网。岸上的陈凯说你的是贼网谁敢上,逗着大家哈哈大笑。余曼莉走过来猫下腰看着桶里的小鱼小虾,眯着眼镜后小细眼说:“你们把鱼子、虾孙都捞上来了,小心龙王来找你们算账,今后你们的后气代来撮什么!”杨健笑着说:“你懂鱼话,快叫它们躲起啊”,又引来大家一阵笑声。也许是我们在水下动作太大,围追堵截的太厉害,鱼儿们实在受不了,时不时的跳出水面,一条巴掌大的鲫鱼竟然从水面跳到了岸上,正好落在余曼莉脚边,慌乱中余曼莉一个饿狼扑食,双手死死捂住了小鲤鱼,并迅速丢进桶里。这一偶然的戏剧场面,给同学增添了不少的话题,杨健话头又对准了余曼莉:“我就说余曼莉懂鱼话,她叫鱼儿到哪儿,小鱼儿们就乖乖的到哪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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