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白发苍苍的老父亲

2013-10-03 08:41 | 作者:浪子林杨 | 散文吧首发

从我记事起就没有看过爸的笑脸,不知道爸爸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爸爸不在家我们都自由自在的玩耍,只要爸爸在家我们哥几个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没做好惹爸爸生气,爸爸是当兵出身,我们谁要犯错误,爸爸都是用武力解决,柳条子还有皮鞭,这些都是爸爸对待我们几个的常用武器。

从大到小我们都挨过他的皮鞭柳条,在爸爸的武力下还算健康的成长,心里却很恨他,为了一点小事爸爸一锄杠差一点让我瘫痪,半个月没有下去炕,因为这事妈妈还和他吵了一架。

我自小就倔强,就是妈妈把菜刀按在我的脖子上,让我说一句错了,我都认可挨揍也不会认错,所以,小时候也算挨揍最多的。老大上五七大学很少在家,老二人尖子,你还没等打到他身上,人就早跑没影了,老三能干活,谁家还有打劳模的。就我总淘气皮鞭和柳条就会陪伴着我,我身下还有一个弟弟和小妹妹,很多时候都要看护着他们,惹哭了,碰到了,或者把什么碰坏了,就等着责罚吧。

哥哥们出主意让我跑出去躲一躲,等大人过了劲再回来,也就没事了。可是我天生的犟种,任凭你把皮鞭举得高高,任凭你什么柳不柳条,就是打死也不认错,那一年我八岁。

每次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爸爸都要陪着喝酒,那时喝酒都是六十度以上的酒,有个小酒壶,可以再热水里烫酒。喝完酒坐在火炕上,开始讲自己在七岁时就开始给地主家放羊,晚上没有衣服御寒,就用麻袋片子当被盖。有时放羊冷了就搂着羊取暖,那时候山上狼多,还要看好羊不要让狼叼走,少了羊是要不给饭吃的。

所以,爸爸就和人家大羊官学了一手绝活,专门用放羊的小叉子扔石头。弹无虚发,百发百中。一是为了圈羊,二是为了防狼,爸爸看护的羊群很少丢失,几次狼还没到羊群跟前,就和大羊官用石头把狼打跑了。九岁开始就升为大羊官了,看护着更多的牛羊,还学会了很多方法,治疗牛羊的病。他看护的羊群很少找兽医的。后来国民党来招兵爸爸就去了部队,那一年爸爸十八岁。

在一次战斗中爸爸的国军被八路军缴械了,爸爸就参加八路军的队伍,那一年是1946年,当时连一个字都不认识的爸爸,怎么会知道谁是谁的队伍啊,都是中国人啊。一年除了打仗就是行军,不知道鞋子磨破了多少双,今天一帮熟悉的战友,明天打一仗熟悉的人没几个了。爸爸个子很矮也就是一米五十多吧,可是很有力气,总是抬着沉重的机枪,长了.也就不觉得累了。

从内蒙老家参军,一直打到海南,基本走遍了全国,身上大大小小的有很多伤疤,可以说是从枪林弹里杀出来的,一直到全国解放因不适应南方的水土,才转业回到老家娶了妈妈,那一年爸爸28岁,妈妈18岁。

那时生活艰苦,我们全家才从内蒙古搬到北大荒,陆续的生了我们六个孩子,我们哥五个和一个小妹妹。爸爸在生产队里就负责管理牲口,放马放牛放羊,干起了老本行。妈妈负责我们所有孩子的教育,和所有的家务事,妈妈很累的,身体一直不好,爸爸除了去生产队干活,整个家从没有管过,都是妈妈家里家外的忙活。妈妈虽然也打我们,但是,我们从心里都不记恨她,妈妈知道轻重的掐,虽然疼点但是才能记住错在哪了。

日子虽然苦点累点,全家人在一起又热闹又温馨,哪怕就是添一件小衫都美的舍不得穿,给我做双新鞋我一直用手拿着,光着脚走路上学。现在回想那时候我们哥几个还是不错的,不骂人,不惹事,不偷不摸的。可是好景不长啊,在一个中午放学的时候,妈妈还和我们几个说话呢,突然的就人事不省,再也没有醒来,扔下我们一小帮孩子,就这样走了,对我们来说就是天塌下来了,那一年妈妈48岁,爸爸五十八岁。

突然之间我们感觉爸爸苍老了很多,沉默寡言了,对我们说话也不再绷着脸了,好像突然和我们拉近了距离,我们从爸爸的眼睛里,看到了闪烁的泪水,南征北战的打过无数次的战争,经历过生生死死的历练,从没有看到过他也会流泪,在妈妈走时才头一次看到,才明白什么叫铁汉柔情啊。

那一年过年至今难忘,对于我们来说就盼着过年,能吃到好东西穿新衣服,可那个年我们觉得很漫长。大年三十晚上爸爸和哥哥们做好饭菜,放完鞭炮,回来都呼啦一下子给爸爸跪下磕头。这都是妈妈活着时候的老规矩,尊老幼,每年都要给长辈们挨个磕头,今年却看不到妈妈的影子了,好像少了很多很多。

爸爸把我们扶起来,说都吃饭吧,一个个眼睛红红的围在桌边,谁也没有动筷子,爸爸拿着筷子招呼我们快吃吧,自己的眼泪就落下来了,我们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哭得一塌糊涂。从那时起我们都不在恨爸爸了,爸爸也开始和我们有了笑模样,原来爸爸也是爱我们的。

又当又当娘的把我们都养大成人,转眼二十年过去了,我们也都安家立业了,都漂泊在四方,也很少看到爸爸,每一年回老家都感觉爸爸头上又多了白发,腰身也不再挺拔,儿孙满堂的承欢在膝下,他总是笑呵呵的坐在我们身边,不说一句话,就是笑。

听邻居婶子们说,我们不在家时,爸爸总打听我们谁怎么样啦,谁过的还好吧。听到这话后我们儿女心里都一酸,我们漂泊在四方,每一个孩子都是爸爸的牵挂,都是爸爸牵肠挂肚的惦念啊!那一年爸爸78岁。

一晃又过了十个年头,今年爸爸88岁了,他还是挨家走走看看,亲眼看到儿女们到底过的怎么样,心里才算踏实,耳朵虽然听不清楚了,可是眼睛却能看得到。爸爸啊,我的白发苍苍的老父亲,你在儿女眼里是多么的高大,你对母亲忠贞不二,为儿女辛勤付出,无言无悔

三十年啊,不算太长,弹指一挥间,也不算太,我们都做了爷爷。爸爸啊,你就像家门口那棵老树,风雨里容颜老去,年轮却在不断地增加,不管我们走到海角还是天涯,只要想到你,看到你的存在,这里就是我们牵魂绕的家,和始终如一的牵挂。因为这里有你,我们驼背的老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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