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时的河水很清田野很宽阔

2013-09-16 14:52 | 作者:清思 | 散文吧首发

文/清思

这一段时间儿子总嚷嚷天气太热,一直在央求去哪避暑或令营,每次他对我撒娇说这一摊事的时候,我总情不自禁想起了我在他这个年纪的很多趣事,故事夏天篇章最多,记忆最深。

父亲的单位座落于县城的繁华地段,八十年代中末期单位没有家属房,家家户户住的全是筒子楼,院子里前栋一楼是机关所属供销公司的经营门面,二楼三楼便是住房了,住房不多,但是却住了十来户人家,每户的厨房便设在各自睡房的走廊边。

那时每个家庭一般都有三四个孩子,因为那时初中毕业就有机会就业,因此每户一般都有一两个孩子在十多岁就已经参加工作了,其余在校就读的的孩子中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六岁,家属区一共有十多个这样年纪差不远的小孩,一到放学放假的时间,十来个孩子的闹腾便可把整个楼房给抬起来。

那时县城的建设还近似于现在的区镇等地,而且那时城里根本就没有超过四层的高楼,只要上街便可看到田地,虽然那时没有电视看,但小伙伴们却有很多原生态玩乐的地方。

黄君十三岁,在男孩中虽然不是最大的哥们,但他鬼主意多,于是他在一种无形的默契中居然成了孩儿王,其实他能坐上这个位置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是因为他是部队转业的,他有一顶佩戴红五星的军帽和几个空枪弹壳,更具威摄力的是那个大炮弹壳,小伙伴们全都羡慕得要死,小伙伴经常想看看想摸摸这些宝贝,得罪黄君能行吗?他不为王可能吗?

有一年暑假的一个早晨,我们跑到离单位不远的一山坡去玩打日本鬼子的游戏,十多个人分成两拨,猜拳后输了的当日本鬼子,赢了的是中国工农红军。

学着电影里的装扮,男孩子偷了父亲的皮带系在腰上,女孩子扯把柳条扎个圈戴在头上,黄君一声开战命令下来,两边即刻进入紧张的战斗对峙状态,小木枪,手指比划的手枪,长棍削成的机关枪,还有土坡边堆垒的木材也被搬来一些架起成了大炮。

战斗十分激励,这边红军英勇牺牲高呼着 “毛主席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 那边日本军哟西哟西叫个不停,这一仗打得是硝烟弥漫,胜负难分,最后还是以日本鬼子投降结束了战事,开心地一路追打回到家,余兴未了,这时瓶子才想起父母外出挑黄泥做蜂窝煤时交待她熬的绿豆稀饭,三步并两步飞身上楼。

糟糕!妈呀,完蛋了,铝饭锅的锅底都烧穿了,炉火也快灭掉了,瓶子出去玩时忘了关掉藕煤炉的火口,这下可吓死了,刚才演共产党员刘胡兰时的那种视死如归的精神全没了,战战兢兢地在家里哭,急得跳着、转着圈,小伙伴们也没了主意,那个主意多的黄君生怕负责任要他赔锅子:

“瓶子,是你自己跟我们去玩的哦,我冒喊你的名字要你去哦。”

这个不义道的孩子王说完后便一溜烟跑回家了。

瓶子泪眼婆娑地望着我: “俐姐啊,怎么办啊?今天肯定会被打死。”

我想了想: “等下你爸妈回来,你自己先跪到搓衣板上,可能他们就不得打你了。”

没办法,只好这样了,一会功夫瓶子爸妈回来吃早餐了,看到眼前这个情况,可能是她爸做藕煤很累的缘故,并且早餐又被烧掉了,还烧烂了一口新铝锅,瓶子爸心里那个气一下子就冲出来了,他一把就将瘦小的瓶子揪了起来,狠狠地在她屁股上扇起了巴掌,吓得我用手捂着眼,伸伸舌头赶紧离开了是非之地,楼道里回旋转的是瓶子尖声的大哭∶

爸爸呀,别打我了啊,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

可恶,黄君他们那帮小子躲在外面偷听与偷笑。

(真是的,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把他们这次偷笑的事告诉瓶子,下次一定要告诉瓶子好好收拾他们)

我那时最喜欢吃刘琼家里的菜了,她家条件稍好一些,她妈也总会变着法做些孩子喜欢吃的口味,因此每当我不想吃自家菜的时候,总是关注外面那几户人家锅子里飘出的气味,有时假装端个碗在走廊里用筷子慢慢叼饭吃,来来回回走来走去,总想有人喊我夹他们家的菜吃,嘿嘿,我是不是蛮讨嫌蛮好吃啊?

但这就是住筒子楼厨房设在走廊的好处,不瞒你,我现在依然很怀念那种夏天家家户户炒辣椒呛死人的味道。

那年爸爸单位买来了一台电视机,还是彩色,这在当时是令很多单位羡慕的福利待遇。通过那个能说话并能见到人的黑匣子,我们更多地了解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同时武术片的感染力瘾上了黄君这帮调皮鬼。

有一天放学后,黄君二姐准备煮饭,可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我们几个人搬的搬凳子,垫的垫脚,爬到门户窗一看,黄君打着赤膊盘坐在凉席上,学着电视里炼功的样子,双目紧闭,双手时而合掌,时而发功,时而气沉丹田,时而口吐浊气,炼得不可交。

君姐急得不行,她要进去打米,平时都是君姐煮好饭,君妈回家做菜,黄君这样炼下去,若没煮饭,爸妈回家不骂君姐才怪,于是君姐近乎歇斯底里地叫着开门,脚用力踢门,最后还是君姐以哭的代价才挪动黄君开了门,黄君一打开门就恶狠狠的说∶

“吵什么啊,我的气功就差几分钟炼成了,就你吵死一样,害我功夫全白费了。”

“啊?!这么厉害啊?好了不起哦。”

我与在外面围观看热闹的几个小屁孩几乎同时赞叹起来,崇拜得不得了,继而又全部用遗憾的眼神看着君姐,君姐咋呼着我们∶

“你们信他?尽吹牛,骗谁?”但我却看到君姐的表情明显有点内疚,有些不好意思,她心里当时肯定也在怀否疑自己的对错了。

黄君为了练气功真是付出了不少。

自从有武打片上映后,黄君老带我们去蹭电影,黄君觜甜,在电影院验票的地方,一看到稍微慈善一点的人进去看电影,他便会伯伯叔叔阿姨姐姐的打招呼,明白他心意的大人有时院还真会带我们一两个进去。

那天是星期天,家庭作业没开动的黄君又带我们几个来到了电影院,虽然黄君看<少林寺>有几遍了,但迷恋武功的他总是孜孜不倦,那天运气很好,刚好遇到了萌儿的表姐,表姐又认识验票的人,我们七八个人一窝蜂全进去了。

电影看到一半剧情正精彩,黄君也兴趣高涨在比划学练功时,黄爸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电影院放映场的中间一脸怒气在喊:

"黄君,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作业还没写一个字,又来看电影了,快点出来跟我回去,不然我会打死你,你信不?"

其实黄君早就看到他爸了,而黄爸刚从外面进来一时还看不清里面的状况,黄君便一直在随他爸的走动而转移位置,痴迷气功的他很淡定地看着电影,根本就没有打算跟他爸回去的意思。,

黄爸爸一声比一声怒气,寻找未果,只好回家了。

散场后,黄君慑手慑脚地回到家,本想躲过一场狂风暴,谁知黄爸爸却坐在他与哥的床上等他,地上已放了很多尖利的石子,黄君捂紧头知趣地跪到上面,哇哇的大哭,黄爸爸根本没有解气,抡起一枝竹条在他身上猛抽,抽得辣的痛,黄爸爸是真生气了,直抽到竹条七零八落才罢休,离开时还要黄君写检讨反省,那张检讨贴在他家门口有近一个月之久,我们时不时去朗读一下检讨书,还要评议一下哪个字写得好,哪个字得不好,每次都会激怒到黄君用双眼横出血的眼神看我们为止。

早些天还见到过黄君,我们俩说起他那次即想躲开膝盖下刺得尖痛的石子,又想躲过抽在身上的条子,以及他爸叉着腰在电影院发怒的样子,我们还笑得不行。

晚上乘凉是我们夏天故事里最精彩的部分。

一般在五点左右,黄君一声令下,各家的小孩便会到平顶上去打扫卫生,提一些水上去冲凉一下被太阳晒得较热的地方,吃完晚饭后,各自把自家的凉席抬上去,有序地放成排。

月亮下,我们数星星,看流星,讲故事,编童话,唱歌跳舞,做游戏,大人们谈工作,聊家常,好不热闹。每次我们都会闹到父母厉声新我们睡觉为止。睡熟后若有谁做个恶惊叫一声,大家会一下子全弹起来,跟着也怕怕的,便挤到父母的身边去了。

后来爸爸单位建了家属房,我们便搬到了城西那边。

其实那时开始我们便没有了乘凉的平顶。但偶尔还会在楼下乘下凉,然后各自回家睡觉。

新家属房后面有些闲地,每家每户便种了一些四时八节的疏菜,菜土边有一口池塘,因些夏天淋菜便又成了我们的家务活,还是那个黄君,一到下午五点半他便站楼下一呦呼,大家便提着小桶拿着小瓢齐刷刷的出来了,集合时间绝不超过五分钟,打打闹闹一个来钟头的淋菜活动成了我们新的乐趣。

我们经常会打水仗,但我们却从没有下塘游过泳,因为搬过来后,可能是大人们担心我们去游泳出事,王伯伯便讲了那口塘里很多鬼故事的传说,所以我们没有谁敢一个人去塘边玩耍,唯恐见到落水鬼。

我家正对着那口塘,一到晚上,我连看一眼它凌波映月的勇气都没有,有时一想象到那水鬼的样子我便一定要挤到父母身边去壮胆。

有一天淋完菜后,小伙伴们在楼下交换小人书,讲故事,爸妈他们也陆续下班回家了,等了半天,胡雄的爸爸还没有回来,他可能是等西瓜吃,有点急不可待,于是迎上正回家的谢伯伯:

“谢伯伯,我爸没同您一起回来啊?”

“你爸啊?他刚才在买西瓜的时候把人家的称砣踩烂了,那个人正拖着他不准他回来。”谢伯伯开玩笑,而且一脸正经自己从来不会穿邦。

“啊?真的啊,踩烂称砣赔他一个就是,拖着我爸不准回来了怎么得了?” 胡雄转身朝家里喊了起来:

“妈,不得了,出事了,爸爸踩烂别人的称砣了,你快把家里那个称砣拿下来去赔给人家,我跟黄君他们先去救爸爸了” 说完,拖着黄君就想往外跑。

“哎哟” 突然胡雄一声尖叫,原来是刚回家的胡爸爸站在胡雄背后给他脑上敲了下丁丁糖:

“你会蠢死,称砣你踩得烂啊?”

哈哈哈,这时大人小孩一起大声笑了起来,胡雄红着脸站在那委屈的摸着头,他那可爱劲我记忆犹新。

……

一转眼我们长大了,就业、成家,为人父为人母,各自另起炉灶离开了父母,忙着各自的事业,有几个伙伴高考深造后分配在外地工作,然后又有一些伙伴因为下岗也离开了家乡去外地谋生,他们回家过年过节总是来去匆匆,大家见面后也只剩下暂的客套与寒喧,有时见到他们我好激动,一腔热情想翻一些儿时旧事与兄弟姐妹们聊聊,可总是被这些礼节与繁忙给挡了回来,可越是如此心里却更是时时怀念,记忆更深刻。

深人静时, 我一个人常常独自回味,一遍又一遍,情深处时而傻笑,时而落泪,我真的很思念与我一起长大的每一个伙伴!

今天散步我不觉又到了儿时的两个院落,院子已被现代文明完全改变了模样,比我们的变化更大,不同的是,它们是越变越美丽与年轻了了,而我们却是变得世故与沧桑了。

独自在院落里转悠,总想还找出当年我在某个角落里涂鸦的痕迹,也很想轻风能回送那时留下的开心笑声给我,泪水不禁泛满了眼眶。

不知是谁家的小孙女很善良,走过来问我怎么哭了:“阿姨,是不是风里有沙子?我给你纸巾,您找谁啊?”

猛的一震,疑是儿时某个小伙伴的声音,不由抱住了小可爱:

“阿姨象你这么小的时候住在这里……”

也不知说了什么,也不知说了多少事,小可爱迷糊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在讲故事,我这才明白自己有些失态。

不远处小可爱的奶奶慈祥地笑望着我们,晚风中月色摇曳,依然是那些年美丽动人的姿态,依然是祥瑞平和的景致,只是画面又添加了很多新的、亲切的内容。

望着远走的小可爱,想着家中的儿子,我在想将来他们会给晚辈们讲什么样的故事,他们的日志里将留下怎么样的回忆呢?

扬起面庞亲吻一下微笑的星星,附耳轻声地对它说:

“麻烦你告诉我的那些伙伴,抽个时间回家聚聚,我想他(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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