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夏红林

由洞庭湖下，顺着浏阳河，绕过潭州向东越过几座丘陵，有一个小乡镇因背靠大围山得名，名叫“大围山镇”。这个乡镇依山滂水而建，风景宜人，因此去大围山游玩的游客都会饶有兴致来看看。如若说起这儿的物产，玩意儿还真不少，每逢村镇里遇事儿或是赶集的旺季，村民们都集会在镇口上，什么绣领花的，唱艺的，刻菊花石的，捏泥人的，转糖画的......好不热闹。倒是镇口上以本土湘菜招呼游客的餐馆生意最好，来此聚餐的人都说：“好酒配好菜，来大围山镇准没错！”

柳芗的老家便在这里，当年由于柳芗的父亲眼光看得长远，独自渡船去潭州闯出了一番事业，因此柳芗一家才搬到了潭州。祖父祖母倒是来潭州住过，却因为不大喜欢城市嘈杂的环境又匆匆的返回了故里。这一别就是十年，柳芗已经十六岁了。

柳芗的祖父祖母是大围山的老一辈子孙，直到如今气力仍旧旺盛，心还像个孩子似得淳朴无实。祖父一面还以渡船打渔为生，另一面却爱花更多的精力画糖画给镇上的孩童们找乐子，不知是什么道理。而祖母确实是个心细的人，每当清晨天还未露出肚白便要起来，一是准备早餐收拾家事，二是为祖父新一天的行程备好工具。难怪祖父闲暇的时候总是拍着大腿自言自语道：“这婆子，嫁我还真是苦着她了。”

六月深许，正是艳阳朗照的好天气。微风阵阵，拂起了宽大河面的波纹，像似被打碎的镜花，映得人心里痒痒的。河中不时有几条船舶驶过，那船上堆着渔网和绳索的便是打渔的船了，摇船的船夫站伫在船尾，两手娴熟地轻摇着杆桨。只是身子稍往前蹭一下，船便往前移动一点。摆渡的也不另外，只是船宽大点，船身还有个圆环遮掩着，该是挡挡风雨的吧。船上总有十来个渡客，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要是遇上热情的人，指不定船上有多热闹呢。河中流水时而平缓时而急促，顺流的总是轻松些，每当跟着顺流的船夫遇到逆流而上的船夫总要叫唤一声：

“怎样啊，水上驶的？”

“哪儿啊，都差不远，驶得驶得！”

然后两人对视而笑，同说声“走好”也就过去了。

柳芗正坐在其中一条渡船上，撑船的是个六旬的老船夫，船上乘客不少，都是黄黑皮肤的人，穿着敞开的格子衣，露出个结实的腹肌，像是个乡镇里面的人，看起来都挺精神的。柳芗则侧靠在船的一角，无聊的用手拍打着清澈的水面，掀起朵朵浪花。也真不知道这些个人怎么这么精神，一路上爽朗的笑声跟这太阳似的，越照越热。

倒是乡镇里的人都热情，柳芗刚刚到达渡口的时候就有许多村民帮着拾行李，问这问那，倒有点让柳芗不好意思了。

“小兄弟，去大围山玩去呀？”

“不，不是，去爷爷家。”

柳芗腼腆的笑着，对于这些热情的大人们的言语，柳芗也不是太俱畏，只是简单的答复着，也不至于显得自己太冷淡，不爱说话。倒是在潭州那些个城市里，人们相互间可没这种“热情”，有的只是关乎自己利益的热情罢了，不是有句俗语吗“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但是这里的人们却比潭州的人们要热情多了，让柳芗心里暖暖的，就像天边被太阳染红的云霞。

也不知船驶了多久，只见刚刚还在顶稍的太阳已经落到山林上了，放眼望去，竟像个水晶球一样被树林捧起，流出五彩斑斓的金光。

“快到岸咧！”

只听船尾老船夫的一声吆喝，船如同梭鱼一般绕过了一个岸角，宽大的渡口就映入眼中了。

“大围山镇渡口到咯！”人们都站起身了，柳芗放眼望去，一排木桩整齐的排列在河岸上，左右两边泊着各种船只。有些船夫正招揽着船客，木桩上等了少些人正朝着归来的渡船挥舞着手臂。

船缓缓的近岸了，只见从人群中走来一个老伯，拿着一捆麻绳做出要抛投的姿势，喊了声“走着”绳子便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牢牢套住了船头的木圆桩，船上岸上响起了一阵叫好的掌声。

“呵呵，老伙计，你果然还是管船的老手啊！”

船上渡客都下岸了，老船夫将绳索拴在了岸头上，拍了拍手，朝着岸上老伯笑着：

“哎，今天怎么有空待在管船的这啊，你不去画糖画了？”

“咱还不是要等我那宝贝孙子，都十年没见了，都不知长成啥样了。”

“你孙子今天来？等等——”老船夫回头望了望船舱，柳芗正在收拾着行李准备下船了。“你看看那是不是你孙子？”

“啊？”老伯回头望去“你别说，还真像我那孙子，芗儿——”

柳芗隐隐听到有人在叫着自己的名字，猛然抬头，老伯早已奔到了自己面前。

“你是柳芗，芗儿不？”

“啊，我是，你是爷爷？”

“哈哈，是啊是啊，--宝贝孙子哎，十年不见长这么大了！”

老伯笑着，抱着柳芗就下了船。

“好啊，你孙子长得这么标致，将来肯定有出息！”老船夫眯了眯眼陪着笑。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的独苗！”

老伯爽朗的笑伴着河浪的声响敲打着柳芗的心，转眼间已经是黄昏了，爷爷一路上跟柳芗聊了许多，让柳芗不至于对这个集镇这么陌生，柳芗也笑了，仿佛自己来到了一个别样的地方，这个地方会带给自己不一般的际遇。

第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