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死水微澜

2013-07-05 15:00 | 作者:运河之子 | 散文吧首发

死水微澜

接到父亲病重的电报,她踏上了东去的列车。

十八年未曾回过生养她的老家了,一手把自己拉扯大的父亲老成什么样了?他还住着那低矮的三间土屋吗?……三天三的火车,在一路颠簸中,她时而迷蒙时而怔怔的发呆:有没娘的辛酸,是父亲含辛茹苦的把她拉扯大,她没有理由不回去看看。可是,每当她忆起运河岸边那块大青石,想起那浸透了她太多悲伤泪水的那块土地使时,她的心里便矛盾极了……

换乘的长途公共汽车停在了村口,步下车时,她已经不敢认识生她养她的这个村庄了……倍感生疏的她在举目张望的愣怔中,一个四十岁出头儿的中年男人挽过了她手里的尼龙布袋,默默的朝前走了。诧异间,那熟悉的、曾让她刻骨铭心的身影,让她枯竭了的心田骤然掀起了波澜……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儿时的嬉戏,少时的羞涩,青的火焰……他们曾那么长久的恋过。那个时候:他是植在她心中的一棵大树,而她则是供他植根生长的一方厚土;是他照亮了她生命的空间,是她滋润了他干涸的心田……

运河岸边的垂柳和那块光滑的大青石作证,多少个月明风轻的夜晚?多少次信誓旦旦的呢喃?多少回激情荡漾的热吻?河里的青蛙为他们停下了不疲的呱噪,含羞的弯月以云遮眼不忍偷看。只有那微风荡起的涟漪,印证了他们火一样的热烈,水一样的深情。

还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夜晚!

静谧的仲秋之夜,湛蓝如洗的夜空,银盘般皎洁的皓月,涟漪相拥的河面,婆娑起舞的绿柳。是偶尔越入水中的青蛙和草棵中蟋蟀的歌唱,才打破了这夜的宁静,才使这万籁俱寂的乡村夜晚显示出了焕发生命的热烈与活力……

还是那块大青石,坐在它上面的还是那两个人,但是,他们却没了往日的热烈拥吻和呢喃。当他把负心的话吱唔着出唇时,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时,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呆愣住了——在浅月的辉光里,她眨也不眨地逼视着面前的负心人,直到他垂下愧疚的头颅……

许久,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默默地流淌了下来,一滴一滴地渗进了脚下干涸的土壤里——弯月躲进了云层,连蟋蟀也摒息了歌唱……当他抬起头来试图向她辩解什么的时候,她已经捂着泪脸哭着跑走了,留在他心上的只有那双哀伤绝望的眼睛。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他也明白自己所抛弃的是一生再难找回的真爱,可是,他惟独没有想到,这无情的诀别对她意味着什么……为了把那张能帮助他跳出农门的招工填表弄到手,他便决然抛弃了把什么都给了他的心上人,再有,他把自己承诺给了患过小儿麻痹的书记女儿。

她心中的灯火熄灭了。她不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正的爱情。绝望中,她为自己选择了遥远的甘肃,她把自己嫁给了一个无爱可言的皮货商贩。

送走父亲。她不再有丝毫的牵挂。心如枯井的她决然地登上了西去的列车……

2001年8月12日写毕

2012年6月30日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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