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坚守

这是我第三次落榜，冒着雨夜，一个考上的同学把我从学校送我回家，我拖着遍体鳞伤径直闯进了内屋，尔后又关上房门，蒙头大睡。看到我那副那狼狈的样子，和往年一样，一家人估计到了我的结果。父亲在厨屋里不停地抽烟叹气，母亲不停地前屋走到后屋，一家人个个默不作声，屋内的空气将要凝固了。我睡在里屋的床上，隐约听到父亲的哀怨，隐约听到串门邻居的低声议论。慢慢长夜，我实在不能忍受这种滴血般的煎熬，乘着父母不备的时候，我悄悄地冲出了家门，消失在那漆黑的雨夜。那一刻，我从身后听到母亲的哭诉声音，听到二弟凄凉的呼唤，听到庄园上狂躁的狗吠。但是，我没有回头，趟着雨水，顶着黑夜，溜逛在空旷的荒滩原野。那一夜，我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和恐惧，也不感到全身淋透雨水的寒冷，我也不害怕坟茔地里有魔鬼的传说。

我无目的地转悠，一直转悠到就近的车站，天也放亮了，卖车票的人问我要去哪里？我的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我的心里有说不出的心酸和委屈，那一刻，我变得无助和可怜。

在我冒雨出走以后，全家人四处分头寻找，找遍了我家所有的亲戚，找遍了我平时熟悉的地方，慢慢长夜，一家人犹如等着一个世纪。

母子连心，母亲知道我心里的委屈，天刚放亮，她找到了我所在的车站，她一眼看到我蜷曲在车站的长椅上，眼泪扑簌簌地冲了下来，她冲上去紧紧地搂着我，嘴里还不停地责怪。我再一次不禁失声痛哭，依偎在母亲的怀抱，昨夜在夜幕里行走的勇气以及出走十的暗暗发誓，那一刻，都已烟消云散，我变得茫然无措。最后，母亲的眼泪留住了我远行的脚步。

我再没有勇气走进复读的教室，执意出去打工。十二年的寒窗苦读算是付之东流了，现在要和那些几乎文盲的同伴一起去做窑厂的苦活，懵懂的我或许没有太多的感受，而对母亲而言，这分明是一种刺痛，这种痛比不得劳作中的困苦。这十二年，凝聚了母亲无数的汗水，更凝聚了母亲无数的期望。每一次临考前，优秀的预考成绩都带给了母亲无限的喜悦，而考完以后，失望的消息又带给母亲无限的伤害。

带工的汽车鸣笛启行了，母亲还是冲上车子把我拽了下来，又用才17岁的弟弟替下了我，这一替换，对母亲来说，同样是一种不舍，但是，在母亲的眼里，弟弟是块做苦活的料子，而我却是一块珠宝，如今，珠宝已经全然碎了，而母亲依然紧紧地攥在手里，仍然不信自己是个赌注的输家。望着车上二弟远去的背影，母亲和我又一次都滚下了泪水。

母亲一直坚守她的信念，在我人生坎坷的路上，她给了我无数的鼓励、支持和理解，在凡有的机会中，母亲都要我去尝试，终于有一天，我踏上了坦途，那一刻，母亲笑了，眼中笑出了泪花。

许立春

江苏省响水县国土资源局

二〇一三年七月四日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