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的青春色彩

（一）

深夜，寂静的江面大桥钢索套管上，摇摇地站着又一名失业的青年，迷茫的目光眸视身边灯光辉煌的城市，凝滞的眼神久久地停留不舍。那拥挤的街巷里曾有他欢笑的童趣，五彩的街下曾有他浪漫的恋情，那宽阔的广场……一切就在那年高中毕业的前夕，父母离异的争吵抺灭了他青春的梦想，自顾不暇的他们竟不曾留意他笑语的疏落，孤僻而年少的他尝试着独立、奋发、成熟，默默地在底线艰辛工作、生活。

而失意一再与他纠缠。

今天下午，公司裁减人员，一向踏实的他却又一次被“入选”。已是一年内第十四次更换工作了。偌大的城市似乎不再挽留他的漂泊。

世间无爱 ，世间无情啊，我只想与世无争，又为何缕缕地算计着我沉沦苦海？繁华与我何干？浪漫与我何干？世情又与我何干？世道无理，世俗不清，世界不容，我何须此生？

年青人默默地环视的城市的每个角落，曾留下自己足迹的角落，洒下汗水的角落，一口一口的辛酸，一步一步的跋涉，一度一度的失意……

寒风吹着热润的泪滴，转眼冰凉，悄悄地从渺茫的脸颊滑落，跌入脚下高高的河面中，无声无息。

谁在意它的无声？谁介意我的失去？让我给你们来一次响亮的记忆吧——

“咚——”

（二）

“去，帮我把床底下的罐子拿来，你就走你的吧。”一位瘦削的老者蹲在门外收拾着从河道中捡回的废品，冷不盯地对适才从屋内走出来的年青人说道。

年青人望着眼前黑黝黝的老者，是他在寒冷的江水中救上了清洁船，是他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直到身体康复。面对这位不曾相识而纯朴的农夫，他生命的恩人，眼眶猛地涌出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第一滴泪。只是那灰冷的心依然无法划燃生存的火花。他只想走出这里，远离这里，远离这无情的红尘。于是他默默地回到床铺前，俯下身子，在暗黑的床下默默地寻视，很久才在最里面的角落发现那个蒙上厚厚尘埃的罐子。他试着用脚勾出来，却无以办到。透着床下老者那年久的尿壶散发出的尿味，他闻着闻着几乎吐出。但为了早早地脱离人间的烦恼，他憋上深深的气，趴下身子，噌噌地爬了进去，抱上灰尘尘的罐子又噌噌地爬了出来。

正欲递给老者，那佝偻的老者不理不睬地捡着废品，却自语地叨念：“帮我擦掉上面的灰再走不迟。”

“好。”年青人毫不思索地答应了。只想早些离开世淡的人间。他匆匆地用自己的衣服呼呼地擦……

“哇，好漂亮。”年青人突然地惊讶地叫了起来，“哇，太漂亮啦。”他被那罐子上绚丽的色彩和奇特的造型深深而更真真地迷醉，爱不释手。

“拿来。”老者猛地唤了一声，竟不觉中被他抢去。年青人莫名地怔住了，刚想问……

“咣啷——”

罐子甩了。美丽甩了一地，光彩散了一摊，失落湿了一眶，而珍爱碎了一波又一波。

“你……”年青人愤怒地注视着“盲目”的老者，因为那罐子是唐……

“是我祖传的宝贝。”老者依然熟视无睹地自言自语：“灰影影，见不着光。死块块，除了可惜，还是可惜。色彩也是要亮出来的，就像有力要使出来才晓得，死沉沉的没得活力......”

色彩也是要亮出来的？

年青人一下僵住。倚在门槛，心中反复地回荡着老者的几句话：灰影影，见不着光。死块块，除了可惜，还是可惜。色彩也是要亮出来的，就像有力要使出来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