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泪

2013-06-06 12:22 | 作者:花开有声 | 散文吧首发

文/花开有声

认识樱花的时候,一鸣刚刚九岁。

那年天,冷得有点出奇。肆虐的北风刮起地上的残,打着穴。一鸣背着书包跑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见前面围了一堆人,还有一辆大卡车。一个小女孩伸着冻得又红又紫的手,哭喊着要车上的女人抱。周围的人也都在劝:“樱花妈,为了孩子,别走了。。。”车上那个女人也已经泪流满面,可最终,还是狠下心背过了脸。任小女孩声嘶力竭的哭喊,卡车绝尘而去。小女孩在后面哭喊着妈妈,追出了好远,终于摔倒。。。人们唏嘘着散去,只剩下那个叫樱花的女孩坐在冰冷的地上,绝望地哭泣着。

一鸣走出了很远,又折了回来,“把手给我,樱花。。。”他突然想,她的手一定很痛,他要为她暖暖手。樱花张着两只大大的眼睛,愣愣的看着一鸣,好像在问,可以吗?。。。一鸣不说话,只是轻轻的朝她点着头。过了好一会,她终于慢慢的把手递了过去。。。一鸣的心一紧,好冰的手。

从那天开始,一鸣就认识了一个叫樱花的女孩,还知道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樱花比他小三岁,以前家境很好的,祖父是当地有名的酿酒大王。只是因为父亲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拿去赌。妈妈也是被逼无奈,舍弃了樱花,选择了离去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一鸣习惯了用自己的体温来暖樱花冰冷的手。

樱花很乖巧,会把邻居给的一块糖分一半给一鸣;樱花也很倔强,会在别的孩子欺负她的时候,忍住不哭。 一鸣喜欢樱花,樱花也依赖一鸣。因为有一个好赌的,樱花没念过几天书,可是她会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等一鸣。

村子的前面有一片樱花林,四月的时候,樱花盛开,风儿吹过,花瓣儿会像雪一样飘落,很美。

一鸣常常蹲在樱花树下,用树枝教樱花写字。一鸣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天,樱花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兴奋得又蹦又跳“啊。。。我会写字喽,我会写樱花喽——”樱花跳着,笑着,旋转着。。。忽然,她搂住了一鸣的脖子,轻轻地亲吻了他的脸颊。。。一鸣愣在了那儿,有点儿傻傻的。。。花瓣儿飘落在脸上,好软,好轻柔。。。一鸣看见,樱花的脸红红的,比盛开的樱花还美!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一鸣在心里暗暗地发了一个誓——这辈子,都要对樱花好!一辈子,不离不弃!

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件事,一切都会不一样。

那年七月,一鸣接到了盼望很久的录取通知书,成了村里的第一名高中生。“樱花,我考上了。。。”那天,一鸣举着录取通知书兴奋地跑来找樱花,却看见邻村的几个赖皮正在纠缠樱花,逼着樱花还赌债,不然就得和他们做朋友。一鸣就和他们动了手,五六个人一起打一鸣,一鸣被打翻在地,正好身旁有一根大木棍,红了眼的一鸣抄起了木棍。。。十七岁的一鸣因故意伤人罪,被判劳动教养一年零六个月。警车带走一鸣的那天,樱花哭肿了眼睛。

村里开始有了一些闲言碎语,有人说,樱花就是一个扫把星,从小克走了妈;有人说,樱花就是个狐媚子,现在又害了一鸣。。。樱花每天都生活在人们异样的眼光中,樱花的眼里含满了泪。可是樱花忍住不哭,因为樱花有,“只要一鸣哥回来,就一切都好了!”樱花每次都咬着嘴唇暗暗地对自己说。

一年零六个月,五百多个日日夜的等待,樱花终于盼回了一鸣。

一鸣瘦了,也高了,唇边居然长出了一层密密的须髯。一鸣对着樱花笑,可樱花分明感觉到了一鸣的落寞。终于有一天,一鸣告诉樱花,他要离开这里。一鸣说,自己不后悔,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还会义无返顾的保护樱花。他只是想暂时离开这里,去外面打拼一番。樱花知道一鸣心里的苦——从一个高才生一下子变成了劳教犯,一鸣受不了。如果让一鸣继续留在这儿,对他就是一种折磨。所以,樱花不挽留,只是眼里噙满了泪。

一鸣走的那天,樱花去送了他。

樱花不说什么,只是低垂了头,眼睛红红的。一鸣轻轻地为她捋了捋,散落额前的黑发,他想说,樱花,等我。。。可是却忍住了没说。他怕。。。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他更怕樱花会思念他。就在列车刚刚启动的一刹那,樱花突然飞快的从手上褪下一只玉镯,追赶着递给了一鸣。“一鸣哥,一定要好好的。。。”一鸣看见樱花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分明感受到了她的依恋与不舍。一鸣不忍再看,猛地转过了头。列车缓慢地驶出了站台,一鸣愣愣地抚摸着手里的玉镯,这是怎样一只玉镯啊,是樱花的妈妈临走的时候给樱花戴上去的,樱花从来就不舍得脱下,甚至不许别人碰一下。她却给了他。。。

玉镯润润的,带着樱花的体温,手触之处,有一片冰凉,哦,一鸣叹息了——是一滴泪,是樱花的眼泪滴落在玉镯上,闪烁生辉!

列车带走了一鸣,留给樱花的却是永恒的思念。

一年之后,十七岁的樱花愈发漂亮,上门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她那好赌的爹,居然逼着樱花去换亲。可樱花誓死不嫁,她相信,总有一天一鸣哥会回来找她。

四月,是樱花漫舞的日子,可樱花的心却莫名其妙的慌乱起来,还伴有丝丝的疼痛。。。传来一鸣噩耗的那天,樱花正在给一鸣写信,当一鸣的妈妈把那只玉镯放到樱花手上的时候,太阳的光好像突然间就消失了,天空一片灰暗。樱花疯了般地跑进樱园,摇撼着泣血的樱树,哭喊着一鸣的名字。。。一霎时,满园的樱花落尽,落成了一地刺目的红。。。

一鸣走了,是为了救一个溺水的孤儿。樱花的心也碎了,碎得再也拾不起来!

许多天以后,樱花爹才发现樱花不见了,到处寻找,最后只是在一鸣的坟前发现了一束凋谢的樱花,和那只翠绿的玉镯。。。

半个世纪后的一天,也是樱花烂漫的日子,寂静的小山村突然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就停在了樱园。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女,搀扶着一位鬓发斑白的婆婆,走进了樱园。“奶奶,您快看,好美的樱花啊!”少女欢笑着,赞叹着。

“一鸣,我是樱花,我回来看你了。。。”白发婆婆抚摸着那棵最粗的樱花树,喃喃地自语。树身上的字迹经过了五十年的风雨,还是那样清晰可见——“一鸣和樱花永远在一起”。

一阵风吹过,花瓣儿飘落一片。。。

“樱花——”是一鸣的声音,白发婆婆猛地转过头,恍惚间,看见一鸣在纷飞的樱花中走了过来,衣衫缺缺,笑语嫣然。。。一如当年!

一滴泪,隔了半个世纪,缓缓地滴落,滴落。。。在风中,在花瓣里。。。

樱花泪,雨中飞,一滴一滴为了谁?花瓣碎,也唯美,坠落尘埃妩媚了谁?

樱花泪,随风飞,飘落红尘为了谁?花心碎,你最美,一世回眸倾醉了谁?

樱花泪,为谁垂?残香如雪漫天飞。碎了尘缘,望尽轮回——空余 叹息 回味。。。

(编后——当年,樱花的爹逼着樱花去换亲,为他还赌债。樱花带着酿制樱花酒的祖传秘方,逃到了一鸣曾经生活的地方,辗转找到了一鸣救下的孤女梅儿,从此两人相依为命。以卖樱花酒为生,后来越做越大,成立“忆鸣酒业有限公司”。樱花成为当地第一位女老板——终生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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